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逐芳伸手探向自己的右胸,“可能它们会互相传染。”
不过这种感觉不差,就像拉斐尔之前的吻那样。
拉斐尔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又一次活跃起来,耳根发烫,视线也不受控制地朝身旁的青年瞥去。
“可、可能会传染吧。”他结结巴巴道,“或许把车窗打开,让风灌进来,降一下温会稍微好一点……”
人造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指也蜷曲起来。
至少在此刻,拉斐尔觉得祂是有点喜欢自己的,不是朋友和朋友之间,而是要稍微深入一点,正在萌发暧昧的那个层次。
——尽管对方意识可能不到什么叫做喜欢。
但拉斐尔依旧被喜悦淹没,以至于他觉得那些来自体内的异动和微弱声响都变得不再吵闹,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戚逐芳摇下自己那边的车窗,感觉心跳确实要好了一点,同时,祂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海洋馆。
目的地快到了。
今天是工作日,游客不多是正常情况。
但他们买完票,走近主体是蓝白基调,墙壁上随处绘着浪花的建筑时,戚逐芳才发现海洋馆内空无一人。
邪神颇为茫然地转过头,“只有我们吗?”
“是,只有我们。”拉斐尔弯眸,“在来之前,我致电这家海洋馆的主人,暂时包下了它。”
他废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牵青年的手。
没有手套,很容易提前暴露。
拉斐尔希望不管是自己,还是祂,都可以有一个比较愉快的约会回忆。
“通常来说,这是小说作品才会现的情节。”
戚逐芳下意识在脑中搜索相关知识。
祂发现那些影帝总裁根本无法和拉斐尔相提并论。
“所以,戚的爱好是看小说吗?”拉斐尔忍笑,没有揭穿青年无比微妙的表情。
“我只是尝试了解了一下相关知识。”戚逐芳严肃地辩解。
要不是拉斐尔暂时包下了海洋馆,祂也不会去接触相关知识。
没有游客的水族馆相当冷寂,拉斐尔也没有让工作人员过来上班,这栋建筑,包括后面的极地馆在内,只有他们两个。
四周都是海水,以及隔着玻璃好奇向他们打量的海洋生物。
“我也是第一次来海洋馆。”拉斐尔看着那尾游来游去的大白鲨,把手贴在了玻璃上。
“父亲认为我拥有相关知识就可以了,没有带我来过。”
其实他也没有去过动物园或是天文馆,之所以会选择海洋馆,大概是因为那天的触手让他想到许许多多水母的图片和视频。
何况,站在他身边的就是“宇宙”,没有舍近求远的必要。
“我可以带你去海底深处,甚至那些人类无法达到的地方。”戚逐芳想了想,“那里可能会有深潜者出没,不过不用担心。”
“——因为戚会保护我。”拉斐尔眨眨眼,接上了话。
人类最初就是从海洋中诞生的,站在这个“海底隧道”里,他总有种奇妙的安宁感。
一只海龟慢悠悠地晃到了他们面前,背上还有摇曳着的海草。
它见过很多游客了,并不惧怕这两个生人,绿豆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看。
发现确实没有新鲜之处后,又游走了。
“它活了快一百年,已经有了一些基本的智慧。”戚逐芳告诉祂,“动物对气息的敏锐程度要比人类高很多,哪怕隔着玻璃,也能分辨出不同。”
拉斐尔的脸色白了白。
“是吗……”他有些出神盯着那只海龟看,“动物很轻易就可以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一群突然从珊瑚从里游曳游出来的小丑鱼挡住了他的视线。
“因为那只海龟比较聪明。”
戚逐芳说,“通常来说,不是同类的或者天敌的气息对它们来说都差不多。”
他们继续往前走。
海底隧道的尽头则是各种各样,贴着墙壁建造的水族箱,里面有各种鱼类,旁边则贴着名称以及相关科普。
拉斐尔没有在这里多作停留,而是带着祂继续往前走。
各种颜色的灯都亮着,印照出不同种类的水母。
这里要比海底隧道以及其他的鱼类馆昏暗一些,因此更显得灯光刺眼。
拉斐尔也没想到水母馆会这样刺眼,迈进去的脚步停在了那里,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他以为会更朴素,更接近纪录片里一些,而不是花花绿绿的灯光。
戚逐芳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祂的目标是一只体型较大的霞水母,由于灯光,那只霞水母的腺体构造清晰可见。
带着点尴尬,拉斐尔站到了祂身后,“我没想到这里会这么……”
“没关系。”戚逐芳打了个响指。
灯瞬间就熄灭了。
整个水母管都暗了下来,只有四周和墙壁上的那些水母游曳。
许多品种的水母都会发光,在那些彩灯灭掉之后,极淡的绿色和蓝紫色光晕包围了他们,像一个又一个光球。
“为什么要特地来看水母?”
戚逐芳伸手戳了戳几乎快要贴上来的那只海月水母,厚重的钢化玻璃对祂来说等于不存在。
“也没有很特地。”
话说出口的同时,拉斐尔可喜可贺地发现自己居然学会了狡辩,“按照推荐路线走的,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企鹅馆。”
可是他甚至没有在前面那些海蛇之类的地方停过太长时间,目的性明确到一眼就能看出来。
戚逐芳觉得拉斐尔可能喜欢水母。
祂想不通这种几乎都是由水构成的脆弱生物有什么好喜欢的。
祂难道不比这些水母好看太多了?
拉斐尔不自觉避开祂的目光,看向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品种,“嗯……因为这些水母看起来大部分都是透明的。”
“它们和你的触手一样可爱。”
戚逐芳只好把揪出来一大截触手,把它拉得老长,示意人造人再仔细观察几遍。
在黑暗中,那一小截触手闪着宛如虹彩的光,像形状怪异的宝石。
放在平时的话,拉斐尔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摸上去,用上所有好的词汇去赞美它。
但现在,他确实连站立都感到困难,头晕目眩,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栽倒下去,抑制不住正在发生的某种变化。
掌心被掐住了血。
人造人不由庆幸自己在黑暗中,不然,哪怕出门前特地修饰过,过于苍白的脸色也会出卖他。
戚逐芳不着痕迹地皱眉,没说什么,只是把那截触手塞了回去,只留下指甲盖大的那么一截露在外面。
“你不应该用可爱来形容它。”
触手晃了晃,表示赞同。
祂的触手是世上第二光辉美丽的存在。
等拉斐尔死后,祂或许可以把他带到门后面,让人造人亲眼目睹祂的本体。
“华国有一句话。”
拉斐尔终于适应了比之前还要猛烈的侵蚀和失重感。
他很清楚青年就站在自己身边,也记得他的方向和站位,可就是不敢抬眼去看对方。
他知道自己眼睛现在的颜色并不好看,浑浊得宛如滩涂地带,“爱屋及乌。”
这个词拉斐尔是特地换成中文说的,发音有些奇怪,“……我并不是喜欢水母,是因为恋慕你,才会觉得这些水母也可爱。”
他试图去看那些在海水中游动的生物,声音很轻。
“它们当然没有办法和你相比,但我们人类喜欢上谁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把那些好的,自己认为可爱的东西代入对方存在。”
“所以,不仅仅是水母。”他温和地开口,“也可以是你送给的雏菊花,那天晚上的月亮……一切我眼中美丽的存在。”
这就是喜欢,更确切一点说,是爱一个人的感觉。
所以,当加西亚用“污点”形容时,他完全无法不赞同。
现在的他才是完整的他。
在体会到这种情感,心脏为此悸动之前,他一直是飘在天上的。
和任何人都是朋友,可以和任何人袒露任何心绪。
说到底,他不是谁特别重要的人,连同安德烈在内,联系都是浅淡的,随时可以替换掉。
但现在,他的脚踏在地面上。
有想要只和谁分享的事物,只说给某个人听的话,只愿意对他做的事。
他不再如同父亲,也就是创造者规划出的那样完美,有了缺陷。
但同时,也完全活了过来。
这一次,戚逐芳很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它充满了难以言喻,无法解析的复杂感情,感觉又像是甜的。
邪神勉为其难,又极为自然地接受这些水母,甚至认为自己可以尝试饲养一只看起来没有那么柔弱的。
祂没有因为拉斐尔的比喻生气,更没有觉得冒犯,反而想饲养水母,或者是把月球缩小搬到自己的房间里。
这说明什么呢。
盯着拉斐尔,戚逐芳光明正大走起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