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傅晏礼的身影,他连忙把褚星野拉到一边。
“星野哥哥,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褚星野双手抄兜,眼神非常古怪地看他一眼,紧接着哧了一声。
江寻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昨晚可把你厉害坏了。”褚星野伸出食指,对着江寻的胸膛戳了两下,同时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天才。”
江寻握住他的食指,微微抬着头,用那双圆润的眸子巴巴地望着他。
褚星野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咳了一声,“昨晚我舅舅背你回来的,你还说要弹钢琴。”
江寻心里一咯噔,内心犹如山崩地裂,电闪雷鸣,当场石化了。
他紧张地咽咽唾沫,“结果呢,我弹了吗?”
褚星野:“弹了,还弹得很好,还能二倍速。”
江寻:“……”
褚星野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竖起大拇指:“音乐鬼才。”
说完也不顾当场石化的订婚对象,转身出门了,要赶早八。
烦。
江寻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两下,随后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悔不当初。
我真该死啊。
刚从健身房出来的傅晏礼看到这一幕,脚步微顿,沉默了一瞬。
江寻扇完自己,抬起头来的瞬间也沉默了。
又开启新一轮的大眼瞪小眼,这回从外甥换成了舅舅。
傅晏礼应该是刚健完身,身上穿着套宽松的休闲服,英俊成熟的脸上覆盖了一层薄汗,额发随意垂落下来,发丝被汗水打湿,少了几分严整端正,添了几分随性。
光是往那儿一站,身高体型就带来满满的压迫感,雄性荷尔蒙气息在周围乱窜。
江寻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他硬着头皮笑了下,主动开口:“舅舅,昨晚麻烦您送我回来了。”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褚星野发现他钢琴弹得好,毕竟他那脑子也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傅晏礼就不一样了,每次站在他面前,江寻总有种被扒光了,无所遁形的感觉。
“没事。”傅晏礼抓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随意问了句:“昨晚休息得好吗?”
“还……”江寻刚开口,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接着说:“还行。”
傅晏礼上前两步,突然抬起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和脸颊。
江寻微微发愣,直到男人放下了手,眉宇微拢,“有点发烧。”
八成是昨晚吹风着凉了。
江寻后退半步,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我多喝点热水就行。”
这点小病算什么。
一个小时后,江寻盖着被子,半死不活地靠在床上,瘪着嘴,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可太难受了。
傅晏礼站在床边,修长手指间捏着温度计,查看温度,“三十九度。”
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多喝热水。”
江寻:“……”
傅晏礼:“别去学校了,我现在就让医生过来。”
江寻吸吸鼻子,“嗯……”
傅晏礼转身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给私人医生,简单交待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一转身,江寻倒在床上,艰难翻了个身,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跟辅导员通话。
“老铁,我尸体不舒服,想请假一天。”
名叫李俊铁的辅导员:“……”
是长尸斑了吗?
傅晏礼放下手机,抬手捏了捏鼻梁,随后走到床边。
“医生很快就来,早上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成功请了假,江寻把手机扔到一边,看向床头柜上放着的黑色机械表,“舅舅,那是你的表吧?”
傅晏礼眉眼淡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着脑袋,紧张捏着自己手指的病人,嗯了一声。
江寻顿时更加心虚,都不敢看对方的脸,小小声问:“请问他是怎么戴在我手上的?”
“抢的。”傅晏礼若无其事地回答。
两个字,言简意赅。
江寻嘴角抽抽,心想自己真有出息,一喝醉酒就抢劫,抢的还偏偏是傅晏礼。
他屈膝跪在床上,双手捧着腕表递到男人面前,真诚悔过:“舅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喝醉了就爱发癫。”
傅晏礼却没有伸手去接,“没事,送你了。”
那平淡的语气,仿佛送的不是几百万的贵重腕表,而是几块钱一斤的红苹果。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正好凑一对,每天都拜拜,保佑你发财。”
别有深意的语气,意有所指。
江寻:“……”
大佬是记仇的。
他真的不拜了,上次那块腕表都给收起来了。
“那我就先暂时帮您保管。”
江寻知道傅晏礼是不在乎几块表,送也是真送了。
但他不能白白占人便宜,等哪天从这里搬出去了,他就把表给偷偷还回去。
“那除了手表之外……”江寻舔了舔干涩的唇,艰涩道:“我没有做别的事情吧?”
傅晏礼用那双形状好看的眸子凝视着他,薄唇闭着,没说话。
江寻被看得心里发凉,身体又因为发烧而发烫,冰火两重天,备受煎熬。
他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土包子,突然有一天能弹得一手流利的钢琴,这要怎么解释?
醉酒后激发的技能?骗骗褚星野还行。
短短几个瞬息,江寻烧得混混沌沌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
就在此时,傅晏礼开口了:“没有。”
江寻愣了半晌才讷讷地点点头,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那就好……”
彼此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先躺一下,我去给你煮点粥。”
“好。”
十来分钟后,私人医生就过来了。
不是霸总必备的年轻帅气医生朋友,是一位四十来岁的长着短胡子的大叔,穿着一身白大褂,倒是挺有魅力,一定有很多婶子喜欢。
“来,小朋友,先吃颗棒棒糖,叔叔给你打个点滴,不痛的。”
江寻嘴角抽抽,接过医生大叔递过来的棒棒糖送进嘴里,倒是冲淡了嘴里的苦涩味。
半个小时过去,江寻百无聊赖地盯着输液瓶里一滴一滴往下掉的药水,昏昏欲睡。
傅晏礼端着煮好的粥进来,江寻的瞌睡虫顿时跑掉了。
“先喝点粥。”
傅晏礼坐在床边,稍稍垂眸,用瓷勺舀了粥……
这架势,像是要亲自给他喂粥,这可使不得,江寻急忙道:“舅舅,我自己喝就行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傅晏礼视线扫向他还插着输液针的左手,“你现在不方便。”
说罢,就将瓷勺里晾凉的粥送到江寻嘴边。
江寻迟疑着没有张嘴。
傅晏礼保持着动作,只说了两个字:“小寻。”
江寻被这句称呼烫了一下,明明很普通,从傅晏礼嘴里说出来却很奇怪。
他僵硬地张嘴把粥吃进去。
香菇鸡丝粥,清淡中带着丝丝的甜,傅晏礼亲手做的。
江寻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
他只是嘴上喊傅晏礼一声舅舅,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顶着对方外甥订婚对象的身份而已。
傅晏礼却对他那么照顾,昨晚又是接他回来,今天又是照顾生病的他。
要不还是找个机会把叶婧的事情告诉傅晏礼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明不白被绿了。
江寻张嘴吃掉递到嘴边的粥,余光里扫到男人干净修长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戴婚戒。
记得上回傅晏礼说过,婚戒不小心掉洗手池里了,要再买一枚。
还让江寻保守秘密,别告诉叶婧。
但那之后,他似乎都没看到对方手上再戴上婚戒。
江寻咽下嘴里的粥,“舅舅,您的婚戒还没买回来吗?”
傅晏礼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粥,再次送到他嘴边,等他张嘴吃进去,才淡淡启唇:“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