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的诧异在听见闻录答案时,迅速抛之脑后。
他就说闻录哪可能忤逆自己,果然事出有因。
“手机坏了怎么不再买一个?我很不方便联系你。”盛绍辰皱了皱眉,语气中难掩责备。
闻录直白道:“没钱。”
理由过于粗显直白,没缺过钱的盛少爷突然噎住。
原主喜欢盛绍辰,分外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愿在盛绍辰面前露出窘迫的一面,宁愿自己背地里吃糠咽菜,也要在盛绍辰面前表现得衣食无忧。
可闻录又不喜欢盛绍辰,他巴不得多坑盛绍辰几笔,权当为原主出气了,没有原主他或许无法穿进书里获得第二次生命。
“没钱你不告诉我?”盛绍辰掏了掏衣兜,掏出手机,正要给闻录转账,转账页面已经打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我手机坏了,你转账我没法儿买手机。”
意识到自己惯性思维干了件蠢事,盛绍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地吼道:“你把卡插新手机上不就可以付款了吗!”
“哦。”闻录淡淡应了声。
莫名的,盛绍辰脸更烫了,喉咙里仿佛卡着根鱼刺难受得要命。
这钱瞬间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
闻录好似没看出他的羞窘,慢悠悠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手机,走到插座前充电。
“你!”盛绍辰满脸惊愕地指着闻录质问道:“你手机不是坏了吗?”
他拔高嗓门一副抓包的样子,眼睛里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好呀闻录,你居然敢耍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闻录镇定自若,直起身徐徐开口:“下班顺路去维修店取回来了。”
换而言之手机坏了送去修是真的,只不过刚修好了。
盛绍辰脑子嗡的一声,暂时有点转不过来,他总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通,可究竟是哪里被耍了?
闻录自然不会等他理出头绪收拾自己,岔开话题,“时间不早,我要洗澡休息了,你回学校吧。”
如闻录所想,盛绍辰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皱了皱眉言语间压抑着不快:“你赶我走?”
他正要发火,就听闻录说:“原来你想留下吗?我以为你要守男€€。”
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盛绍辰骤然醒悟,对啊,他现在有喜欢的人,假如传出点他和闻录的绯闻,童双白肯定不会再考虑他。
胸口涌上一阵热意,闻录果然还是那个事事为他着想的闻录,这段时间不主动联系他,也不来给他送饭,一定是顾及他有喜欢的人了,刻意保持距离,以免为他的情路增加负担。
闻录完全不晓得他自己脑补了些什么,肩膀倏地被重重拍了下,“好兄弟,等我追到人,第一个请你吃饭。”
天天打球运动的男生,手劲儿不会太小,闻录如同秋天的树木,一巴掌拍得他直摇晃,抖落一地叶子。
“对了,我月底生日,没剩几天,你帮我把双白约出来。”盛绍辰灵机一动,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闻录才不要掺和他们的事,坚定拒绝:“我们不认识。”
盛绍辰眸中浮起惊讶的神色,闻录很少拒绝他,这般毫不犹豫地拒绝更是绝无仅有,眉心不由自主拧紧,“你们是同事,聊聊就熟了,很容易。”
闻录冷笑,神情漠然,“可我不想聊。”
“你!”盛绍辰鲜少被如此下面子,没注意到闻录的神色,气急败坏指责道:“我不过是让你帮个小忙,这么简单一件事你都做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闻录当即气笑了,目光锐利地凝视盛绍辰,反唇相讥:“你要追人,连亲自邀请人家参加自己生日宴会的胆子都没有,还得假借人手,你有什么用?”
“少冲我吆五喝六,我又不是你妈。”
盛绍辰怀疑自己出现幻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半天回不过神,闻录趁他懵逼,直接将人赶出门。
“碰!”
门板差点拍自己脸上,盛绍辰骤然回神,充满怀疑地掐自己脸。
“嘶€€€€好疼!”
盛绍辰确定自己没做梦,怒火卷土重来,捏紧拳头碰碰砸门,“闻录!你滚出来,你什么态度?!谁教你这么对我说话的?”
十几分钟后,警察叔叔把人控制住,
闻录战战兢兢开门,从门缝中探出苍白柔弱的小脸,“警察叔叔,是我报的警,他一直在砸我的门,还……还对我骂一些很难听的话。”
闻录眼神怯弱,肩膀瑟瑟发抖,看上去吓坏了,和之前痛骂盛绍辰的样子判若两人。
要不是清楚闻录没有兄弟,盛绍辰铁定怀疑他被人冒名顶替了。
两位警察和蔼可亲地安抚闻录,转头面对盛绍辰时格外严肃,“年纪轻轻不学好,对得起你父母吗?”
憋红脸的盛绍辰,辩解的话堵在喉咙口,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太荒谬了,闻录对他破口大骂,甚至报警抓他,此时此刻仍觉不真实。
醉心工作的盛荀彰正在开跨国视频会议,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拿着电话,俯身在他耳边道:“夫人的电话。”
盛荀彰抬手对视频那头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接过电话,“喂。”
“荀彰!不好了,你弟弟被警察抓走了!”盛母哭天抢地,呼吸颤抖,来来回回那几句话,旋即耳边响起盛父期期艾艾的声音,“荀彰,荀彰啊,爸爸求求你,救救你弟弟吧,他还年轻啊……”
盛荀彰眉心轻微蹙了蹙,嗓音冷淡而沉稳,“我会派最好的律师过去,出不了事。”
盛父盛母闻言松了口气,耳朵里复又响起盛荀彰一针见血的声音,“一五一十告诉我,盛绍辰干了什么。”
“我……我们也不太清楚……”二老心虚地磕磕巴巴,“就……好像是他和朋友闹了点矛盾……”
盛荀彰眸色暗了暗,朋友?
盛绍辰哪个朋友敢把他送进局子?他那些朋友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他,换个不恰当的说法,哪怕盛绍辰把人打死了,他那些朋友的家属也未必敢报警。
待盛荀彰从律师口中得知这位勇士是闻录后,错愕的同时又生出一种莫名的合理性。
是闻录啊,那就不奇怪了。
第10章
气焰嚣张的盛家二少爷,此时安静得像个鹌鹑,缩在车内一角。
盛荀彰修长手指敲下最后一个键,掀起浓黑眼睫,双目冷沉,“解释一下。”
听到大哥的声音,盛绍辰身体条件反射一抖,浑身皮-肉绷紧,精神高度紧张,乖乖放在腿上的手抓了抓裤子布料,喉结滚动,“我……对不起大哥,我错了。”
盛荀彰在他们家积威甚久,别说开口狡辩,盛绍辰连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只能按照身体习惯认错,其实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大哥对他管教甚少,然而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足以叫他记忆犹新。
车内空气凝滞,如同钝刀子割肉,十分煎熬。
盛绍辰希望大哥能有所回应,又害怕大哥的回应,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额角渗出冷汗。
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身侧青年身上,盛荀彰仔细审视转眼已经二十一岁的弟弟,目光悠远似在怀念什么,眸光浮动间恢复如初,“抬头,坐直。”
简单四个字,音调平稳,却好似给盛绍辰施了法术,身体猛地弹坐起来,挺直上半身,僵直如木椅,目视前方。
两人这番互动,像极了古板严厉的老父亲训诫顽皮的孩子。
“说。”
盛荀彰一个字吓得盛绍辰心尖发颤,结结巴巴解释:“闻……闻录他骂我,还把我赶出门。”
说着盛绍辰抬眸偷偷瞟了下盛荀彰,观察他哥的反应,“我太生气了,就骂了回去,他居然一声不吭报警抓我!”
逐渐委屈上的盛绍辰讲到这儿火气蹭的一下重新窜上头,闻录竟然敢报警抓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怪他平时太给闻录脸了,把人惯得无法无天。
盛荀彰恨铁不成钢地盯了蠢弟弟一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盛绍辰肯定隐去了许多自己的过错,冷冷道:“活该。”
回忆之前自己在闻录手上吃的亏,盛荀彰按按眉心,你说你招他干嘛?
“哥……”盛绍辰告状不成反被骂,娇生惯养长大的玻璃心被摔得稀碎。
“二十一岁还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丢人。”盛荀彰语气不重,却足够扎心。
盛绍辰涨红脸乖乖闭上嘴巴,彻底打消告状的心思。
回家路上车内仅剩键盘敲击声,盛绍辰偷瞄身旁男人几眼,比他年长七岁的大哥,英俊冷漠,不怒自威,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时刻笼罩。
父母劝他和大哥亲近,可这样的人他哪里敢亲近,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像跟爸妈那样对大哥撒娇,大哥会用眼神把他凌迟了吧。
更何况……
盛绍辰视线扫过盛荀彰的断眉,立马扭头转移目光。
“小宝,小宝,你没事吧?吓死妈妈了。”盛母站在门口张望,一见到盛绍辰下车,急急忙忙冲上去,上上下下打量儿子,眼眶通红。
“我没事妈,您别哭,把妆哭花就不漂亮了。”盛绍辰赶忙揽住母亲,好听的话一箩筐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盛父也在旁边哄着,盛母这才停止落泪,一家三口温馨和睦,抬腿往里走才骤然记起大儿子站旁边好半天了。
场面顿时寂静无声,尴尬异常,盛父急忙出来打圆场,“荀彰,不好意思啊,快进来坐,麻烦你特意跑一趟,都怪你弟弟调皮,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盛母也反应过来,擦着眼泪对盛荀彰道:“对对对,怪我哭哭啼啼,冷落你了,荀彰快进来喝杯茶,我让阿姨准备有你爱吃的杏仁豆腐。”
“改天吧,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盛荀彰一身西装笔挺,隐没于黑暗中,周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生人勿进。
盛家父母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扯扯嘴角:“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呀,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三人站在原地目送盛荀彰的车离开,那阵令人窒息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说说笑笑朝屋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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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闻录跑完步回来,热汗淋漓,取下耳朵里的耳机,按习惯做拉伸运动。
将手机音量键调到最大,悠扬舒畅的钢琴曲传出。
清辉透过窗户铺满地板,春风吹拂,鸟鸣清脆,闻录伴随音乐练习基本功,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十分轻盈灵动。
平日里张扬俊美的面容沐浴在晨光中,圣洁而美好。
洗完澡出来外面天光大亮,闻录艰难给自己组装了一个三明治,虽然随时有散架的风险,但只要他吃的够快,散架就追不上他。
曾经每天早晨一杯的现磨咖啡,换成了超市里便宜的速溶咖啡,吹了吹有点烫的咖啡,闻录怀念起总会精心为他挑选豆子的管家,从前嫌人唠叨,现在想被唠叨也没机会了。
一杯咖啡喝完,闻录将曾经富裕的生活抛之脑后,准备出门上课。
原主就读澜城舞蹈学校,今年大三,课程所剩无几,许多人已经开始实习,原主一心扑在盛绍辰身上,压根儿没考虑过实习的事情。
闻录暂时没有实习的打算,他对自己如今的身体条件不太满意,想来也进不了多好的舞团。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需要时间耐心蛰伏。
“滴€€€€”
成功刷上公交卡,闻录嘴角微微上扬,顺利抵达学校,闻录稍稍给自己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