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唠叨，有些话也存在不自觉的冒犯，但说到自己的家庭，说到气到他跳脚的女儿的时候，司机的语气非常可爱。
他是爱女儿的。
这是人类的父母爱，和祂们会体现出的独占欲截然不同。
类似的感觉戚逐芳其实在秦达意身上找到过替代——因为秦达意当着其他教授的面骂他怎么样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语气。
看在秦达意现在生活难以自理，机械手臂时不时就没电，容易抓在什么东西上面拔不下来的情况下，戚逐芳决定之后对自己的导师好一点。
从制造惊喜开始。
商场关了一些店铺，人也不是特别的多，看起来还没有从萧条中彻底恢复过来。
戚逐芳随便找了家印象里还算有名的快餐店，点了个商务套餐，挑挑拣拣，勉强让自己脱离了饥饿的范畴。
——变成人类之后，他染上了挑食的坏习惯，难以接受洒在饭菜上点缀的葱花。
根据商场内部导航，一楼还有家甜品店，戚逐芳决定去那边再点碗杏仁茶或者花生汤圆什么的。
再去负一楼的超市买点材料，明天早上可以煮粥。
至于中午的吃什么，那就是明天早上再考虑的事了。
除了杏仁茶和花生汤圆，戚逐芳还点了份椰汁软膏。
他拿着小票，随手在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很快就有人假装路过，特地走到这边过来看他。
更有胆子特别大的小姑娘红着脸，用外语问他能不能接受拼桌。
理由是这个位置采光很好，方便摆拍。
戚逐芳婉拒。
当时应该特地把外貌调低一点的。服务生把他的甜品端上来时，已经拒绝过一大波人的戚逐芳这样想。
好在甜品的分量不大，解决起来也不会花上几分钟。
戚逐芳几乎是刚迈出甜品店的大门，就看见两个正依偎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的人影。
脚步顿了顿，他顿时放弃从右边下楼的打算，干脆选了左边的路。
提起地球，奈亚拉托提普近期内可能只会有作为失败者的糟心及烦躁感，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满世界开小号。
至于他的父亲，伟大的犹格·索托斯——祂本来就对地球持无所谓态度，现在估计也在在忙重新孕育半身的事，更不会投以关注。
但莎布尼古拉斯不一样。
人类没有灭亡，意味着祂可以继续在这颗蓝色的星球上猎艳，寻找自己满意的交/合的对象，或者是身体素质过硬，可以孕育出子嗣的行走子宫。
在不干扰祂繁衍计划的情况下，其他两柱神的恩怨情仇和祂半点关系也没有。
看起来，莎布尼古拉斯今天也在非常愉快地钓男人。
尽管祂的约会对象可能已经拍到了好几个月之后。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巧合地撞见莎布尼古拉斯。
戚逐芳神色如常，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最多只是脚步比之前匆忙一些。
出于心虚，他没有直接去楼下的超市，而是先通过电梯上了二楼。
二楼后，第一件事就是装作不经意地通过栏杆确认刚刚那两个人影的位置。
——很好，还在接吻。
戚逐芳顿时满意，拐进二楼的一家百货店，买了顶鸭舌帽，以及能够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对着镜子伪装好后，才放心从店里走出来。
楼下的两道人影已经消失了，这意味着一楼暂时安全。
戚逐芳拐回电梯处，直接按下-1这个数字。
超市里全是货架，遮蔽物足够多，戚逐芳有自信不会再遇见他们。
然后在电梯门缓缓开启，看清里面人影的瞬间，戚逐芳差点夺路而逃。
穿着丝绸长裙，烫了大卷发的莎布尼古拉斯和祂的小白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小白脸的脸是红的，嘴唇也破了一些，呼吸声很重。
商场半点都不小，戚逐芳还特地在百货店里磨蹭，装作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
怕什么来什么，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成为人类的第一天，戚逐芳体会到了墨菲定律的险恶之处。
祂微微后退一步，刚好掩饰住了低头的动作，装作给里面的人让路。
还好，莎布尼古拉斯没有注意到他，而是一把搂住自己的小白脸，施施然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那两道背影也消失在拐角处。
戚逐芳松了一大口气，把帽檐压得更低，重新按了1楼的键。
这个商场是不能再待了，他要回去。
出卖劳动力给文教授，总比再遇到莎布尼古拉斯，被祂认出来要好。
感恩，商场外面车不难打。
*
“刚刚那个人是明星吗？”莎布尼古拉斯停下脚步，越想越觉得眼熟。
“我印象里没有头发这么长的男星。”祂目前比较满意的猎物思索了一会儿，“动漫人物倒是有不少。”
应帅对刚刚那个银毛外国人的印象也很深刻。
尽管对方带着墨镜，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但从下半张脸的形状来看，无疑是个帅哥。
应帅对比自己英俊的人有种类似雷达的敏锐感应，“说不定是cosplay吧，莎莎你原来喜欢那一款吗？”
“我喜欢你这款。”莎布尼古拉斯冲他丢了个媚眼，环住他的脖子，又主动送了个吻，“刚刚那个人只是有点眼熟。”
那头银发，真的很像祂没有成功睡到的大小犹格·索托斯。
尤其是小的那个。
想到这件事，莎布尼古拉斯不免有遗憾涌上心头。
当时要是没有被奈亚暗算成功就好了，信徒的滋味再好，也比不上更可爱的小外神。
也许，祂现在应该追上去，和刚刚那位看起来滋味不错的青年度过一个、甚至是好几个愉快的夜晚？
外神变心异常之快。
“我现在不喜欢你这款了。”
莎布尼古拉斯干脆推开新鲜出炉没几个小时的男友，“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我侄子那款。”
123. 答应我，不要搞事……
确定身后没有一位艳光四射的“大美女”跟着后, 戚逐芳才放心进了小区。
门虚掩着，他打开门，发现门关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上了一本黄历, 日期刚好是今天。
戚逐芳多看了一眼。
今日忌：出行，见亲友, 沐浴，理发
除了理发，他其他几项好像都占全了。
文教授还在改作业，余光瞥见他盯着墙上的黄历看，动作也放慢了些, “这是我的个人习惯。”
通常来说, 他的人到那里，这本黄历就会跟他到那里。
“它或许真的有一种暗合规律的奇异力量。”戚逐芳说, 又忍不住看了那本黄历好几眼，“今天确实忌出行。”
他没有告诉和文教授说自己偶遇莎布尼古拉斯的事，而是换了个与之有关的话题, “说起来, 现在邪/教徒还活跃吗？”
文教授没有急着回答, 而是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朝向，推到他面前, 示意青年先付出劳动，把之前的报酬结清掉。
戚逐芳耸肩, 任命般将电脑放在大腿上，开始给文教授干活, “不介意我批改得稍微严厉一点吧？”
文教授点头，反正都是一群不成器的学生，毛病多到挑都挑不过来, 戚逐芳就算打分再严格他都觉得无所谓。
“邪/教徒依旧非常活跃。”他说，“风险越大，所得的回报也可能越大，总会有人被后者蒙蔽双眼。”
超乎凡人的力量，能够被随意延长的寿命，甚至是那些失落已久的财宝......在“神”存在的事被公之于众后，多得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欲望，偷偷和邪/教徒接触，想要加入各种教派的普通人。
与其说，他们真诚地信奉哪一位神，倒不如说他们忠实于自己的欲望。
遇到那种邪/教徒，文教授从来不会像有些调查员那样先进行劝说，用种种可怕的后果举例，劝他们回头是岸。
文教授甚至还会放他们一马。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被欲望蒙蔽者终将毙于其中，非亲非故，文教授不会因为这些无所谓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所以，一切都是公开状态？”戚逐芳简述了自己和热情司机的谈话，“学校也改革了？”
“院系和课程进行了较大的变动和调整。”文教授稍加思索，“因为其他种族，以及那些怪物都进入了某种休眠期，活跃频率肉眼可见地降低。”
戚逐芳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调查员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必须全面发展，才能提高野外存活率了。”
“没错。”
文教授点点头，又拧起眉，“其实我们并不赞成，但现在密大的象征意义要远大于实际。”
所谓的形势比人强，就是如此。
“反正距离群星归位还有很久。”戚逐芳随手给一篇论文打了E，“那个时候人类肯定早就灭绝了，用不着深潜者来清理。”
“倒是教授你。”
他说，“课程进行调整，收学生会受到影响吗？”
文教授开的课程本来就对天赋比较看重，大部分调查员选修都是为了凑学分，学生本来就不算太多，不少时候都要靠已经毕业的那些调查员凑。
遗迹里还是很危险的，仅仅只会理论，没有太多武力值，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反过来拖文教授后腿。
“可以私下授课。”文教授解释，“有些东西现在不能放到明面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惶恐。”
“这也是有关部门的意思。”
所以，是在已经公开的情况下继续对民众进行遮掩。
戚逐芳沉吟，大概可以理解这是为了秩序和民众安全考虑，“影响不大就好，毕竟我还想选您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