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理:“…………”
接下来就没人说话了,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突然,极远的地方,传来很细微的嘈杂人声。
仔细听,似乎是尖叫和怒骂。
倏地,孟昔昭和王司理同时直起腰,两人对视,全都站起身来。
孟昔昭快步往外面走,王司理要跟着他,却被他一巴掌推了回去,“待着,别添乱。”
王司理:“……”
站在原地,王司理看着孟昔昭快步离开,他已经是第三次看着别人出去了,情急之下,他用气声吼了一句:“孟大人,别忘了我还在这啊!等事情结束了,你记得回来接我啊!”
孟昔昭:“…………”
嘴角抽了抽,孟昔昭跑得更快了。
他是溜着墙边走的,远处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估计用不了太久就会打到他这来,路上不止他一个,有听到动静的南诏百姓出来看情况,也有南诏的士兵突然急匆匆的跑向皇宫。
全都乱套了,一个接一个的火光亮起来,而孟昔昭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一个地方,走近了,才看见一个躲在巷子里的身影。
顾娉婷见他过来了,顿时松口气,她问:“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孟昔昭看看她,打量着她的打扮,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接下来,去皇宫。”
顾娉婷愣了一下,她不觉得孟昔昭会打算让她进宫去复仇,毕竟这个时候进去杀人,跟自杀没什么两样。
“进宫?我?”
孟昔昭点点头:“但是,要先做一些准备,把你脸上的东西洗了,然后再把衣服换了。”
顾娉婷完全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看看远处的火光冲天,顾娉婷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应了一声:“好。”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贞安罗睡着的时候,被齐国殿前司的侍卫像捆猪一样的捆了起来,等有人发现皇帝被抓的时候,想前去营救,那些侍卫却用贞安罗做人肉盾牌,逼得他们无法下手。
而另一边,罗萨花因为太焦虑,没有睡觉,刚有人进到她的宫殿,就被她发现了,一声尖叫,顿时引来外面的侍卫。
然而因为崔冶下了命令,一定要抓到她,所以前来偷袭她的侍卫一点都没退缩,直接就跟那些人打了起来。
发现人多打不过,他们还把宫殿里的灯柱踹倒,瞬间引起火灾。
嗯……世界上的偷袭行为都是差不多的,先抓人,后放火。
银柳要是在这,一定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罗萨花惊慌逃命,然而还没出皇宫,她就看到大批齐国人杀了进来,见一个砍一个,人人都是恶鬼修罗。
他们毫无防备,本就是必输无疑的局面,于是,没过多久,罗萨花也灰头土脸的被抓了起来。
孟昔昭等那边的动静小了,才带着顾娉婷,做贼一样的跑进去,他在这皇宫里待了将近一个月,每日都来,每日都用脚丈量,哪里有什么,他门清。
孟昔昭画的地图,重点标注的就是贞安罗的寝宫,还有罗萨花居住的西宫,至于东宫,主人都死了,不算是重点目标。
齐国人也是照他标注这样做的,所以,孟昔昭一路来到东宫,几乎都没碰上齐国的人。
猛地推开一扇门,里面的人正在收拾细软准备逃命,没想到自己这里这么偏,居然也会被打进来,那人顿时跪下,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饶命。
孟昔昭却没搭理她,而是把顾娉婷推进去,然后,自己跑了。
顾娉婷和那人茫然的对视,最后,还是顾娉婷问她:“你是什么人?”
那人愣了愣,回答道:“我、我是东宫的宫人,你也是齐国人吗?”
……
另一边,孟昔昭跑出去没几步,步伐就慢了下来。
涌进来的齐国将士越来越多,很快,整个皇宫都被齐国人掌控了,有几个齐国将士看见他慢悠悠的走过来,还愣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喜,准备割了他的人头,记在自己的功劳簿上。
在这群人跑到他面前一丈远的时候,孟昔昭问了一句:“詹将军在哪里?丁将军已经进来了吗?”
这些人齐齐停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一起看看孟昔昭。
……
听到手下说,有人捡到了孟昔昭,郁浮岚嘴角一抽,赶紧跑过去验明真假。
看见孟昔昭那张熟悉的脸,郁浮岚都感觉自己要哭了:“孟知府,终于找到你了!”
他快步走到孟昔昭面前,对他大倒苦水:“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孟知府,你以后可别再遇上这种事了,你看看我,衣服都大了!”
孟昔昭:“…………”
他等了好一会儿,发现郁浮岚真就是只倒苦水,完全没有跟他说说崔冶在哪的想法,他只好自己问:“太子呢?”
郁浮岚:“我不知道啊,我是拿着你的腰牌进来的,太子殿下让我抓贞安罗和他女儿,太子应当是跟大军一起行动,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哪了。”
孟昔昭听了,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
郁浮岚这才感觉到一点不对劲:“怎么,你不想见到太子殿下吗?”
门外,听说孟昔昭已经安全的太子匆匆赶来,刚迈过门槛,他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而且孟昔昭低着头,并没有否认。
他那飞速跳动的心脏,就这样,跳慢了一拍。
一同赶来的张硕恭:“…………”
郁都头,你再这样,你这辈子,也就是个都头了。
第86章 皇后
听到大门处传来脚步声, 郁浮岚和孟昔昭同时看过去。
看见来人是崔冶,孟昔昭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郁浮岚的情商总算是又上线了,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他的脸瞬间就绿了, 然后颇为担心的看向孟昔昭, 生怕自己随口吐出的一句话,给孟昔昭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还寻思着补救一番, 但在他开口之前,张硕恭快步走过来, 拽着他的肩甲, 让他跟自己出去:“贞安罗的子女全都抓到了吗?你跟我一起去找找看,这皇宫虽然是新建的, 但或许贞安罗在某一处埋了密道,可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就这样,郁浮岚被拽出去了, 而张硕恭在出门之后, 还转过身,替他俩把门关上了。
孟昔昭:“…………”
崔冶望了一眼已经禁闭的大门, 然后重新看向眼前的人。
孟昔昭没有像过去那样健谈了, 刚看见崔冶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了一分的激动, 但那激动很快就退去,他抿着唇,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他这个反应, 着实容易让人误会。
外面依然喧嚣,但殿内只剩烛火摇曳带来的轻微光动, 崔冶顿了顿,朝孟昔昭走过去。
一步一步,直到离他只剩一拳远的时候,他才停下。
沉默一瞬,崔冶伸出一只手,轻轻托着孟昔昭的下颌骨,都没怎么用力,孟昔昭就已经主动的把脑袋抬了起来。
眉心皱着,眼神闪躲。
崔冶问他:“为什么不看我?”
孟昔昭:“……不敢看。”
崔冶:“怕我?”
孟昔昭又想低头了,但因为崔冶还在保持着托他脸颊的动作,他只能把眼睛垂下去:“怕你对我失望,又不会跟我说。”
崔冶愣了愣,而这时候,孟昔昭吸了吸鼻子,从自己怀里把那张帕子拿了出来,展开帕子,碎掉的玉坠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孟昔昭这几天都没打开看过,现在看到,鼻子顿时就酸了,他可怜巴巴的把碎成两半的玉坠托举到崔冶身前,“你看,碎了。”
“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它。”
崔冶错愕的望着他手心里的玉坠,大约是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无妨,它保护了你,便足够了。”
孟昔昭闻言,总算是把眼睛抬了起来。
知道他不是不想看见自己,崔冶心里骤然松快下来,对着孟昔昭,也露出了一个特别恬淡、特别宽容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让崔冶更加错愕的事情发生了。
孟昔昭看着他这个样子,嘴一瘪,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遗物啊!”
崔冶:“…………”
他惊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只能绞尽脑汁的安慰他:“母后留下了许多遗物,这玉坠不过是其中之一。”
然而孟昔昭依然哭得很凄惨:“这个玉坠对你来说很重要!”
崔冶失笑:“一个死物,不及二郎万分之一。”
孟昔昭一边把帕子塞回自己怀中,一边抬袖子抹眼泪:“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这回崔冶没有回答的特别快了,他忍不住的抿了一下唇,然后才掷地有声的开口:“但绝不是最后一个,日后我还会送你更多礼物的。”
孟昔昭:“我就要这个!!!”
崔冶:“…………”
看着孟昔昭这蛮不讲理的模样,不知怎的,崔冶突然感觉心里好柔软好柔软,望着他哭哭啼啼的脸,崔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化成一滩水了。
于是,他的声音也愈发的温柔:“回去之后,找个上等的工匠,用金子将它箍起来便是了,二郎还能用自己喜欢的花样。”
闻言,孟昔昭红着眼看向他,脸上满是狐疑:“真的?”
崔冶微笑,“我何时骗过你呢。”
这还真是孟昔昭的知识盲区,前世他跟首饰是绝缘体,今生倒是接触了很多,但参政府里怎么会有断裂的玉石,哪怕只有一点点细微的瑕疵,都不可能出现在孟昔昭面前。
眨巴眨巴眼睛,孟昔昭总算是不哭了,他轻咳一声,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严肃,可惜,说出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我要做个小狗的花样,让小狗贴在断口上,看起来像是小狗吃月亮。”
崔冶宠溺的看着他,“也可以是小狗入月怀。”
孟昔昭:“…………”
他偷偷觑了一下崔冶如今的神情,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感到尴尬了,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崔冶却又朝他走了一步,两人之前就挨得特别近,如今,几乎都要贴上了。
崔冶:“小狗可入月怀,那二郎可入我怀?过去一月,我日日都在担心二郎,如今相见,却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二郎可不可以,打消我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