许僭越和庄清河坐上后排,车刚开出去不久,许僭越就拿出一个布条把庄清河的眼睛蒙了起来,他一边系布条,一边柔声说:“你可以睡一觉,醒了我们就到了。”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许僭越在他耳边问:“要牵我的手吗?”
庄清河张了张嘴:“不用。”
黑暗容易催生睡眠,车里又暖烘烘的,庄清河什么都看不到,干脆放任自己睡了过去。中间醒了两次,他都靠在许僭越的怀里,许僭越问他要不要喝水吃东西。
庄清河只喝了两口水,然后就保持沉默直到再次睡过去。
睡梦中恍惚觉得有人在抚摸他的脸,又有蝴蝶停在他的额头。这样轻微的触碰让庄清河又做了那个被众鬼残食的噩梦,最后惊喘着醒来。
“怎么了?“耳边响起许僭越的声音。
庄清河沉默了许久,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没事。“
“清河,我们快到了。“
庄清河感觉道路转得厉害,似乎是在上山。
又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车停了下来。他被许僭越从车上牵下来,又走了十来分钟,许僭越才停了下来。
蒙在眼上的布条被取下,庄清河一时受不了强光,眼睛睁不开。过了十来秒,才将眼前的情景看清楚。
果然是在山上,而且海拔不低,因为明显更冷了。
眼前是坐落在山顶上的三层建筑,庄清河四下看了看,发现周边有不少人把守,来回走动,身上都挂着枪。
庄清河又转头望向房子,最后把视线停在房子前的一个雕像上。
那是一座天使雕像,天使身后的双翅张扬,双手伸在胸前,手心朝上。
“怎么样?”许僭越走到他身边:“那幅画上的你我不是很喜欢,太悲伤了,像忏悔。这个才是你。”
庄清河看着雕像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接着许僭越又说:“我先进去等你。”
说完就留下庄清河一个人进去了。
庄清河被人带到了另一个入口,穿过层层的走廊,还过了金属探测门。
到了一扇门前时,那人把门打开请庄清河进去,然后就离开了。
庄清河继续往前走,又到了一个门前的时候,看到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黑衣男抬手,示意他停下
庄清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把衣服脱了。”
庄清河像是没听见一样,站着没动。
黑衣男刚准备重复一遍,就见他面无表情地开始脱衣服,外套、衬衣、裤子,最后身上仅剩一条内裤。
“全部脱掉。”
庄清河缓缓转头看向他,目光沁满了冰,片刻后他还是弯腰扯掉了内库。
庄清河皮肤白皙,质感和光泽如上好的羊脂玉,肌肉线条美好。男人看着出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到他的后腰,顺着往下摸了一把。
几乎是同一时间,庄清河转身一个提膝狠狠撞了过去。男人瞬间弓成一个虾米,死死捂住挡下。
庄清河动作很快,抽出男人腰后的匕首,大力地拽过他的手。
噗嗤一声,庄清河用匕首把他的手掌死死钉在墙上。
男人的惨叫和血液一同溅出。
庄清河浑身赤果,一双桃花眼此时淬出毒光,轻声道:“管不好自己的手,干脆就别要了。”
接着他不理会男人的惨叫,从停在走廊上的布草车上扯出一条床单裹到身上。
许僭越来到客厅的时候,庄清河正坐在沙发上,他身上裹着床单,阳光打在他身上像片月光一样白。
许僭越到他对面坐下,沉默了片刻,问:“你里面穿裤子了吗?”
“没有。”庄清河面无表情。
许僭越眨了眨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屈着手指碰了碰鼻子说:“我找人给你拿套衣服。”
“谢谢。”
许僭越安排下去,很快就有人拿了整套衣物过来。
庄清河看着那套被放在旁边沙发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许僭越。
许僭越摊了摊手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说:“抱歉,你必须得在我面前换衣服。”
庄清河看了他一会儿,先拿起那套衣服上的内裤,在床单下穿好,接着才掀开床单穿外衣。
许僭越手撑着膝盖,支着脸欣赏了一会儿,说:“我就知道你穿那套衣服肯定好看,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喜欢吗?”
庄清河掖好衬衣才看向他,答非所问:“如果下次给我留条裤衩,我会很感激你。”
许僭越蹙眉坐正,声音沉了下去,问:“他们冒犯你了?”
庄清河没说话。
许僭越看了他一会儿,打了个响指,跟旁边人吩咐了两句。
很快,刚才那个男人就被带了过来。他手上已经包了纱布,被提进来之后就跪在地上。
许僭越走过去,在男人面前单膝跪下,捧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男人的表情瞬间惊恐不已。
这是许僭越每次处决手下时的的死亡之吻,他自己称之为“惊恐的浪漫”。
庄清河猜他的这个灵感应该是来自圣经典故。
最后的晚餐里,犹大曾向耶稣献吻,其实是为出卖做记号。犹大的意思是“我亲吻谁,谁就是耶稣。”
在许僭越这里演变成了“我亲吻谁,谁就要死。”
用温柔优雅的方式传达恐怖的死亡讯息,这很符合许僭越病态疯狂的作风。
许僭越亲吻之后站起身,看向庄清河:“交给你处理,你满意为止。”
庄清河表情厌烦地转向一边,没说话。
许僭越看出他心情不佳,低声对身边人说了句话。
男人被带了出去,不多时,窗外传来一声枪响。
许僭越微微侧了侧头,看向庄清河:“开心点了吗?”
庄清河还是一言不发。
庄清河从离开南州的这一路上,脾气就越来越不好。
可他越闹脾气,许僭越就越高兴。
百般隐忍的庄清河最可怕,你分不清他的哪些笑是真心的,哪些是笑里藏刀。
过了一会儿,庄清河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能干什么?过来做生意啊。”许僭越在他对面坐下,然后对庄清河讲自己的计划。
“瓯岛在我的管理下会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伊甸园”,我要在那里建最大的赌场和妓院,我要枪支和毒品直接摆在商店的柜台上。”
“我的名字会成为瓯岛的格言。”
“人们在那里可以做任何事不用付出代价,那里不需要法律,甚至不需要道德。“
许僭越眼中闪着愉悦的光:”清河,这才是真正意义的自由,你不觉得很美好吗?“
庄清河只说:“那样会死很多人。”
许僭越不置可否,只是问:“你知道帕累托效应吗?”
他起身打开复古留声机,很少有人知道许僭越非常热爱音乐,并且音乐品味很好,他尤其喜欢古典乐。
“帕累托效应就是我们常说的二八定律,它揭露了一个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理。就是这个世界是由“重要的少数和琐碎的多数”组成的。只有重要的少数才有价值,其他人都是次等品。”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我的大道,神圣无比。我把他们的死亡拔到这种高度,他们应该感激我。”
“在我看来,愚蠢才是最该枪毙的死罪,聪明才是性感的代名词。”
许僭越看向庄清河,语气暧昧:“你在我眼里就很性感。”
庄清河撇开脸不再看他。
许僭越也没生气,他起身往酒柜走去,嘴上问:“晚餐还要等一会儿,你要来点餐前酒吗?“
庄清河看着他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好啊。“
许僭越倒了两杯威士忌回来,给了庄清河一杯,然后把自己那杯点燃,在上方架上方糖。
糖块融化,空气散发着焦糖的味道。
优雅舒缓的古典乐在房间流淌,庄清河喝了两口酒,半靠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渐渐升起的暮色。
不知道他想起了谁,眉眼都变得柔和了。
许僭越在一旁看着他,片刻后,微微眯起眼问:“清河,你在想什么?”
庄清河回神,转头看向他,没说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随口扯开话题:“你这么喝不烫嘴吗?”
许僭越这个人桀骜乖张喜怒无常,嗜杀却喜甜。
“……”
许僭越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眸光闪了闪,然后喝下一口酒,突然掐住庄清河的下颚亲了上去。
庄清河猝然睁大双眼,用力想推开他,却被巨大的力道死死按住肩膀,整个人都被摁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融了焦糖后的酒辛辣中带着芬芳的花香,被狂风过境的气息裹挟着灌入。庄清河想把它吐出来,却被舌津堵住灌得更深。想要转开脸,又被死死掐着下巴。
再也忍不了,他一鼓作气发力,终于把许僭越推开。
许僭越晃晃悠悠地靠着沙发背坐下,笑问:“烫嘴吗?”
话音刚落,庄清河已经抄起桌上的金属餐盘,扇耳光似的狠狠扇到许僭越脸上,带出的风把旁边的窗帘都吹动了。
许僭越被扇得弯下了腰,用左手捂着半张脸,半天没说话。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