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子燃烧后剩下的氧化物我让人去化验了,结果显示这是一种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常见的金属€€€€锑。”
目暮警官像是事先排练过一样,默契的接话道,“锑这种金属的特性正好和常识相反,一般人都知道热胀冷缩,但是这种金属反而是热缩冷胀。”
毛利小五郎无声赞同,“也就是说只要死者上台,在灯光下温度就会快速上升,位于扣子上方的锑体积就会逐步缩小,藏在扣子内部的二甲基锌自然就会暴露出来。”
“二甲基锌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有机化合物,触碰到空气就会发生剧烈燃烧。”
“为了防止灯光温度没有让锑成功收缩,涤纶也是达成这个计划的重要一环,一部分锑有不稳定性,只要产生轻微碰撞就会发生爆炸,涤纶非常容易静电,只要静电出现的次数够多,总归会有一次让死者做出导致碰撞到扣子的动作。”毛利小五郎加重语气。
“而你设想的另一种情况中,锑成功收缩,但是二甲基锌在极小的概率下没有燃烧,这时候静电也能产生引燃的效果。”
“揭幕仪式之后就是自助餐,正是新任社长交接人脉的好时机,你知道死者一定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回去换衣服。”
“特别是这件衣服还是精神不正常多年的妹妹,在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塑造正面人设的话题。”
想到当时在场的其他宾客,毛利小五郎语气中透出了强烈的不赞同,“哪怕火焰并没有如你所料,在台上燃烧起来,接下来的自助餐会上,你也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接近死者,自己动手达成这个结果。”
“为了确保他的死亡,你提前在火场里放了一箱透明包装的矿泉水。”
“有人身上着火,围观群众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用水浇灭,可是二甲基锌遇水后会产生猛烈爆炸,反而会让死者的伤势更加严重。”
毛利小五郎一口气说完,“我知道,你敢直接在摄像头下拿着矿泉水出现,肯定已经想好了理由,毕竟在会场里放矿泉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亲自去做也可以理解为想要为自己家的企业出一份力。”
“不过结合其他事来看,很难让人相信这个举动是出于如此单纯的动机。”
“毛利侦探你说的很好,也很合理,”右川葵丝毫没有慌张,慢条斯理的问道,“但是我有个疑问,按照你的说法,到这个时候为止,仿造的那件衣服应该还在我手上才对啊,总不可能我拿着一件一样的衣服让他穿,他就直接穿上了吧。”
毛利小五郎没有动摇,甚至可以说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份反击,“这点你确实做得很隐蔽,不过只要知道目的,并且把时间拉长到半个月来看,不管是多么隐蔽的动作,都会暴露无遗。”
安室透打开一直拿在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操作几下,会场上方慢慢降下来一幕投影。
他点击几下,投影中出现了右川葵的身影。
视频里的右川葵正站在会场外的走廊上,看样子是在打电话。没过多久,电梯里上来两个拉着手推车的工作人员,推车上放着几个大盆栽。
右川葵挂掉电话,走过去,两边交流了几句,很快进入会场,右川葵指挥着对方,将盆栽换了几个位置,终于表示满意。
工作人员将盆栽上拆下来的包装垃圾乱七八糟的堆回小推车上,一行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原路返回,反而走到了灭火器那边。
监视器的范围有限,只能看到右川葵的小腿部分,她在原地没动,两个工作人员很快出现在另一台监视器下,动手测量起走廊的数据。
很快他们便结束工作,一路交流着来到电梯前,右川葵还帮他们按下了电梯按钮,等人走后自己也很快离开。
这一段监控不过十分钟左右,播完后全场鸦雀无声。
目暮警官隔着帽子挠了挠头,代表所有不敢说话的人问出了心声,“那个,毛利老弟,我没看出这段视频有什么问题啊?”
“安室,解释一下。”
“好的,老师!”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安室透有些害羞,那还是很快发挥自己善于社交的本质,“既然毛利老师想要锻炼我,那我就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一个年轻帅哥在面前说这种话,无论年纪大小,全场女性都一致摇头,“没关系,这个年纪能做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已经很厉害了,你尽管解释,听不懂我们会再问你的!”
现场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不再像刚才那样沉闷。
“我们翻阅了这半个月来的所有监控,右川葵女士是唯一在灭火器前停留过的人,显然不能因为这个就认定灭火器是她拿走的,毕竟她的腿部还在摄像头下,并且前面还有两个目击证人。”
安室透狡黠一笑,点开了另一个视频,出现的画面里的赫然是他自己。
他的前方还有两个警员,一个拿着手机拍摄,一个拿着秒表。
三人原封不动的按照视频里的路线和时间实验了一遍,安室透站在那里,看起来一动不动,只不过短短几十秒,再次回到摄像头范围的时候,灭火器竟然已经出现在他手里了。
右川葵沉默不语。
安室透点击另一个视频,里面正是从警员角度拍摄的内容。
可以清楚的看到,安室透在避开摄像头的几十秒内,是如何把灭火器拿到手的。
因为以美观为主,走廊上的灭火器箱并不像其他地方一样是透明的,可能是为了弥补这点,设计师在别的方面尽可能的节约了使用者时间,内部设计成了完全没有固定,一旦打开,灭火器就会向外倾斜四十五度,方便人拿取的结构。
没有实际打开看过,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是这样的构造。
哪怕是没什么力气的女性,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十秒钟内拿出灭火器也是很正常的速度,根本不像众人想象的那样,拿取重物需要转动身体。
毛利小五郎适时开口,“你只要让那两个工作人员一无所知的离开,他们肯定不会再去翻垃圾,而是直接放到垃圾处理处,就这样,到案发前谁都不会知道,这里的灭火器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不愧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你说的很有道理, 右川葵看起来十分疲惫,但还是强撑着反驳,“可是这只是你的推测,根本没有证据不是么。
“我记得安全部门昨天刚刚做过检查,盆栽是我在那之前买的,昨天的检查可是显示灭火器全都好好的待在它们该在的位置,我知道你拿不出关于大衣的证据很着急,但也不能就这么捕风捉影的给我定罪吧? 她质问道。
“右川葵女士,你的心理素质确实很强, 毛利小五郎语气笃定,一点都不为此感到生气,“不过再强的心理素质在我面前也是没有用的。
“老师会这么说,自然是掌握了证据, 安室透带着不变的微笑说道,“这么重要的环节,我们自然不可能忽视。
“不过在说明之前,确实要先说清楚其他部分,你在这里使用的计谋和拿走灭火器的时候如出一辙,甚至还更为简单。
“作为公司高层,你当然知道什么时候会进行安全检查,而作为部长的女儿,哪怕已经很多年没插手过公司管理,突然想要巡视也没人会提出异议。
“特别是你选择的对象还是在永山建设工作多年的安全部长,他知道你以前的情况,说不定你们曾经还有过不少交流,于是在无伤大雅的前提下,会更乐意满足你的需求,帮你撑撑面子。
“只要说几句话,稍微拉近下距离,表示想喝咖啡要喝咖啡,就可以趁他去泡咖啡的时候找出记录本,在灭火器那栏打勾。
“再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同事做的,毕竟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会有人特地去核实。
“就这样,你又一次成功了。 !
第72章
“接下来,终于要讲到最重要的部分,”安室透停顿几秒,看着面色逐渐苍白的右川葵,毫无怜悯的说道,“关于你是怎么成功调换大衣,并且在想要的时候让死者穿上它的。”
他又从笔记本里调出一段监控视频,在屏幕上播放起来。
根据监控视频上的日期显示,这段视频是发生在两天前。
右川葵穿着死者同款大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起来很着急的来到死者办公室前。
她敲了两下门,看起来没得到回应,满脸烦躁的直接推门进去,差不多二十秒后又怒气冲冲离开。
一直问来问去,显得他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目暮警官挠了挠肚子,对站在他旁边的警官使了个眼色。
给出的意思很明确,既然大家都没弄明白,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丢脸,这次该轮到你上了。
对方还很年轻,突然接到上级的奇怪命令,顿时手忙脚乱,像是上课被老师提问一样高高的举起手,“那个,毛利先生,这个视频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个问题就让我来替老师回答吧,”安室透直接笑了出来,像是真的在上课一样,将视频进度重新拖到开头,用鼠标圈出一块衣角,“记住这里。”
接着将视频跳到右川葵推门出来之后,“发现问题了吗?”
年轻警察瞪大眼睛,仔细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我……”
“我知道了!”旁边的目暮警官突然激动,“那块地方的颜色比之前深了,说明她在办公室里打翻过什么东西!”
“目暮警官说的没错,”安室透点头,“只不过打翻东西的时间门不是现在。”
“按照监控上的时间门来说,就是在右川葵女士擅自进入死者办公室的前一天。”
“前一天因为员工的失误,不小心将咖啡撒到了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上,死者的为人暂时不过多评价,但是他显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大度,甚至都懒得让人把这件外套送去干洗,只是继续把它挂在那里。”
“所以,如果那件衣服真的被我换走了,那块咖啡渍就会是决定性的证据,”事到如今,右川葵的态度反而变得自然起来,“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毛利小五郎一锤定音,“是的。”
“没想到父亲今天居然会请到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右川葵叹了口气,似乎整个人都恢复了清醒,不再像刚才一样状若疯癫,“这大概是整个计划中我唯一没料到的地方吧。”
右川葵懒洋洋的看了毛利小五郎一眼,“你们应该不止发现了这一个问题,还有什么一并说了,让我看看究竟有多少漏洞。”
“空调遥控器上没有你的指纹,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人的指纹。”安室透给了她一点适应的时间门,“但是房间门里的其他物品上全都能够检测出指纹,大部分还不止一个人的指纹。”
“这说明有人特意清理过空调遥控器,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用过,会有这种需求的只有凶手,结合作案手段就能分析出,凶手想让纽扣上的锑时刻处于容易活化的阶段,以便在台上接受到大量光照,温度上升时能立刻作出反应。”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名侦探,不管是什么样的线索,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右川葵真心实意的称赞到。
她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永山建设掌门人,“最后一点,就让我自己来说吧。”
“关于我是怎么做到,让死者在我安排好的时间门穿上那件大衣……”
说到这里,右川葵居然笑了,自从毛利小五郎确认她是凶手后,右川葵整个人的状态都和之前不一样了,有种放下了什么的无所谓感。
“父亲,”右川葵像是回到了过去的时光,无言的看着右川仓介,这个老态龙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还要看着儿女自相残杀的男人,仿佛少女一般甜蜜的说道,“你也想到了吧,哥哥会穿上那件衣服的原因。”
右川仓介疲惫的闭上双眼,葵已经很多年没对辽用过哥哥这个称呼了……
右川白石震惊的看着他,“爷爷?!”
接受了紧急处理,一直强撑着没去医院的右川夫人,从开始就一言不发,现在更是气若游丝,她的生命力随着案件的明晰逐渐消失,仿佛正在场上接受审判的人是自己一样。
“我知道,我早该知道的。”右川仓介苦笑一声,“辽,那个孩子,你哥哥他,实际上就没有经营公司的才能啊。”
他眼神放空,“我应该早点告诉他的,我应该在最开始就告诉他的,而不是鼓励他去和你竞争。”
“不,父亲,你最错的不是这点,”右川葵平静的说道,“你最错的是在在他做出那种事之后,还试图继续让我们和平共处。”
她痴笑出声,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待自己的父亲,“你怎么会觉得这种事可能发生呢。”
右川葵笑了一声,说不说是在嘲讽对方还是自己,转过头不再看他,反而看向毛利小五郎,闲聊一般的说道,“毛利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哥哥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穿上我送他的衣服?”
毛利小五郎语气复杂的说道,“越是重要的时刻,越是要让对手牢牢记住这天吧……”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右川葵咯咯的笑起来,“哪怕他忘记这点,我也不会忘记去提醒他的。”
“我知道,他一直对于十年前我差点接手永山建设的事情耿耿于怀,只要我表现出反对的态度,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对父亲证明,自己就是那个正确选择。”
右川葵不屑的笑起来,“这件衣服就挂在那里,凭借他的脑子,能想到的就只有穿上这件衣服,表现出自己的不计前嫌,以此来讨取父亲的欢心。”
“葵……”右川仓介瞬间门老了十岁。
右川葵轻飘飘的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说,因为你也觉得他愚蠢自私又上不了台面,对吗?”
她恍惚了一瞬间门,“就是这么一个愚蠢,自私,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带走了片冈和枫……”
“父亲,”右川葵无意识的微笑起来,“你早该知道的,当你选择不择手段手段保护自己孩子的时候,就该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毕竟,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右川葵最后意义不明的看了右川白石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顺从的被警方带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右川白石终于从口袋里抽出手,手里握着一小瓶透明的液体,“那个,这是刚才打架的时候,她顺手塞进我口袋里的。”
“危险!”目暮警官身上的雷达立刻响起,伸出双手阻止两边的人靠近,“这可能就是犯罪时使用的二甲基锌!”
目暮警官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手里接过这瓶高危化学品,让手下警员保管好带走,这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就这么放在身边可是很危险的!下次一定要早点告诉我我们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