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谁?”
路饮说:“谈墨。”
十五分钟的医院路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商务车在门口急刹,一直以来为谈照国服务的医生等在这家私立医院门口,路饮被立即送入手术室,谈墨则和过来取证的警察一起待在外面。
他神情焦躁不安,盯着屏幕时间来回踱步,直到接到他爸谈斯理打来的电话。
谈斯理从特助口中听说这件事,过来询问情况。
尽管宋海宁要求员工保密,但总有些人忍不住将视频传到网上,引起了一番争议。关于谈墨的身份,网上现在也有不少猜测,当然,他只被拍到几张侧脸,没有人交出正确答卷。
“我已经让公关部过去处理。”谈斯理的声音威严,“但总归有些人会认出你。”
谈墨心不在焉:“我不在意。”
谈斯理突然问:“刚才亲了吗?”
谈墨被他直白的语气问得一愣:“没有。”
他忘了亲路饮,但其实已经做了更出格的事。
谈斯理啧了声:“机会送到面前都会丢,我没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
谈墨被他兜头痛骂,顿时一阵头疼:“爸爸,说正事!”
“正事就是,等路饮醒来后你可以告诉他,我不介意自己有一个男媳妇。”谈斯理大概正在忙,回了助理几句话,才继续和他说,“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别忘了还有我们这群长辈,不用一个人扛。”
谈墨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说:“知道了。”
等待大半小时后,手术室依旧亮着灯,江泊烟倒是从警局匆匆赶来。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被留下做笔录,但没能提供多少有用消息。
“他怎么样了?”江泊烟一路跑来,气息不稳。
谈墨头也不抬:“还没出来。”
“操。”江泊烟抓着乱糟糟的发,骂了一句,“这件事绝对是宋央干的。”
“宋央。”谈墨垂眸望着地面,咬牙念着这个名字。
江泊烟扫了他一眼,想到来医院的路上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关于路饮和谈墨的讨论,不过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居然有人该死的说他们看上去好般配!
他嫉妒得要疯了,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虽然刚才是我给你打了电话,但别以为我就认输了,我早晚要把他抢€€€€”
话还没说完,谈墨目光冷如冰霜,一言不发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想揍他。两人今天出门都带了保镖,保镖围上来,又将他们各自分开。
“我今天不想和你打架。”江泊烟沉着脸,整理被弄乱的衣领,“有件事问你,我爸让人放了通稿,你觉得路饮会喜欢他的家事被暴露在网上?”
谈墨立即低头去掏手机:“你们发了什么?”
江泊烟说:“我爸觉得这件事肯定也把我算计在内,只是没成功,所以很生气。他让人办的事,我拦不住。”
谈墨搜索神路,果然看到了数条最新报道。
除了路饮住院的通稿,宋央是宋海宁私生子的新闻也被大肆转发了一圈,同时,宋海宁这几年的风流韵事都被挖出不少,原来那家伙还在外面养了年轻的情人。
谈墨收回手机:“路饮的事我会处理,不需要你帮忙。”
“如果我偏要帮忙。”
江泊烟看着谈墨的目光带着不善,语气恶劣,针锋相对的时候目光忽然停留在他颈间,因为看到了一道明显的咬痕,他的脸色在转瞬之间有了变化,从阴阳怪气变成一种咬牙切齿的铁青。
“这是什么?”江泊烟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发问。
谈墨循着他的视线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这块皮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路饮咬红了。或许不能说是咬,而是用牙齿磨红了,可能?其实谈墨根本没注意到这件事。
当时车内情况混乱,他只顾着照顾路饮。
“啊,这个。”但不妨碍他用这道痕迹刺激江泊烟,“他非要咬我,或许我应该拿点东西遮起来。”
江泊烟的拳头握紧:“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和路饮谈过恋爱。”
“我不在意,那些都是过去。”谈墨的眉梢泛起冷意,“况且根本不是恋爱。”
他不想和江泊烟多聊这个话题,朝旁边的保镖投去眼神,两人过来将他和江泊烟远远隔开。他们之间不再对话,直到江泊烟被一通电话匆匆叫走,谈墨原本一直阴沉着的脸色,才终于有了好转。
他低头,脚尖碾压着地面,自言自语:“气死我了。”
灯光熄灭,路饮终于从手术室出来。
他还在昏睡,脸上的潮红淡去,变成一种几近病态的白色。医生说他很快就会醒来,又叮嘱了谈墨一些照顾事项,他都记在手机里,半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谈墨的手肘撑着两边膝盖,微弯下身,虎口抵住下巴,坐在椅子上盯着路饮发呆。他的视线从他苍白没有血色的唇掠过,停留在路饮此刻微蹙的眉间,看了一会,他伸出手,试图替他抚平褶皱。
他不敢揉得太用力,所以手臂的肌肉紧绷,动作僵硬。他正要收回手,路饮就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眼尾的生理性红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四目相对,谈墨的指腹无意识地擦过他脸颊,带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短暂触感。谈墨将呼吸放轻,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很多记忆在一瞬间,心照不宣地涌入彼此脑海。
皮肤拥有记忆,就连对方的体温都能复刻。
仅是一场对视,就能让室温立即攀升。
“路饮。”谈墨率先打破沉默,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他收回手,喊他的名字,声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沙哑,“你还好吗?”
第六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眼球,路饮不适地微眯起眼,用手背遮挡,定定地看了谈墨半晌,摇头说:“我没事。”
他刚洗胃结束,浑身还是虚弱的,没说几句话就阖上眼,躺了会后勉强恢复了点精力。期间有警察进来做笔录,他回忆了当时的细节,提到那台信号屏蔽器和房间内的针孔摄像头,对方表示回去后会做详细调查。
谈墨送走警察,回到房间见路饮正在和人通话,于是拉过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又故意将衣领拉低,露出刚才那些痕迹。
和路饮打电话的人是江稚余,看到新闻急匆匆地过来询问情况,路饮和他报平安,注意到谈墨朝他投来的目光,抬头跟他对视一眼。
他忽然一愣,连回话的速度都慢了半拍,挂断电话后朝谈墨做了个“过来”的手势。等谈墨走近的时候他抬手落在他锁骨处,指腹摩挲那块被他咬红的皮肤。
“我干的?”
谈墨笑:“不然还能有谁?”
那道痕迹被他咬得很深,是深红色,短期内大概不会消失,形容成印章或许更加合适,明晃晃挂在谈墨锁骨处。
路饮不记得自己对谈墨这样做过,脑海里关于车上的混乱记忆始终覆上了一层纱,模糊到让他无法回忆起全貌,但皮肤上依旧残留谈墨滚烫的体温,也能清晰想起当他的掌心覆上自己的时刻。
他问谈墨:“痛吗?”
谈墨皮糙肉厚压根不会有多少痛感,但不妨碍他对路饮说“痛死了,简直比暴龙还会咬人”这样揶揄的话。在确认路饮没事后,他混蛋的本性又暴露无疑,坏笑时露出两颗明显的犬齿,让路饮撇过头去不太想看他,所以干脆闭上了眼睛。
他阖上双眼,在一片黑暗中,感觉谈墨的呼吸近在咫尺。几秒后,床沿因为重力陷下,路饮睁眼,见谈墨半跪在了他的床上。
谈墨凑近了问他:“刚才让我帮你的事,还记得吗?”
路饮说记得,谈墨脸上的笑意更浓:“叫得非常好听。”
“是么。”路饮面不改色。
“最喜欢你叫我名字的时候。”谈墨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路饮两侧,病房开了足量暖气,他把衣袖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看上去很有力量感。
刚才他就用这双手搂住路饮的腰部,以充满保护和占有欲的姿势将他带离酒店,但此刻,上面残留几道浅淡的抓痕,还有路饮的指腹用力按压皮肤留下的痕迹。
所有一切都在昭示着车内的激烈,路饮冷静地看了一会,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那股口干舌燥的难耐感,他润了润唇,朝谈墨勾手,说:“再靠近点。”
谈墨下意识低头,下一秒,路饮的唇印上了他脖颈间的那道咬痕,他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垂眸愣在了原地。
路饮的唇瓣不像刚才那样火热,和谈墨此刻的体温形成极致的反差。动作暂停了几秒后他抬头,望着谈墨勾起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替他系上衬衣的纽扣,指尖偶尔擦过他胸前的皮肤。
谈墨垂下眼眸,这个角度能够让他从上往下看到路饮微颤的双睫,睫毛长又浓密,像两把刷,眼睛是路饮身上最漂亮的器官,谈墨从小就知道这一点。
他屏息不再说话,直到路饮给他系上最后一颗纽扣。
他的指腹摩领口纽扣的花纹,问路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路饮说,“咬了你,我会对你负责。”
谈墨被他撩得魂都快飞了,硬生生平息好久高涨的情绪,才和他聊起正事。
“你觉得会是谁?”
路饮说:“虽然宋央不会无脑到在年会上动手脚,但他绝对是知情人,只是他做事谨慎,很难让人抓住把柄。”
谈墨嗤笑一声:“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机,他会付出代价。”
路饮的手机一直在响,不断有朋友和公司员工发消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而江稚余截给他一张图片,问他是否知道这个消息,路饮点开,发现那是一则通稿。
神路近年来虽然持续在走下坡路,但作为知名房地产企业,一举一动依然备受公众关注,尤其这类豪门辛秘,更加容易引起轰动。起初只是几家营销号发了模凌两可的一段话,后来很快有人站出来补充,又发了偷拍的现场视频和照片,一时间,“神路年会”、“私生子”等词条冲上热搜。
背后的推手倒是刻意保护了路饮的隐私,并没有完全将他暴露在公众面前,反观宋央就没有那种好运,就连宋海宁也被扒了个底朝天,彻底失去体面。
路饮滑动着屏幕,嘴角微抿,看不出喜怒。
他抬头问谈墨:“你做的?”
谈墨不情不愿地说:“被江少峰抢先一步,当然,我也有出一份力。”
路饮不再看,把手机倒扣在床面,他神色不明,但过了会突然轻笑,迎上谈墨询问的目光,和他说:“有人保护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我是你男朋友,当然€€€€”
路饮开玩笑道:“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
谈墨觉得今晚的路饮格外撩,大概坦诚相见后已经彻底没有了底线,他被撩得浑身都热,呼出口滚烫的气息:“什么时候再叫给我听。”
路饮沉吟片刻:“也可以。”
他在医院躺了一晚,按理来说第二天可以出院,但药物化验结果出炉,医生建议留院再多观察一天。谈墨让人送来一束海洋之歌放在路饮的床边,给枯燥的病房增添了一点鲜活的颜色。
第二天傍晚,病房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宋海宁。
临近过年,但宋海宁眉目紧蹙,看起来忧心忡忡。
他拉不下那张脸,来找路饮时依旧摆着很大的架子,因为心情不佳,颐指气使,被谈墨特意留下的保镖拦在门外。保镖在询问路饮意见后将他放行,宋海宁沉着脸,用力把房门摔在墙上,以此试图发泄心中不满。
他已经和路饮彻底撕破脸,因此不用再顾及表面。
他瞪着一双眼,刚进门就扬手指向路饮,劈头盖脸地大声质问:“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下你满意了?养不熟的兔崽子,当初我就应该亲手掐死你!”
宋海宁怒上心头,口不择言。
神路年会上发生的“意外”还在网上持续发酵,连带着他,他的亲生儿子都被扒了个底朝天!可是路饮中药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宋央,按理来说这场闹剧应该直接划上句号,但江家和谈家像见了肉的狼,扑上来狠狠咬住他。
江家的部分产业涉及娱乐圈,旗下拥有专业的公关公司,江少峰行事疯狂,压根不顾他的死活。这老家伙年轻时就脾气坏,江泊烟的性格继承他,同样像一个炮仗,老的小的都难搞,宋海宁难以招架,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