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蒋冬河费了好大劲把揍人的念头按下去,不耐烦道,“走吧祖宗。”
由于还拖着个伤患,去校医院时就走得慢了很多。
只是蒋冬河已经习惯了快走,步子总是迈得很大,渐渐把倪雪甩开了一段距离,又被倪雪叫住,“你慢一点呀,我跟不上。”
……还真是找了个祖宗。蒋冬河在心里叹气,有意识地控制步速。
路上,倪雪主动挑起话题:“刚才班会上,有竞选班委的环节,好多人报名。”
“嗯,我们班也有。”
“你还是继续当班长吗?”倪雪问他。
“不当,当够了,太麻烦。”蒋冬河的回答干脆利落,倪雪听完,总觉得蒋冬河意有所指。
不服气,但又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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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哥和雪雪的微信头像都放wb了!非常符合二人风格,关键词搜“头像”,还试着制作了一则捡手机,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恕不归正)
以后时不时掉落一些小段子&设定,也会放在wb滴
第7章 7 老子不惯你那些毛病
校医院里的人不少,倪雪看着室内乌泱泱一片人,慢吞吞地向前挪了两步,面色犯难:“医院看病流程是什么样的啊?”
蒋冬河一路搀着倪雪走到校医院门口,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没想到倪雪还能打破他对“自理能力为零”的认知下限。
他不禁发问:“倪雪,你是弱智吗?”
其实医院于两人而言都有些陌生。一个是因为看惯了私人医生,另一个则是因为平时很少生病,自然也就不怎么去医院。但在蒋冬河眼里,看病流程属于常识性问题€€€€不过既然这话是由倪雪问出的,好像也不足为奇了。
蒋冬河冲屋内的窗口一扬下巴,对倪雪说:“去第一个窗口排队挂号、取号,然后缴费,再去对应的诊室门外等,叫到你的号码就进去。如果医生给你开了药,记得去药房付钱拿药。”
倪雪点点头。
“听明白了就自己进去。”
倪雪独自向前走,没过一会儿,又回头看了蒋冬河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倪雪还有个问题想要问蒋冬河,可他此刻竟无师自通地意识到了一点,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麻烦别人,别人也许会感到困扰。
有求于人的话第一次如鲠在喉。
感受到倪雪的视线,蒋冬河抬起头,竟像是知道倪雪要问什么,补充道:“我在这里等你。”
听到这句话,倪雪忽然安心下来。蒋冬河的嗓音很好听,他早早就过了变声期,音色低沉,微微沙哑,像琴弓划过大提琴琴弦的质感,有种令人心绪平静下来的力量,不仅令人信服,还十分熨贴。
当然,骂他的时候除外。倪雪想。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倪雪又回到校医院门口。
见倪雪走过来,蒋冬河从长椅上起身,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医生怎么说?”
两人一起向外面走,尽管脚还在疼,倪雪的语气却轻松了些:“冰敷了一会儿,拍了张片子,没骨折,韧带拉伤,需要休息两星期。噢,我还买了绷带和药油。”
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这样是肯定没办法军训的,哪个学生想军训呢?又苦又累,持续时间还那么长,再加上他紫外线过敏,本身也不喜欢晒太阳,更不喜欢身上出汗的感觉。这样一来,他刚好可以用这份新鲜病历躲过军训。
“嗯,做得不错。”蒋冬河回应道。
没有人不喜欢被肯定,尤其是被平时不对盘的人肯定,尽管只是很简单的四个字。倪雪的眼睛又亮起来:“蒋冬河,这回我记住了。”
蒋冬河没听明白:“记住什么?”
“看病的流程啊。”
时至当下,蒋冬河也悟出一点跟倪雪相处的诀窍。他不知道倪雪过没过十八周岁生日,但今年也不剩几个月,四舍五入,倪雪就是十八岁,然而这只是表层现象,倪雪的真实年龄要去掉前面的十,只留八。
一旦想通自己面对的是个小学生,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血压也不高了,情绪也不急躁了,哄孩子就完事了。
蒋冬河敷衍道:“好好好,真厉害。”
一天到现在还没吃饭,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校医院靠近学校北门,两人从北门出去,蒋冬河带着倪雪去了附近的小吃街。这条小吃街在这一带很有名,除了附近几所高校的学生常来,还有许多前来打卡探店的游客。哪怕过了饭点,依然人满为患。
这些门店都小,一共放不下几张桌椅板凳,一连路过好几家店,也找不出空着的座位。最后终于看见一家卖炒饭炒面的餐馆,屋内没空座,但室外摆着几张空桌。蒋冬河大致浏览了一下墙上的菜单,上前点单:“来份腊肠蛋炒饭。”
他又转头问倪雪:“你吃什么?”
倪雪环顾店面一圈,欲言又止。
一见这人露出这种表情,蒋冬河便顿时心下了然,这是又犯病了。等这人挑三拣四完毕,估计可以直接吃晚餐。于是他不再过问倪雪的意见,对老板说:“再来份一样的。”
他们来到外边的空桌前,蒋冬河没那么多讲究,抽出塑料凳子坐下。
对面倪雪不如他这般干脆,看着眼前油腻腻的桌椅,纠结再三,还是没能狠下心。
蒋冬河不管他,也不说话。
最终,倪雪还是敌不过脚踝处传来的疼痛,拿起纸巾擦了擦凳子,勉为其难地坐下,就是看起来有点如坐针毡。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间又变得沉闷。不同于以前总是倪雪找话题,蒋冬河一反常态地先开口:“倪雪,我知道你这人臭毛病多,不过你提前想好,住我这儿可以,但老子不惯你那些毛病,待不了就滚。”
挺严重一句话,被蒋冬河故意讲得很直白。之前做班委的时候他必须耐心服务同学,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和善又热心,事实上,只有蒋冬河自己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脾气,现在他没必要迁就谁,自然不会跟倪雪太客气。
倪雪撇撇嘴:“你又这么凶……”
蒋冬河直言:“我本来就这样。”
果不其然。这人在外人面前都是装的,只有他识破了蒋冬河的真面目!
倪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蒋冬河:“我还要约法三章。”
炒饭还没端上来,蒋冬河掏出手机,用备忘录起草。
一,倪雪居住期间,需与蒋冬河共同承担租金及水电费等各项费用。
二,倪雪居住期间,需与蒋冬河共同承担各项家务,如洗碗,扫地,倒垃圾等。
第三项还没立刻想出来,蒋冬河琢磨片刻,索性写下:三,一切听从蒋冬河安排。
倪雪对前两条尚且没什么异议,直到看见第三条,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蒋冬河淡淡道:“对,就这么独裁。”
倪雪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像个包子。蒋冬河心里有点想笑,把手机递给倪雪:“想好了就在上面签字。”
虽然倪雪抗议,但显然抗议无效。在手机屏幕上签下名字的时候,倪雪忽然感觉自己像杨白劳,而蒋冬河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黄世仁。
又等了十分钟,两碗炒饭被服务员端上桌。街边小店的份量很大,直接拿海碗盛,油润的饭粒甚至冒出一个小尖,看起来相当顶饱。
蒋冬河拿起一次性竹筷,拆开包装,将两根筷子相互摩擦几下,去除上面的毛刺。倪雪跟着蒋冬河学,动作略显生疏,做完这些,他试探性地夹起一口米饭。
外边餐馆总是重油重盐,倪雪口味偏清淡,吃了两口便不再碰,“我不想吃了……”
“爱吃不吃,没人管你。”
对面的蒋冬河注意到倪雪早早就放下了筷子,一碗饭几乎没怎么动过,他打定主意要惩治倪雪,自己吃完就起身付了账。
在前十几年的人生里,倪雪极少有这样哑口无言的时刻。即使他是不占理的一方,也忍不住想与对方辩出个高下来。偏偏,在蒋冬河面前,往日的牙尖嘴利全部失效,倪雪憋了一肚子话,竟找不出一句能回应。
他只能拿出手机,恶狠狠地把给蒋冬河的微信备注改成“凶巴巴”。
他们的冷战结在回到单元楼门口时结束。
受伤的那只脚不敢着地受力,倪雪看着眼前的楼梯,迟疑地停下脚步,在心中盘算他能不能单腿蹦上去€€€€蒋冬河家住三楼,应该也还好吧?
结果倪雪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心惊胆战地停在第五层台阶。不行,他就剩一条健全的腿,可不能再轻举妄动。
蒋冬河走在倪雪前面,回头看他一眼,不知道是冷嘲热讽还是幸灾乐祸,咳了一声,问道:“用我背你么?”
开什么玩笑,我倪雪就是累死,死外面,从楼梯上跳下去,也用不着蒋冬河来背!倪雪当即回绝:“……我自己能行。”
“真假啊?不行别硬撑。”蒋冬河直言,“少废话,上来吧。”
“……”倪雪又一次哑口无言,终于小心翼翼地趴在蒋冬河的后背上。
他看起来瘦,但绝不是瘦弱,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身高摆在那里,身上还有锻炼过的痕迹,体重不算很轻。
“重吗?”倪雪问。
“还好,跟想象中不太一样。”蒋冬河语气如常,气息均匀,脚步也很稳,“你平时做什么运动?”
“马术,”倪雪继续介绍,“我自己的马叫Hidalgo,一匹阿拉伯马,通体雪白,特别漂亮。”
“听不懂,说点亲民的。”
“冬天滑雪,夏天游泳。”
蒋冬河笑了笑。游泳他倒是会,村里以前有一条河,男孩子皮实,常常下水玩,在那自学的。
透过薄薄一层T恤,倪雪再次清晰地感知到蒋冬河的体温比他更高,有种蓬勃的生命力。放在以前,倪雪绝对想象不出他与蒋冬河之间会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他的双臂环住蒋冬河的脖颈,如果他微微侧头,嘴唇就会蹭到那一片的皮肤。
不,不对……倪雪忽然想起来,他和蒋冬河的距离第一次这么近,其实是在高中。
那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差,在校园里偶遇都要把对方当空气。
有一次,倪雪听说蒋冬河在校外揍了人,直接把对方揍进医院,却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后来,倪雪还是从狐朋狗友冯博承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那段时间是寒假,明雅中学设置特训补习,强制每班前十名参加,倪雪当时要跟随父母回英国探望长辈,向学校请了假。
补习地点不在明雅校园内,而是在晏城郊区的一片平房里,那地方挨着晏城职高,常有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当街寻衅滋事。
补习结束的时间总是在晚上十点之后,蒋冬河家离这儿远,每天骑自行车回去。某天,蒋冬河刚巧撞见路边有俩社会青年骚扰一位女生,再定睛一看,那女生还是他们班花赵盈盈。
见状,蒋冬河扔下车,挡在赵盈盈身前。
“美女,这你姘头啊?”两个小混混照旧嬉皮笑脸,不料蒋冬河的拳头挥过来的速度更快,令人猝不及防。
三人很快扭打到一起,一旁的赵盈盈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拨出110。小混混也不再纠缠,骂骂咧咧地跑了。
一场架打完,蒋冬河只是脸上微微挂了点彩。他随意地蹭掉脸上的血迹,扭头问赵盈盈:“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就是拦住我,问我的联系方式……”赵盈盈摇摇头,仍有些惊魂未定,“谢谢你,班长。”
“没事就好。”蒋冬河扶正自行车,对赵盈盈说,“上车,送你回家。”
这件事渐渐在明雅传开,冯博承一听说,率先炸了€€€€跟他熟的人都知道,他明恋赵盈盈已经有两年。如今赵盈盈被人欺负,他能坐视不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