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谈墨回了一趟他的卧室,下楼时脸色变得很不自然,拖拖拉拉地走,手中拿了盒东西,还没等路饮看清就藏在身后。
“你知道我爸让人往我的房间放了什么。”但他还是没忍住,表情有那么一点难以置信,“一盒。”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那三个字:“避、孕、套。”
路饮的嘴角微微抽动,谈墨这才把那盒避、孕、套从身后拿出来给他看,最普通的款式,没有草莓那种花里胡哨的口味,但足够令人感慨这位长辈的前卫。
谈墨两指捏着,问他:“用吗?”
路饮面无表情:“你和谁用?”
“还能有谁。”
谈墨说着又把东西藏到了身后,不让路饮把它扔掉。涉及到这个话题两人都变得有点儿不自然,谈墨手劲大,无意识地将那盒套子捏得快变形,外面一层塑料膜发出不堪重负的€€€€声。
这时候路饮朝他伸手:“给我看看。”
谈墨过了几秒才把东西递给他,因为还有一点不放心,生怕路饮恼羞成怒毁尸灭迹,捏着盒子的一角没松开。
路饮这次终于完整看清了包装盒,过了几秒问他:“你真的能用吗?”
谈墨一愣,顺着他视线指的方向看去,上面的“中号”两字格外明显,冷冷刺激着他的眼球,一瞬之间气红了眼。
谈墨:“?”
谈墨:“……”
谈墨:“我……”
饶是再良好的教养他都想骂一句脏话,不明白他爸这是哪个意思,是不是小瞧了他,还是故意嘲讽他。
他想把手上的那盒东西收回,不过路饮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路饮戏谑他,用疑惑的口吻:“应该用不了吧?”
“路饮。”谈墨的牙根有点儿痒,“你说呢,你明明见过。”
他说的是那天厨房的事。
路饮一脸无辜:“我不知道。”
果然和谈墨待得久了,变得越来越幼稚,但他很快因为这句话得到报应,因为谈墨终于反客为主,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
“那你自己量吧。”
第四十八章
路饮的手腕被谈墨宽大的掌心桎梏,修长的五指在半空张开又蜷缩,试图抓住点什么,但只抓了满手空气。
他比谈墨要矮一些,平视时能够看到他挂着恶劣笑意的唇,不过两颗犬牙又中和了他身上顽劣的气质,没有那么让人抗拒。
谈墨压着路饮的手变得更用力,路饮的指尖很快向前碰到冰冷的金属,意识到那是什么,表情终于没有像先前那样冷静。
上次在厨房里发生的事和今天不一样,至少没有“真枪实弹”,只在昏暗的灯光下匆匆一瞥。路饮现在难得失神,但很快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谈墨,因为谈墨控制着他的手拉开了拉链。
“路饮。”
谈墨弯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路饮的身体不免一晃,混乱中听到谈墨在他耳边低低地笑。
见到他这样,路饮就有点儿受不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他的请求,过了几秒,五指还是慢慢收拢。
但很快,他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路饮受惊时的脸部反应很明显,眼睛睁大的时候眼角的弧度圆润,瞳孔也在微微震颤,被光一打,肤色显得比平时要更白些。
他过了好久都没说话,谈墨直起身看他,路饮这才瞥他一眼,慢悠悠地吐字,说:“只能夸你天赋异禀。”
谈墨又把身体的重量悉数压回到他身上,背部微弓,将脸埋在路饮颈间。路饮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笑声愉悦,后知后觉,右手无处安放。
他这时候将手往外抽,谈墨没有再拦着他,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拉上拉链。他这种年纪受点刺激把持不住很正常,但居然放置没管,但因为实在太明显,路饮不由多扫了他几眼,担心谈墨会不会把自己憋坏。
谈斯理让人准备的那盒套早被他们扔在地上,路饮这时候再去看,就觉得实在小得过分。他对这类型的东西尺码没有研究,但中号实在有点侮辱人了。
所以等谈墨当着他的面把东西扔进垃圾桶时他没拦,倚靠着桌角抱臂看他。谈墨回头就注意到这一幕,路饮脸上的错愕没有消失,只是已经没有最初反应那么大,但似乎欲言又止。
谈墨很少见他这样:“看起来像是被我吓坏的表情。”
“有点。”路饮苦恼地揉捏眉心,“你真的想让我当你男朋友?”
谈墨起初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等路饮说出“你让我很害怕”,且表情不似作假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好像也找不出什么哄骗的理由,只能跟以往一样保证:“我会改。”
“你要把它割了?”路饮兴致勃勃。
谈墨就咬牙:“我是说,多看片练技术。”
路饮面露遗憾:“还是割了吧,我不介意和你精神恋爱。”
谈墨憋了半天,说:“不要。”
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路饮的嘴角快速勾起一抹笑,有点儿摸不清楚他的态度,但路饮没有再解释,回了自己的房间。
谈家的司机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现,要接谈墨回蓝湖,虽然谈斯理昨天同样邀请了路饮,但到底过于唐突,选择留在了清河郡。
他目送谈墨的车消失在视野,回到别墅时起初并未有太多感觉,到下午时路过空旷的客厅,一种很难形容的孤独感在心底升起。
他告诉傅南时自己离不开谈墨,这是真话,如果说最开始选择搬到清河郡和谈墨住在同一屋檐下,只是因为担心他身体的话,那么现在这种动机俨然已经彻底变质,演变为另一种难以解释的“分离焦虑症”。
焦虑让他难以进入工作状态,低效率地工作几天后,他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他按下通话键,话筒那头传来低沉威严的声音。
“路饮。”
光听这道醇厚的嗓音就能猜出对方气质不凡,像上位者,路饮心中有了猜测,但依旧询问对方是谁,那人就开门见山地介绍:“江少峰。”
路饮面不改色:“您找我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江少峰说,“我会让助理联系你,有一笔生意要和你当面谈。”
他打这通电话过来只是“通知”而不是“商量”,所以之后很快就有一个自称是他助理的人给路饮来电,将见面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
江少峰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约他见面,路饮清楚知道原因。明天上午十点,从半年前就开始预热的城东八十五号地块就要正式举行拍卖,网传至少会有五家地产公司和神路一起参与竞拍,无数双眼睛正在共同等待结果。
这五家公司里只有神路才是清河本地的房企,也是清河房地产的龙头标杆,当地众人因此对它寄予厚望。宋海宁本人曾在不久前参与一场电视访谈,言语之间信心满满,认定神路将会一举拿下拍卖。
这是江少峰突然撤资前的一则访谈,宋海宁如今焦头烂额,连维持神路现有项目的运转都实属不易,更不用说临时筹措新的资金拍下土地。只是他认为自己前脚刚野心勃勃地发言,下一秒这样灰头土脸地离开实在打脸,所以还在努力撑着脸面。
但这种事不是光靠强撑就能办成。
据路饮所知,宋海宁先前病了一场,出院后也确实私下豁出脸皮去和几个朋友求助。只是前头几位“好友”都是看在江少峰的面子上和他交好,现在变故陡生,不少选择和他疏远,宋海宁一时之间孤立无援。
钱没借到,面子也丢了彻底。
路饮虽然没进董事会,但也有人偷偷和他透露情报,抱怨宋海宁这几天的情绪过分糟糕,数次都在会上大发雷霆,大家私下对他颇有微词。
时间来到第二天上午十点。
房地产近年来持续露出颓势,这次参与八十五号土地竞标的企业其实不多,如果要从综合实力分析,神路获胜的可能性很大,只是这件事就这样爆了一个大冷门。
最开始几家公司的报价持续胶着,竞拍经过不少轮后,神路开始露出颓势,眼看地价一路走高,最后干脆宣布放弃跟投,输给一家规模远不如它的地产企业,引起轩然大波。
上午十一点竞拍结果尘埃落定后,宋海宁被拍到黑脸匆匆离开公司,被财经记者蹲守成功,强颜欢笑地接受采访。他对镜头表示神路出于各方考量,认为85号土地的土拍成本过高,远超预算,因此主动选择放弃。
可惜他这番说辞并未被公众认可,当天中午之后,等这件事登上清河本地的财经热搜,金融市场的反应总如此迅速,神路的股价开始有了小幅下跌。
紧接着,关于神路和江远关系为何破裂这个话题,也随之在本地的论坛上逐渐发酵,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下午两点五十分。
路饮提前来到约定的见面地点等待江少峰出现,他手机中的股票软件被打开着,页面停留在神路当日的股价走势上,连日来几乎平稳无波的曲线首次下滑,土拍过后市场反馈普遍不佳,且有持续下行趋势。
他神色冷静地看了会,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包间的大门在这时候被推开,江少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并不显老,他和江泊烟的五官很相似,能够看得出他们是父子,此刻一见到路饮,那道和他儿子如出一辙的浓眉也往下拧,举手投足间一股上位者气息。
“哗啦。”
餐椅被拉开,江少峰在他对面坐下。
他一落座,那对锐利的双眼就如雷达般扫视路饮:“长话短说,离开我儿子,保证永远不会再勾引他。”
路饮迎上他的视线,神色不变:“江总,在讨论江泊烟喜欢男人这件事前,我想您有必要知道一点,那就是我对你的儿子毫无好感,更谈不上勾引两字。”
江少峰:“所以?”
路饮说:“所以准确来讲,我对他的死缠烂打同样感到十分苦恼,虽然我是喜欢男人,但也不是来者不拒。”
江少峰扯了下嘴角:“你想要什么?”
路饮:“您已经让傅南时问过我这个问题。”
“但你毫不配合,所以我只好亲自找你。”江少峰道,“今天早上的新闻是我给你的诚意,只要你配合,路饮,神路会属于你。”
路饮:“听说您私人拥有神路3%的股份。”
相较于宋海宁和路饮手中的股份数,江少峰的这个数额不算多。他当初之所以持股3%,只是因为有一次宋海宁决策失误,他拿出大笔钱来救市,这才稳住了神路岌岌可危的股价,这些股票也就一直被他持有到现在。
他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现在听了路饮的话,就说:“我可以将手中的份额无偿转赠给你,只要永远不跟我的儿子再有往来。”
路饮起先没说话,也不应答,江少峰的手指轻扣桌面,又道:“除此之外,我在神路的董事会中拥有席位,其他董事,当然,我可以保证至少帮你游说一半,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票投给你。”
“确实心动。”路饮大方承认。
江少峰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两份白纸黑字的合同,推至路饮面前。
“签了它,你就是神路未来的董事长。”
路饮拿起手边的签字笔,在指尖转动。
看得出来这份合同草拟得匆忙,但条款严谨,并未有什么漏洞,言明了针对路饮的诸多好处,条件就是和江泊烟永不往来。
路饮看过一遍,拔出钢笔笔盖,笔尖在末端的签名处停留。另外一侧江少峰已经签下他龙飞凤舞的大名,只等路饮落笔,这份合同就会生效。
他停顿了大概有十来秒。
江少峰不耐地敲桌催促:“你也是男人,应该明白男人的承诺都是靠不住的谎言,况且那是我儿子,我最清楚他的本性,他现在喜欢你,玩腻了就会厌倦抛弃你。路饮,只有被你握在手心的,才会真正属于你。”
“您说得很有道理。”
等他再一遍催促,路饮终于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两份合同江少峰拿走一份,他留下自己那份。他将文件递给江少峰,瞥见他不善的脸色,对他笑了笑。
江少峰的脸更黑了,不明白自己儿子为什么会看上这种难以掌控的……况且还是个男人,性别完全就不对。
他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儿媳,看着他的这张脸,牙就咬得更紧了。
“江总。”路饮合上钢笔的笔盖,“无偿转赠股票我想就不必了,我会出资购买,但希望能在近期完成转让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