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硕恭着急的问,那解毒之后太子能活多久,大夫回答,看命。
…………
罢了,总比只活十来年强吧。
崔冶当即就接受了这个方案,他们也在安排解毒的事情了,每日一碗药汁,七日一次药浴,只要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不然前功尽弃,据说刚开始的时候很疼,但在药浴开始以后,疼痛就会消失了。
谁也没想到中途会遇上孟昔昭被绑这种事,如今药材都找好了,崔冶却只字不提解毒的事情,张硕恭也不是催他,毕竟此时太子还在军中,也不适合解毒,他主要是怕,太子改主意了。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要是因为孟昔昭,太子决定放弃治疗,那张硕恭也不管他到底有什么计划了,他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孟昔昭这个缺德的,从南诏偷回来。
……
崔冶看一眼他这紧张的模样,就知道他为什么问自己这个,停顿片刻,他说道:“孟昔昭哪一日回来,我便哪一日服用。”
张硕恭:“…………”
完了,还真是要跟姓孟的同生共死了。
张硕恭顿时急了,“殿下,解毒之事怎可儿戏,若孟昔昭在南诏待上一年半载,您难道也要再拖上一年半载吗?若他碰见什么意外,再也回不来€€€€”
崔冶倏地看过去,一个眼神,就让张硕恭闭嘴了。
见他识趣,没有往下说,崔冶皱了皱眉,说道:“他肯定会回来,而且用不了多久了,他这么着急的让詹不休杀罗买隆,便说明了他的计划也很急迫,跟踪谢原的那两个人,按照正常的脚程,一个月之后便能回到南诏,他在其中拖延,也拖延不了太久,所以,最多一月,他就会回来,回到我身边。”
崔冶说的无比笃定,看起来是真的对这些深信不疑,张硕恭不禁疑惑起来:“那为什么您要在他回来那一日服用汤药,回到应天府之后再服用,不是更好吗?”
崔冶沉默一会儿,说道:“因为我要让他长个记性。”
张硕恭一愣。
“他总想出去,总想化险为夷,他以为他身无牵挂,那我便要让他知道,他的不管不顾,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你打算借着药效发作,吓死孟昔昭?
张硕恭:“…………”
哪怕是他,也觉得崔冶这个招数太损了。
你不怕把孟昔昭吓出心理阴影来啊!
哦不对,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张硕恭感觉十分一言难尽,过了好久,他才说道:“可是殿下,这一次不是孟昔昭他主动深入险境的……”
是别人把他绑去的,你讲点理好不好?
崔冶瞥他一眼:“那又怎样?外放去隆兴府,总是他主动的。若他留在应天府,或是去临安,扬州,这等离应天府近的地方,也就不会有这遭了。”
张硕恭:“…………”
说来说去,你还是记仇这件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崔冶真是崔€€的种。
*
南诏国都里,孟昔昭又在西宫里待着。
罗萨花有好多门客,但她不是每个都叫进宫来,孟昔昭虽说每日都能进宫,但真正能见罗萨花的时候,一日也就半个时辰。
其他时间,罗萨花会见别人。
这是个深谙时间管理之道的公主啊。
……
而今日,他又是等了很久,才见到罗萨花。
后者眉头紧锁,看起来遇到了不小的难题。
身为一个合格的门客,孟昔昭当然要主动问她怎么回事,罗萨花说,是她哥哥,又在闹腾,他之前就对吉州失陷的事十分介意,这次怎么说都不愿意退让,父皇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们都有侥幸心理,觉得只要发动所有百姓,负隅顽抗,就能把齐国大军逼回去。
罗萨花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这个难题。
看来她是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才会用这样诚恳的态度询问孟昔昭。
而孟昔昭眨了眨眼,也开口了:“公主,您比我了解太子,您觉得,太子决定的事,能被人劝回来吗?”
那肯定是不能。
罗萨花:“……那也要想办法,要么劝动他,撤退回宁仁府,要么就想想,该如何反败为胜。”
孟昔昭想了想,突然张口,然后又猛地闭上。
罗萨花眼睛一亮,“先生有办法?”
孟昔昭为难的看着她:“额,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不行,这个不行,我再想想。”
罗萨花:“等等,你先说说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孟昔昭啊了一声,忍不住挠头:“可是这个办法有些阴损……”
罗萨花简直要笑了,她就喜欢阴损的。
“先生但说无妨。”
#VALUE! 孟昔昭又拒绝了一次,在罗萨花耐心告罄,开始生气的时候,他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是想,齐国大军能有这样势如破竹的状态,都是因为齐国的太子来了,但我在齐国的时候,一直听说,这个太子身子不好,时不时的就生病,齐国百姓都担心他活不到继承大统,这样的人,我猜他应该不会上战场,那不如,让南诏太子带兵出去,就站在城墙上,对齐国人喊话,说要和他们的太子单挑,一决胜负,他们的太子要是不出来,齐国人肯定觉得丢脸,士气大大的降低,要是出来了,那更好了,把他当场斩杀,齐国军队必然乱起来,势如破竹的,就能换成南诏这边了。”
罗萨花看着他。
孟昔昭被她看得心里都打鼓了,“公主,我这个主意,是不是不妥啊?”
罗萨花:“……”
不是不妥,而是可行,大大的可行。
她只担心一点,她哥哥杀红眼了,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这也简单,嘱咐好他身边的人,让他们盯紧了就是了。
从头到尾,罗萨花也没想过,齐国人可能会不走寻常路,也开始耍阴招的可能性。
毕竟过去这十来年,耍阴招的,一直都是他们南诏嘛。
罗萨花不动声色,她没说自己打算采用孟昔昭的办法,因为这是军事机密,不能轻易的告诉别人,把孟昔昭打发回去,罗萨花立刻就去见贞安罗了。
孟昔昭还感觉挺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进去,心事重重的回到住处,没多久,孟昔昭就把这事忘了,准备再想个办法,给罗萨花洗脑。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三日晚上,罗萨花突然派兵,把他住的地方包围了。
孟昔昭从睡梦中惊醒,刚跑出来,就看到罗萨花穿着一身红裙,站在门口,望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仇恨。
看着他,罗萨花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话,是哀牢语,恰好孟昔昭听得懂。
她说的是:“把刀拿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第85章 好爹
罗萨花身后的士兵听了她的话, 立刻把自己的武器递了过来,而另外两个士兵走过来,钳住他的两条胳膊, 用力一按,孟昔昭吃痛, 便这么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王司理和贾仁良也跑出来, 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一幕,很快, 他们二人也被抓住了。
孟昔昭呲牙咧嘴,才把那阵疼熬过去, 然后就看见罗萨花阴沉着脸朝自己走来, 她举起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孟昔昭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等等, 公主,我犯了什么错,就算要杀我, 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罗萨花愤怒的声音都变调了:“我的哥哥今日上阵杀敌……用你的计策, 想要引出齐国的太子,结果齐国太子没有出来, 一支冷箭却射到了我哥哥的身上, 其上还有剧毒。”
“如今我哥哥死了……金三藏,你说我应该找谁偿命。”
孟昔昭做出一副震惊到失语的模样, 过了两秒,他才用力的挣扎起来,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罪魁祸首是他们, 是那个阴险的放冷箭的人,不是我啊!公主, 我、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你饶我一命,求求你,公主殿下,你就饶我一命吧!”
孟昔昭浑身都在扭动,看着像是想磕头,但那俩士兵按着他,他动弹不得,反倒是急得脸红脖子粗,罗萨花冰冷的看着他如今这副慌不择路的模样,冷笑一声,猛地把刀劈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孟昔昭高声说道:“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刀尖就在孟昔昭脖子前面两厘米的地方停住,罗萨花怒喝:“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孟昔昭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他深呼吸了一遍,然后一口气说道:“太子殿下亡故了,那赣州应该也失守了吧,赣州都到了齐国手里,他们绝不会这时候撤退,接下来危险的,就是宁仁府了,要是连宁仁府也失守,公主殿下,那南诏还能存在吗?”
罗萨花眯起眼睛,眼中火冒三丈。
王司理和贾仁良看得都快晕过去了,心说,你这是找死啊,还是找死啊?!
孟昔昭:“……所以你不能杀我!想要守住宁仁府,你们就需要所有的力量,人和钱,缺一不可,我活着,你就能去我家里要赎金,我要是死了,你们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罗萨花被他气笑了:“你觉得到了如今,我还贪图你家的银子吗!”
孟昔昭快速的回答:“如今不贪图,是因为公主你太过悲伤,已经失去了理智,若你平静下来,就会知道我说得是对的,守得住宁仁府,你们需要钱财补充大军粮草,守不住宁仁府,那你们更需要钱财,来寻找一条后路,公主,求你仔细的想想,我说的究竟有没有道理。”
罗萨花握着刀的手用力到发白。
她是真的非常想杀了孟昔昭,即使她知道,动手的人不是他,她也很想迁怒在他身上,用他的血,安慰自己难过的心情。
可是,不行,因为孟昔昭说得没错,她是个十分理智的人,无论到了何时,对南诏好的事,才是她会做的事。
内心深处,她知道孟昔昭的话有道理,然而这不耽误她认为,孟昔昭这个人十分可恨。
她的兄长死了,他却还能如此冷静的跟她谈条件,真是……可恶至极。
当啷一声,罗萨花松了手,然后,她俯视着孟昔昭,对他露出一个怒极的笑容来。
看着她的表情,孟昔昭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只见罗萨花当着他的面,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绸布包,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玉坠来,然后她用指缝夹着绳子,玉坠就这么掉在半空里,微微摇晃了两下。
紧跟着,罗萨花张开五指。
孟昔昭瞳孔一缩,身体条件反射的往那边冲,然而,他身后的人一下子就把他拉了回来。
咔嚓一声,玉坠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孟昔昭怔怔的看着地上碎裂开来的玉石,连罗萨花正在观看他的表情都没意识到。
罗萨花畅快的笑了一声,然后阴森森的说道:“金先生,记住这个画面,再惹怒我一次,碎成两半的,就是你了。”
说完,罗萨花拂袖而去,那些士兵也跟上了她,他们面色匆匆,根本不关心发生在孟昔昭身上的事,太子死了,南诏的天也变了,如今人人自危,谁还顾得上一个齐国人呢。
他们都走了半天了,王司理才终于颤巍巍的站起来,他腿还是软,但比之前好多了。
连贾仁良都没之前那么胆小了,他俩对视一眼,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走到孟昔昭身边,他们也不敢扶他,只能默默的蹲下来,贾仁良小声的叫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