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结果,闻录一早就猜到了,他没指望这样就能让那两人退赛,不过是给他们添点堵罢了。
事实证明,闻录添的堵确实有用,两人由于赛前一番折腾,心态受到影响,在大神云集,本就激烈的比赛中稍不注意就会落下风,何况心态受损,精神无法集中。
纵然跳完了舞蹈,但抢拍错拍跳错动作忘记动作等等小问题持续不断出现,下了舞台,不必等待结果两人已经乌云罩顶。
反观闻录,他一走上舞台,台下几位评委眼睛骤然放光,身体前倾。
他们对这位选手印象非常深刻,初赛时,许多选手已经有了一定名声,但青年籍籍无名,只是一位大三的学生,评委们并未报太大期望,然而,闻录上台后,跟随音乐舞动身体,他一抬手他们便放下手里的水杯,坐直身体,直到他跳完整首音乐,他们也未能回神。
大神和菜鸟之间的差距,一个抬手一个垫脚便能感受到,即便是外行人,说不出具体哪里好,依然会被大神的舞蹈吸引,因为美。
一直到下位选手进来前,评委们依旧在兴奋地谈论闻录,他何止是天才,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连呼吸都是美的。
昨晚睡下前他们便开始期待闻录今天的表演,这会儿见到真人,评委们竟个个化身粉丝,眼睛炯炯有神,亮晶晶地盯着台上。
闻录走上舞台已经沉浸在表演的情绪中,全然不知评委们的反常。
他的舞蹈由自己编舞创作,其中所表达的清高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次的舞蹈叫《涅€€》,由他穿书后创作。
作为一位芭蕾舞者,双腿就是他的生命,然而他的生命虽璀璨却短暂。
二十四岁时因身体不适回国,期间他曾担任帝都舞蹈学校的特聘教师,好景不长,一年后他的身体急速恶化,不得不辞去教师这份工作安心在家养病,也是这一年彻底确诊他患上癌症。
那时他简直天崩地裂,他的人生刚刚开始,他还有野心,还有梦想,还有那么多等待他回归舞台的粉丝。
他倔强地不肯放弃,相信奇迹终会降临在他身上,可直至他死亡的那一秒,他才意识到,没有奇迹。
二十四岁到二十九岁,他与病魔抗争了整整五年,没有人能够真正感同身受,从众星捧月到无人问津,短短五年时间,那些曾经声嘶力竭对他说爱你,等你回来的人,早已把他忘记,优秀的新人终究把他代替。
其中的痛苦、失望、孤独、挣扎、绝望再到最后的释然。
闻录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细细讲述。
评委们目不转睛地望着舞台,全然未注意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亦未注意到旁边何时多了一位金发男人,眼中满是震撼。
曾经老师和他说过,极致的舞者用生命跳舞,奈登以为自己曾触碰到那个境界,此时倏然醍醐灌顶,他从未做到过,台上这位青年却做到了。
观看他的舞蹈,不仅是一种美的享受,更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全程没有任何失误,精准得如同机器,可他的舞蹈感情充沛,令人潸然泪下。
起先是涓涓细流,随后是小河泛舟,汇入汪洋大海,急速被汹涌的波涛席卷,浪潮翻滚,无论如何挣扎都如蚍蜉撼树,身体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海,孤独绝望的情绪包裹全身,直至一抹微光透过水平面投射进海底,伸手抓向那道光束,勇往无前,就此涅€€。
现场整整安静三分钟,倏然响起剧烈的掌声,评委们全部起立为他鼓掌,每个人否泪流满面,一位感性的男评委戴着眼镜,镜片蒙上雾气,不得不取下眼镜,边用衣摆擦眼镜,边用袖子抹眼泪,手忙脚乱,一旁的女评委看不下去,塞给他一包纸巾。
几位评委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情绪,终于发现在旁边站了许久抹着眼泪的奈登先生。
大家满脸震惊急忙给他让座,奈登摆摆手表示不用,他望向舞台上的青年,问道:“我正在准备巡演,有一个角色非常适合你,你有兴趣吗?”
评委们瞠目结舌,闻录同样有一瞬的讶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露出得体的笑容:“当然。”
第41章
次日一早, 众位选手登陆官网查询晋级名额以及分数排名。
当天,整个芭蕾圈炸开了。
“卧槽, 那个闻录是谁啊?竟然排名第一,分数高的吓人。”
“我还想问呢,我以为第一会是威利,听说奈登先生有意收他为徒。”
“真的假的?威利虽然不错,但奈登先生完全有更好的选择吧。”
“你就不懂了吧,威利家里有钱,而且他和奈登先生来自同一个国家, 之前我还担心决赛奈登先生会偏心, 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啧啧啧。”
“威利怕是要恨死这个闻录。”
“没必要吧, 哪怕闻录不是第一, 第一也不是威利啊,男子组他排第四呢。”
“男女组第一果然是梅和伍德,伍德那小子真是好运,搭档直接带飞他,他和梅究竟有没有在谈?”
“女子组竞争好激烈, 叶家的叶蕾排名只到第三,她那技术不是第一名!?第一和第二得多厉害, 死亡组啊!”
芭蕾圈的人接连一周都在讨论赛事, 闻录的背景则被扒得干干净净, 本就对他好奇的人看到他的照片后更加好奇,长得这么好看干啥都会出名吧。
其中不乏一些负面言论, 揣测闻录有金主捧,实力并不如何, 拿这些厉害的选手做跳板扬名。
【一个穷学生能跳得多好,没内幕我可不信。】
【以前听都没听过的菜鸟空降第一名, 金主用力过猛了吧,吃相不要太难看。】
【奈登先生眼光高,怎么可能看上他,威利才是奈登先生看中的弟子。】
威利捏着手机换了无数个小号噼里啪啦打字,在网上疯狂辱骂闻录,他的确快气疯了,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抢了他的风头,还抢了他的第一名,奈登先生要是因此拒绝收他为徒,他一定要让闻录吃不了兜着走!
外界如何热闹,闻录一无所知,安静一段时间的盛绍辰又跳了出来,天天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拉黑也没用,盛绍辰有钱会换号。
“管管你弟弟吧,烦死了。”闻录拉开门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坐沙发上处理公务的盛荀彰瞅了眼手机屏幕,一串陌生数字。
“他怎么了?”盛荀彰没搭理沙发上震动的手机。
闻录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盒冰淇淋,“你要吗?”
盛荀彰摇头,“不用。”
闻录踩着拖鞋慢悠悠晃到单人沙发前,往里面一躺整个人横在沙发上,双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过于白皙的腿像是蒙上一层柔光,好看到虚幻。
“一天给我打八百个电话,拉黑换号继续打。”
冰淇淋盖子太紧,闻录费了好半天劲才打开,挖起一勺放进口中,心满意足地迷上眼睛,活像只偷了腥的狐狸,舌尖不忘卷走勺子上残留的冰淇淋。
专心致志处理公务的盛荀彰,在空调房内莫名感觉热得慌,喉咙烧灼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冒烟。
伸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状若无事地问:“找你干嘛?”
盛荀彰英气的眉皱了皱,猜测那小子该不会玩起别人对你好你不在乎,等人走了你又舍不得巴巴凑上去那套吧。
光是想一想盛荀彰的拳头已经硬了。
闻录吃着冰淇淋,突然笑出声,“他说要拯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自甘堕落。”
盛荀彰眉头皱得更紧,“他脑子有病?”
“哈哈哈哈哈,你作为人大哥都不清楚,我怎么会知道。”闻录笑得肚子疼。
豪门兄弟的感情太塑料了,他完全没料到盛荀彰会如此直白地骂人。
盛荀彰眸色沉了沉,道:“你别理他,我会处理好。”
闻录求之不得,比了个OK的手势。
接下来盛绍辰果然如盛荀彰所说没再骚扰闻录,虽然不知盛荀彰做了什么,但耳边清净的感觉真好。
至于盛绍辰,他正抱着一大摞资料跟在严助理身后。
“严助理,你悄悄放我走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哥不会知道的。”
严助理露出职业微笑,“二少爷请进,您的办公位就是这儿。”
盛绍辰抬眼扫了下窄小的办公位,毫无兴趣,只想游说严助理放他走,无缘无故突然被大哥拎来公司,他很懵逼的好吧。
其它工位的员工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聚精会神做自己的事情。
“那我就先走了。”严助理面带微笑,冷酷地拒绝盛绍辰。
严助理一走,盛绍辰灰溜溜走到自己工位,资料随手扔桌上,滑落到地上也不管,掏出手机打算找人诉苦。
一个电话猝不及防打进来,是他大哥。
“喂……喂,大哥。”盛绍辰战战兢兢喊道。
盛荀彰声音冷厉,“把资料捡起来,下班前整理好拿给我。”
大哥怎么知道资料掉地上了?!
盛绍辰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寻找摄像头,结果一转身,通过透明的玻璃,毫无心理准备与另一边的盛荀彰四目相对。
草啊!人吓人吓死人。
他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大哥办公室居然在他背后,他做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简直比班主任悄无声息在后门出没还恐怖。
盛绍辰脸色煞白,僵硬地同大哥挥挥手,蠢得盛荀彰想拉帘子,脏眼睛。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作响,盛荀彰瞥了一眼,接起电话:“王局,有进展了吗?”
“荀彰啊,这件事本不该找上你,但为了早日让和昌集团落网,我还是厚起脸皮来求你帮个忙。”
“王局您言重了,警民一家,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乐意之至。”盛荀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视线遥遥望向和昌集团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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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暑假,从咖啡厅回来闻录衣服已经汗湿,他开始思考要不辞职得了,太热了。
掏出手机看了眼自己的余额,顿时凉快不少,脑子也清醒了。
厨房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声,闻录纳闷儿这个点郑阿姨一般做好饭菜回去了。
换上拖鞋走向厨房,出乎意料是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盛荀彰?”
男人回头,身上系着围裙,手上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蔬菜,看起来格外居家,与他刚毅英俊的外表形成巨大反差。
好奇怪,再看一眼。
闻录忍不住频频看向盛荀彰,怪可爱的。
“洗个澡出来差不多可以吃饭了。”盛荀彰无视他直勾勾的眼神,云淡风轻地说道。
“哦。”闻录点点头,双腿丝毫没要挪动的意思。
盛荀彰侧头瞥他一眼,闻录便迎上他的目光看回去,压根儿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反倒是盛荀彰耳朵尖一烫,避开闻录的视线,故意催促:“还不快去。”
“哦。”闻录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没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掏手机快速偷拍几张。
以盛荀彰警觉自然发现了闻录的小动作,若无其事继续处理蔬菜和肉类,心中升腾起一丝甜蜜,低头间唇角微微上扬。
可爱。
洗完澡出来,空调吹进空荡荡的上衣里,舒服得闻录闭上眼睛享受,“好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