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第33章

低下头,好好读了一遍这诗,谢幽顿时愣住。

再抬头,他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反而有了几分狐疑:“你说,这是殿下写的?”

谢原:“不是,我猜测是太子殿下口述,让孟昔昭誊抄的。”

谢幽:“……”

那不就等于是太子殿下写的吗。

低头,重新看了一遍这首诗,谢幽笃定的摇头:“不对,这诗不可能是殿下所作。”

谢原面露疑惑,谢韵则把那张纸拿了过去,自己看起来。

谢幽没有解释。

他这个大儿子,虽说学问极好,但为人处世上,其实不如自己的小儿子。

殿下是什么人,又是何种心性,他这些年被皇帝打压的都快趴地上起不来了。虽然殿下和他们通书信,字里行间从没提过自己的处境,但好几年的写下来,也能让人看出来,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表现的那样淡然,那样安稳。

有句话,他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跟父亲说,也不敢跟儿子说。

其实他觉得……殿下的性子有些扭曲,还有些危险。

不过他并没有证据,每回殿下来信,句句都透露着温馨之意,反正自己两个儿子是没看出半点问题来,而他就是再担心,也不敢就这么说出来。

偶尔他也会觉得自己想错了,可能都是错觉。但是,今天这个绝对不是错觉。

就算太子殿下没有长歪,他也绝对写不出这么潇洒积极、坚定豪放的诗来,诗见人品,哪怕太子殿下被塞回他妹妹肚子里回炉重造,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的内心:咱们太子是个蔫坏的人,怎么可能写这种诗嘛!

……

谢韵摸着下巴:“确实不像殿下的风格。”

谢原则一脸茫然:“不是他写的,还能是谁?”

想想孟昔昭那张笑眯眯的脸,他疑惑的问:“难道是孟昔昭?”

谢幽没说什么,谢韵先大笑一声:“此诗若是流传出来,足以传唱千年,孟昔昭要是有这个本事,你觉得他会不使出来?行了,咱们也别猜了,我看啊,解铃还须系铃人,直接去问孟昔昭不就好了吗。”

谢幽还在思考,闻言,他立刻斥道:“不行!先不说此人到底是何居心,退一万步讲,他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的人,那咱们就不能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谢韵摊手:“你们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啊,这孟昔昭跟我好歹也是同道中人,我去见他一面,又有什么问题。”

说完,他把这张纸扔下,然后就回自己房间睡觉了,谢幽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却也没把他叫住。

算了,试试深浅也好。

要是有问题,他们还能去告诉太子殿下,让他看清此人的真面目。

孟昔昭最近过得挺顺心的。

鸿胪寺里,韩道真大概是看出来了,孟昔昭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有能力、要圣宠有圣宠,根本就不是他一个被发配过来常年不挪窝的人能对付得了的,他数次出招,又数次落败,连他悄悄说给陛下的一句抱怨,过了五日,竟然都被陛下打了回来,让他好好办事,别老盯着年轻的下属,再有下次,就滚出应天府,去匈奴那当常驻使臣。

韩道真:“……”

你至于吗!

这朝堂上哪天不是你扒拉我、我欺负你,以前你怎么不管,怎么到了孟昔昭这,就这么急吼吼的来替他出头,你又不是他爹!

然而刚说到他爹,又一次的常朝上,孟旧玉捋捋胡子,站出来,突然放弃弹劾他平时最看不顺眼的众学士们,开始弹劾韩道真,说他在鸿胪寺卿的位置上待了八年,却尸位素餐,一点政绩都没做出来,四国使者多对他有抱怨之意,说着说着,他还细数起来韩道真的黑历史。

比如三十岁吊车尾才考中三甲进士,当了两年的大理评事,判出一桩冤假错案,被苦主击登闻鼓告御状,先帝仁慈,没让他坐牢,只罚俸,而他在销声匿迹两年以后,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然直接去了礼部做员外郎,一做就五年,这里不至于让他判错案,但是,依然毫无建树。

孟旧玉那张嘴叭叭的就没停下过,把韩道真一辈子都讲出来了,最后得出结论,此人庸庸碌碌,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无能,便是有罪,平庸,就是浪费!

韩道真站在末尾,听得差点没晕过去。

虽说,皇帝没有听孟旧玉的,真的当场把他职撤了,但显然,皇帝对他也不怎么满意。下了朝,韩道真想去找闫相公,问问他怎么办,谁知道闫相公根本不见他,一问原因,原来是被他之前不商量一下就找陛下说孟昔昭坏话的行为气到了。

最后韩道真只能欲哭无泪的回鸿胪寺去,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再针对孟昔昭了,天天就会打坐,跟个假人一样。孟昔昭哪会跟他客气,你不管事正好,我来管啊。

本来他就跟其他同僚处的挺好,他有钱有背景,经常撒点小恩小惠出去,鸿胪寺是清水衙门,没有油水可捞,只需一点点的好处,就足以笼络这群人了。

现在孟昔昭这个鸿胪寺少卿当的那是风生水起,鸿胪寺内,大事小情都找他处理,俨然成了他的一言堂。

不过……能被他混成这样,也是鸿胪寺不受上面待见的缘故。

假如这是大理寺,或者宗正寺,那就没这么简单了,即使他想全面插手,闫相公、司徒相公等人一个眼神过来,他也只能把手抽回去,继续徐徐图之。

所以说,孟昔昭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职务。

太方便了,如果一切顺利,不说少奋斗十年,怎么着也能少奋斗四五年。

四国使臣当中,月氏使臣跟孟昔昭关系最好,匈奴使臣眼高于顶,看不起所有大齐人,孟昔昭自然也没有上赶着,只是公事公办,让人挑不出错来就行了。夏国地理位置特殊,它挨着月氏和匈奴,和大齐并没有直接接壤,使臣在这边也跟个透明人一样,鲜少露面;女真则跟其他国家都不一样,他们建国时间太短,就十几年,各种配置跟不上,连语言都跟不上,女真的使臣居然是个不会讲雅言的,孟昔昭刚得知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不会雅言,孟昔昭也不会女真语,但是对方明显经验比他多,知道两人语言不通,就高冷的一点头,然后翻身上马离开了,就这一面,从那以后,孟昔昭就没再听过女真的消息。

仿佛他们在这根本没有驿馆一样。

孟昔昭旁观了一段时间这些驿馆之间的关系,发现,还挺有意思。

驿馆的关系就像他们代表的国家之间的关系,月氏讨厌匈奴,但又不会当着他们面说;匈奴平等的看不起所有国家,他们还认为自己是能够入主中原时候的匈奴,其他国家都是孙子,而月氏,勉强能算个弟弟;夏国山穷水恶的,当地几乎没有物资,所以夏国商人最多,到处倒买倒卖,他们跟谁都不红脸,只要有钱赚,让他们干什么都行;至于女真,因为他们人在这边太少了,孟昔昭现在只知道,女真和匈奴摩擦越来越严重,当年签的停战协议现在有撕破的嫌疑。

而且是女真这边撕破,据说他们的人经常策马扬鞭,去骚扰匈奴的草场,骚扰完就跑,弄得牛羊受惊,羊奶牛奶产不出来,死了好多小牛犊、小羊仔。

孟昔昭坐在一家酒楼里,撑着头,感觉不错。

牛羊啊……

匈奴的立足之本,就是牛羊,别看人家女真人不爱说话,这脑子,还是很灵活的嘛。

孟昔昭手指一点一点,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庆福在一边看着,下意识的就冒出一个想法。

郎君又在憋坏水了。

……

大哥中毒以后,那家酒楼就被查封了,后来发现与掌柜无关,就把掌柜放了,掌柜谢天谢地,当场跟主家辞职,准备离开应天府这个是非之地,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那家酒楼的东家也干不下去了,出了这档子事,以后谁还敢来这吃饭,只好转让,听说,现在还没转出去呢。

孟昔昭一点都不替酒楼的东家担心。

那家酒楼背后可大有来头,是本朝三司使大管家开的,这三司使也是个牛人,现代人们调侃印度男人,说蚊子飞过去都要捂着屁股,那在三司使面前,光头走过都得捂着脑袋。

这位三司使,可是大齐雁过拔毛的第一人啊,凡是被他盯上的人家,他都得拿着一把篦子,慢慢的把这家里每一寸地方篦一遍,一丁点的银钱都不给人家留下,民间形容贪官压榨百姓叫刮地皮,而三司使出马,别说地皮了,连你家的新鲜空气,他都得张大嘴,吸两口。

……

只是害他们关了一家酒楼而已,不过九牛一毛,孟昔昭也知道,对人家来说,这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不过他也没想动三司使,他当时只是想找个适合坑一把的地方。

现在酒楼功成身退了,孟昔昭却仍然每日定时出来吃午饭,当然,这回不是为了勾引三皇子下手,只是这戏做就要做全套,猛地把习惯改了,一次两次没人在意,多了总会有人发现的。

不过他也不再固定了,而是今天这家吃一顿,明天那家吃一顿。

谢韵上来的时候,孟昔昭今天这顿饭刚吃了一半。

孟昔昭没把门关上,谢韵从门口经过,看见孟昔昭的身影,他又退回来一步,笑着走进来:“这不是孟少卿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孟昔昭拿着筷子,眨眨眼:“你哪位?”

谢韵摇摇头:“孟少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怪我认识的几个姐姐都说,现在孟少卿做了官,就忘了以前的旧人了,都不去看她们了。”

孟昔昭看他一眼,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他继续夹菜,吃进嘴里,细嚼慢咽了一会儿,见谢韵一点都不恼,甚至还很有耐心的看着他,他这才放下筷子:“你说的姐姐是谁?”

谢韵给出一个名字:“年仙儿。”

孟昔昭默了默,发现自己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扭头,看向庆福。

庆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去年您一直想见这个年仙儿一面,但是她不见您,您还为此把她门口的公石狮子砸碎了,您忘了?”

孟昔昭:“…………”

感觉有点尴尬,但他还是看向来人:“她不是不想见我吗,怎么,改主意了?”

谢韵笑:“今时不同往日,仙儿姐姐听说少卿脱胎换骨,还成了桑行首的座上宾,很是不服气呢,所以她托我来请孟少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赏个脸,也让仙儿姐姐聊表一下自己的思念。”

他说话的时候,孟昔昭也没闲着,不着痕迹的把谢韵从头到尾都打量一遍,然后发现……这厮是有备而来。

一点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戴,穿的也是最普通的衣衫,看不出他是文人还是纨绔。而且对方好像提前打听过他,知道他记性不好这件事。

这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个年仙儿,估计是真的年仙儿,应天府的行首们都挺聪明的,不参与国事,不招惹祸事,哪怕外国派细作来,也只能培养自己人,而不能策反已有的行首。

这么想着,孟昔昭还真就站了起来,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好啊,我这就去找年行首。”

谢韵看起来很开心的跟上了。

孟昔昭哪知道那个姓年的行首住在哪,还是庆福提醒他,年仙儿搬家了,现在不住百花街的后巷里,而是住在秦淮河上的画舫当中。

孟昔昭是真的感觉很微妙。

你打听八卦就算了,怎么连行首住哪你都知道,你小子,该不会想私事公办吧!

然而后面还跟着一个谢韵,孟昔昭就没把这话说出口,他刚才听到画舫的时候,没在意,等到了地方,他才知道画舫是什么。

是一艘固定在岸边的奢华游船,四层高,雕梁画栋,张灯结彩。

船、船啊……

孟昔昭看着那晃晃悠悠的水面,头皮有点麻。

谢韵看着他,有点奇怪他怎么还不上去:“孟少卿?”

孟昔昭:“……”

罢了罢了,住在应天府,早晚他都是要上船的,这点心理恐惧,他必须克服。

然而上了船,他发现自己还是把这事想简单了。

本来么,他是想,这人一看就是来套自己话的,那他就来个将计就计,反套话,看看这小子什么来路。然而走在这船上,他的眼神仿佛就能穿透地板,看见下面深不见底的河道,哪怕坐下来,他这心也是紧绷绷的,始终放松不下来。

别说套话了,他现在都快成套娃了。

……

绷着脸,孟昔昭不出声,谢韵越看越觉得奇怪,本来他想让孟昔昭上四楼,去高处舒服的地方待着,但他不,一屁股坐在一楼甲板的八仙桌边上就不动了,谢韵一头雾水,却也只好着人去请年仙儿。

年仙儿听说人来了,立刻盛装打扮下到一楼,这也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子,然而孟昔昭还是正襟危坐,手搁在腿上,只轻飘飘看了年仙儿一眼,就把眼神收了回来。

年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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