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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顺英跟他也说了两句话,孟旧玉倒是没有闫顺英这么抗拒,想想是应该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然后,这仨内政一把手,就并排着进去看情况了,至于一旁的尚西关和耿文锦,他们根本没思考过要不要带这俩人。
是人都有私心,哪怕清正如司徒相公,也会下意识的偏向文官,不会什么都想着带武官玩。
况且这俩人也没心思分析局势了,邱肃明和甘太师的死,让他俩下意识的就觉得背后发凉,仿佛有一只大手在默默的清算着什么,仿佛那所谓的报应,真的在逐步应验。
要不是知道詹不休在应天府挺安静的,也没那个本事操控一切,他们都要怀疑这是詹不休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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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斗得像乌眼鸡的两个人,在甘太师死后再也没起过冲突。
皇帝迟迟不出现,百官们也有点浮躁,大家交头接耳,孟昔昭不在其中,而是依旧盯着前面。
太子也在里面,不跟大家等在一起,又过了一段时间,里面终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祭祀之前,皇帝要走到大臣前方,说两句鼓舞的话,然后再上皇帝车驾,前往宫外祭坛,大臣们就别想坐车了,只能走着去。
而被三位大佬劝出来的天寿帝,满脸都是不情愿,太子落后于他们,安静的跟着。
离着老远,孟昔昭连太子的脸都看不清,却在那个人影微微动了一下的时候,就知道,他正在看自己的方向。
孟昔昭对着那个人影笑了笑,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然后,他就把目光投向了天寿帝。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天寿帝成功去祭天的。
皇帝病了,那就该好好的在宫里养着,而不是没事就想着出去刷存在感,愚忠的人到处都是,他可不想看见这些人原本低落的情绪又死灰复燃,开始打消心中的念头,继续向天寿帝效忠。
孟昔昭盯着他的步伐,发现他走路特慢,他还有点担心会不会不成功,不过,他走路也特抖,说不定还能加一把火候。
心里默数着数,终于,天寿帝率先走到了那块砖石上。
砖石上涂了油,这个时代,油脂的分类不多,动物油天气稍微一冷,就凝结变白,植物油虽然好一点,可在大年初一这一日,气温不高的早上,照样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而此刻,谁也没发现这上面涂了油,连寻常油会泛起的油光,这块砖石上,都没显露出多少来。
因此,根本没人发现,这块砖石,可能会要了天寿帝老命。
除了砖石之外,孟昔昭还让太子去买通宫中的绣娘,把天寿帝要的新鞋,给稍微的改一改。
如今贵人穿的鞋,都是丝履,鞋底是丝绸,众所周知,丝绸很滑,可为了防滑,贵人们会用别的办法,比如,多纳几层,增加摩擦力,或者,将丝绸拆成布条,再重新缝起,也可以增加摩擦力。
而孟昔昭要求的是,平时怎么缝,现在还怎么缝,只要把鞋底上的纹路,给统一成一个方向就行……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摔死天寿帝,孟昔昭还真不是很在乎,他要是真的一跤摔死了,也挺好的,搞笑的皇帝,就该有这么一个搞笑的死法……要是没死,也不赖,反正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而在众人的注视下,天寿帝满腹怨气的走到了那块砖石上,突然,他感到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的往后一仰,他猛地睁大双眼,就这样极其惊慌的下半身往前出溜,而上半身却来了个高难度的下腰。
封建时代,皇族对自己的尊崇地位有严格的展现方式,其中一条就是,只要走路的时候,永远都不能有别人走到他前面……
要不是有这么一条规矩,这办法,还真不好实施。
孟昔昭看着天寿帝这抓拍表情包一般的动作,实在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幸亏周围没人看他,而且他很快就把这声音给压制回去了。
当场,所有人都围了过去,而在众人当中,太子是冲过去最快的人。
天寿帝脆弱的脑袋又受到了重击,当场昏死过去,太子火速把他扶起来,然后十分不经意的坐在那块砖石上,靠着不停悲怆的呼唤父皇,顺便搞出各种情难自禁的小动作,比如轻晃他、还有坐立不安,就这么,把那砖石上的剩余油脂全蹭自己衣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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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大年初一,竟然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十分的震惊,有人甚至开始嘀咕,这是不是天兆啊。
而在殿前司疯狂的去请太医时,太子站起身,要亲自送天寿帝回华宁殿,众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但眼下,谁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除了一个人。
低调了几个月的孟昔昭,这回终于不低调了,他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站在圈外焦急的喊了一句:“殿下,祭天之礼,不可取消啊!”
谁说取消了?
没人说嘛,先去给天寿帝看病,等得知这是什么情况了,下午再祭天,也来得及。毕竟这已经是天寿帝第三次晕死过去了,谁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万一挺不过去,大家下午也不用去祭坛了,直接换白麻布,准备进宫哭灵吧。
正常情况下,大家应该想到的是这个,但这不是突发情况吗,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主心骨的情况下,突然有人大声且坚定的提出一个想法,那么,按照从众心理,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顺着去思考。
只是思考,还没算答应,可这段思考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这个想法,变成落定的现实了。
太子显然也惊到了,他开始露出犹豫的脸色,其实这时,聪明人就能发现,他根本不是他表现的那样关心天寿帝,可谁在乎呢,祭天确实是个大事,而那些准备投诚、或者已经投诚太子的人,瞬间就发现,这是自己表现的好时机。
于是,他们纷纷应声,都劝太子接下这祭天的差事。
至于天寿帝……嗯,等他醒来估计会非常生气,可是拜托,他都晕死第三次了耶,哪怕他醒的过来,也不成气候了。
新朝代的新朝臣,就是这么现实。
当然会有人觉得,太子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难看,然而人和人的想法本身就不一样,如果一味的强求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个人肯定是有什么大病。
……
于是,在朝臣们三请四请,甚至有人开始夸张的哭劝时,太子终于是答应了,但他还没忘记天寿帝,表示要看着太医来过,再行祭祀的事宜。
其他朝臣被请去待漏院坐着,有点地位的,则跟着一起回去,一品二品进去等,三品以下外面站。
三品的孟昔昭:“……”
尚西关在里面,但他眼睛往外看,老是看着詹不休,发现詹不休离开武将的行列,走到孟昔昭身边跟他对话,他依然不能适应这个画面。
詹慎游的儿子,和孟旧玉的儿子关系好,这跟黄鼠狼和鸡成为朋友有什么区别。
他甚至会意yin,孟昔昭这个从根上就不正的纨绔子弟,有一日,也会狠狠的背叛詹不休,要了他、乃至他们全家的命。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这俩人都快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詹不休问:“是你?”
他没把话说全,孟昔昭也听得懂,而他对詹不休笑了一下,就算是回答。
詹不休看看他,把目光挪到华宁殿的殿门处,他皱着眉道:“你胆子真大。”
孟昔昭耸肩:“这句话我听过很多遍了。”
詹不休想问他会不会有什么疏漏,可周围全是人,他顾忌着,就没再问出口,而里面,御医们初一就上班,集体会诊了一下,表示陛下不是卒中发作,所以应当没有生命危险,但……毕竟他是大病初愈的人,摔这一下,也挺不好受的。
太子提炼了一句没有生命危险,然后就做出松一口气的模样,谢过几位御医,过去通知几位大臣,他说完了,看着他们也纷纷安心,然后不走,就这样微笑的看着他们。
这几人面面相觑。
还是孟旧玉率先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连忙上前一步:“既然陛下无事,那就请太子移驾,前去祭天!”
太子这才矜持的点点头,“既然是众臣相请,孤也不好推辞,接下来,就拜托诸位,时刻规正孤的言行,以免触怒上天。”
说完,他对这群大臣微微作揖,既不辱没了他太子的身份,还做足了他谦卑的品性。
这群人默默看着他。
虽说……太子糊弄不了任何人,他们已经知道他的本性不是那样简单了,可看着他做出这样的姿态来,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很舒适。
最起码比在天寿帝面前,舒适多了。
这么一想,太子要是做了皇帝,短时间内也不会变的太快,以他的性格,怎么着,也能保持几年的明君状态吧……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要是能在一个明君手底下退休,那自己的身后名,也能跟着暴涨好几倍吧。
噫,突然有种不想让天寿帝再醒来的想法是怎么回事……
第134章 反贼
祭天如常举行, 文武百官从刚才的意外当中冷静下来了,就开始觉得这场景有点不对劲,但太子带领着大家, 已经往外走了,而真正说得上话的那几位, 又没发表什么意见, 他们这些小虾米,更不敢说什么了。
毕竟后期上札子, 和现在当场阻止太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如果他们敢选择后者, 那就是让自己彻底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谁会这么傻啊。
……
祭天是有百姓围观的,这也不知道是哪任皇帝留下来的规矩, 侍卫亲军把整个祭坛密密麻麻的围起来,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百姓们就站在这群侍卫的包围圈外, 伸着脖子看今年的祭天事宜。
看到今年的主持人换了, 从那张他们都已经看腻的脸,换成了一个年轻俊美、同样戴着冕旒的郎君, 百姓们瞪大双眼, 瞬间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谁呀?好俊俏!”
“呆瓜,当然是太子殿下, 你没看到他穿的是太子服吗?”
“我怎么知道太子服是什么样子,哎呀,之前就听说陛下病了, 太子代为祭天,那往后……”
“嘘嘘嘘, 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了。”
孟昔昭回头看看这俩挤在最前排的老百姓,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又把脑袋转了回来。
眯着眼睛,他看向站在祭台上方的崔冶,心里想着。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没错,他家太子就是俊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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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寿帝醒过来的时候,别说祭天,祭祖都已经结束了,大年初一就剩下一个尾巴了。
得知了早上的来龙去脉以后,天寿帝简直是出离愤怒,好好的,怎么他会摔那一下,别人或许觉得他是腿脚不稳才导致的摔跤,可作为当事人,他很清楚,那块地砖一定是有问题!
咳……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但他太生气了,所以一口咬定是地砖的错,当场就叫来闻士集,让他去查这个事,秦非芒在一旁低着头,他悄悄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帝王冕服。
冕服之下放着一双丝履,这双丝履干干净净,几乎一点灰尘都没沾染过,这也正常,大过年的,宫人恨不得把飞进来的麻雀都清洗几遍,这套本就是全新的服装,被天寿帝穿了最多一刻钟,自然看起来还是崭新崭新的。
但只有秦非芒知道,这不是宫人把道路打扫的很干净的原因,而是,这双丝履,的的确确还没下过地……
秦非芒心里有点慌,闻士集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这人二十来岁就当了都指挥使,除了他特别忠心以外,还有就是,他特别能办事,天寿帝交代他的,他就没有完不成的。
应该不会查到他头上吧……
闻士集听命出去了,而在秦非芒发呆的时候,他又听到天寿帝的声音。
“把崔冶给朕叫来!”
秦非芒一秒回神,连忙应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给太子殿下点了个蜡。
连月的辛苦,毁于一旦啊,天寿帝这人就是这样,不管你以前对他有多好,只要让他记仇一回,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