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昭眨眨眼,第一反应还是问负责人:“这个又有什么缺点?”
负责人冷汗连连,一边擦汗一边说:“缺点是纸筒做的,容易受潮,最好是现做现扔。”
孟昔昭:“……”
看他一脸无语,负责人都快哭了。
但他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
因为孟昔昭感觉还好。
先不说应天府身处南方,最近又是雨季,本就潮湿,而那匈奴远在华北边缘地带,哪怕下雪,也脱离不了天干物燥四个字。
再加上,孟昔昭可不打算带着一车易燃易爆的火/药同时,还不带俩专业人士时刻盯着,到时候他们跑去匈奴腹地了,临时火/药出问题了,他找谁哭去?
所以,人本来就是要带着的,这个缺点,也就不算是多么严重的缺点了。
看看负责人担惊受怕的模样,孟昔昭十分友好的笑起来:“这个不错,本官喜欢这第三种,好了,你也不要怕,本官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怎么会真的把你带去匈奴呢?你可是火/药研制的大功臣,本官带谁,都不能带你啊,你还得留下来给本官继续研制其他物品呢。”
负责人:“……”
明明松了口气,但他怎么还是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而这时候,孟昔昭又哥俩好的搭住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问他:“你和其他工匠平时都是吃住在一起的吗?”
负责人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孟昔昭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指了指纸筒手/雷,“这东西,都有谁会做?”
负责人小心翼翼的说:“回大人,我们都会做。”
毕竟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卷起来,点燃了,扔出去就好了。
孟昔昭听了,更满意了,“那你们这群人当中,谁会下厨啊?”
负责人习惯性的张嘴就要回答,然而张了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孟昔昭问了一个什么问题。
负责人:……???
他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
三组人员平均年龄四十二岁,都不年轻了,会下厨的有,但水平全都不咋样,属于是仅仅能入口的程度,孟昔昭挑剔的看来看去,最后带走了两个人。
这俩人,一个小时候家里开肉饼铺,他帮忙剁肉,能把肉剁的特别碎,另一个,娶了个十分注重参与感的娘子,每回娘子做饭,他都要在一边剥葱、剥蒜,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一点葱皮蒜皮都不留下了。
被孟昔昭带出来的时候,这俩人一脸空白。
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因为会剁肉、和会剥葱,被贵人挑中,跟他一起去那九死一生的匈奴。
两人对视,很有一种想要抱头痛哭的冲动。
孟昔昭才不管这俩人什么想法,让庆福安排他们去参政府,孟昔昭转道,又去了前院。
金珠看样子已经在这等了他一段时间了。
见到孟昔昭,她福了福身子,“郎君。”
孟昔昭问:“打探出来了?”
金珠笑:“郎君一走,他就慌了,奴婢说了几句好话,他就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全说了。”
孟昔昭好奇的问:“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金珠把那个中年人说的,又跟孟昔昭复述了一遍。
然后孟昔昭就懵了。
这人,居然是当初给他下哑巴药的那个大夫!
……
据中年人自己说,他志向不在问诊上,只在制药上,从他们那个灵枢派学成以后,他就一直四处游历,寻找草药的同时,也赚点钱,补贴一些名药的费用。
名声渐渐打出去了,后来,他就被一些贵人们看中,带进了府中。
他这人不挑地方,只要给足了钱和草药,他在哪待着都行,这些年他换了好几个主家,一个比一个富贵,林贤妃,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主家而已。
这人的的确确就是个药痴,一点是非三观都没有,而且比起能治病的药,他更喜欢研究那些能杀人的药,简直了,也不知道那种药研究出来了能有什么用。
金珠听得十分心惊,可那些雇佣他的达官贵人不这么想,反而觉得他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雇佣他的多是女性,而且多是那种后宅不安宁的女性。他这人有个优点,那就是拿了钱,一定给办事,于是,这些年他在毁容、催情、落胎之上的成就,那是一骑绝尘啊……
孟昔昭:“…………”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宫斗工具人。
金珠还在说:“此人名叫滕康宁,他说他一开始,确实就是给林贤妃办事的,替她调制一些能让陛下……的药,后来宁王殿下见到他,知道他的本事,才让他帮忙做一个能使人变成哑巴的药,发现药不管用之后,宁王发了好大的脾气,让人把他打的只剩一口气,才把他丢了出来等死。但滕康宁早就准备好了脱身之计,他提前服用了麻药,让自己感觉不到疼,被丢出来后,又迅速的给自己医治,这才能一点事没有的出现在郎君您面前。”
孟昔昭听得有点愣,“那他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是想干什么?”
说到这,金珠也有点无语:“他说,他的药绝不可能有问题,要么大公子根本就没吃那药,要么,就是您和大公子提前准备好了解药,他觉得自己的招牌不能就这么被砸了,所以想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跟踪了几日大公子,又跟踪了几日您,发现您在这个庄子上行为有些怪异,还一趟趟的往里运东西,里面的人却无论如何都不出来,他便认定了,这里有古怪,您很可能跟他一样,都在制药。”
孟昔昭:“…………”
这可真是……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昔昭感觉有点复杂。
这人确实是个人才,可他又不宫斗,留他有何用,再说了,这人干的缺德事也太多了吧,让人毁容,还让人落胎……
等等。
落胎???
孟昔昭突然抓住金珠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他平时做了新药,都是怎么试药的?”
金珠:“……奴婢没问,要不,奴婢去问问?”
孟昔昭拦住她,“不用不用,我亲自去问!”
说完,他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金珠:“……”
郎君的脑回路啊,她是越来越跟不上了。
*
跟滕康宁打听了一番他的制药过程,孟昔昭简直想仰天狂笑三声。
什么叫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就是!
他立刻挥手就要把滕康宁跟那俩工匠一起,打包送回参政府,滕康宁瞪大双眼,突然反抗起来。
孟昔昭这才想起,此人在这还是阶下囚的待遇,他恐怕以为自己要把他带回去折磨,孟昔昭赶紧摆出礼贤下士的表情,跟他说,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我全都给,你以后制药需要什么材料,能给的我也全给。
只要你跟我去一趟匈奴。
滕康宁:“……”
他狐疑的看着孟昔昭,这人该不会是想让他一个人,去毒死匈奴的所有人吧?
然而他就是问了,孟昔昭也不会告诉他实话,只让他放宽心,跟着走就是了,滕康宁心里嘀咕,甚至起了想要逃跑的心思,但犹豫来犹豫去,他还是没跑。
毕竟他还想从孟昔昭这里打听新药的秘密呢。
*
万事俱备,只欠出发。
行李和人全都收拾好了,孟昔昭这种官,可以带一个小厮,在路上伺候他,庆福原本以为孟昔昭会带他,谁知道,孟昔昭把工匠当了自己的小厮,同时,还上报了滕康宁的名字,大言不惭的说,他不习惯只让一个人伺候,必须带两人,而随行的大夫他也信不过,必须带参政府的府医。
礼部侍郎看着孟昔昭,有种想拿镇纸砸他头的冲动。
你以为你是公主呢?!
身为一个送亲人员,好好伺候公主才是正理,还想让别人伺候你,想得美!
然而这是他心里想的话,嘴里说出来的,就是另外一套了,“好好好,不就是多带个府医吗?这点小事,本官哪有不批的道理。”
……
孟昔昭满意的离开,而转过头,礼部侍郎就把这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自己的其他同僚,听说了孟昔昭的这副纨绔作风,大家纷纷出言指责。
当然,背后指责,谁也不敢当着孟昔昭的面说。
因此,还没出发呢,孟昔昭的纨绔恶名,就在送亲队伍里传了一遍。
在送亲名单上的人都很绝望。
连公主带随侍带送亲人员,加一起乌泱泱快五百人,公主太子这种主子不算,官员当中,除了礼部郎中,那就是孟昔昭官大了。他这一看就是甩手大掌柜的料啊,说不定还会把此次送亲,当成去领略北国风光的游玩,那他的事,不就都落到别人头上了吗?
如果仅仅是不干事,那还好,但看孟昔昭这个德行,很可能他还会把送亲队伍当成他家的参政府,各种使唤、各种折磨。
呜呜呜,好倒霉啊,怎么就摊上这种苦差事了呢……
但是,再哭也没用了,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再打退堂鼓吗。
九月十二,天寿帝三十八岁生日到了,万寿节上,君臣同乐,天寿帝坐在龙椅上,迎接一年一度他最喜欢的日子。
孟昔昭排在队伍末尾,看着天寿帝笑得合不拢嘴的坐在那收礼物,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往年参政府备一份礼物就行,今年备了两份,更重的那份让孟旧玉送,比较轻的那一份让孟昔昭送。
然而哪怕是轻的,这也是一尊由同等大小的硕大珍珠拼组而成的龙形摆件,一颗珠子,就等于金珠半年的工资。
孟昔昭捧着这个摆件,心痛的无以复加。
虽说这都是孟夫人准备的,而孟夫人拿出这尊摆件的时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但孟昔昭还是觉得好心痛。
主要是,浪费了啊!
哪怕送一张厕纸给天寿帝,他都觉得浪费。
以前他送礼,那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因为他知道天寿帝会记住,而且会回报给他想要的东西。可今天,不管孟昔昭送什么,天寿帝都不会有印象的,因为他收的礼太多了,而且里面的好东西,也太多了。
今天对天寿帝来说是大日子,对秦非芒来说也是大日子,因为他要站在前面,一个个的唱名,估计等寿宴结束,他这嗓子也该冒烟了。
别看朝臣们上朝的时候,穿的都差不多,好像没什么钱,可这家底,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殷实,孟昔昭捧的摆件,在里面只能算是个中等水平,根本就不起眼。
若说谁送的礼物最好,那必然是三司使。
只见三司使命六个侍卫一同把自己带的礼物搬上来,原来,他送的是一座玉山,玉质温润通透,还是上好的羊脂玉,玉山约一人高,二尺粗,雕刻成泰山的模样,上面有树木花草,还有石阶人物,走在石阶上的,是天寿帝,他身后跟着的,则是略微粗制滥造的文武百官。
稍微有点文化的,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泰山封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