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虞寻面前,然后俯身,以一种略带压迫性的姿势靠近他€€€€距离突然间被拉得极近。
刚才冲凉的时候, 他原本已经吹干的头发又被打湿了,碎发贴在额前, 颜色被浸得更深,浓墨似的, 和瞳孔颜色相近。
“你以为, 我和你表白的时候, ”云词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 “难道什么都没想吗。”
这句话把虞寻所有情绪都抚平了。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想什么了。”
云词:“想老严反对怎么办。”
虞寻“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云词说:“私奔,沦落街头。”
虞寻接过这话,顺着他往下说:“私奔去哪儿。”
“哪里都行。”
“行啊,”虞寻因为这句玩笑话,顺势往后倒,像是被他扑倒在床上一样,“反正有你,去哪儿都行。”
玩笑开过后。
云词语调下压,又极度认真地说:“无论是什么反应,他最后一定会同意。”
“?”
他这句话说得突然,虞寻一下没反应过来。
天花板上吊灯灯光眩晕,虞寻看着云词,少年脸部轮廓被光线晕开,耀眼得不可思议。紧接着,他听见云词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他耳边很淡、但却有力:“因为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你是最好的那个。”
-
退房后,云词回宿舍给严跃回电话。
电话里,必不可免地提到了刚才误接电话的某个人。
严跃先是问了一通他最近的学习情况,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把假期时候那次关于家教和后续比赛的事掀了过去,然后话题扯开:“听高老师说,你和虞寻最近关系不错?”
云词“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甚至加强了这个“不错”的概念:“关系很好。”
严跃:“以前在西高的时候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云词说:“突然发现他这个人不错。”
严跃听见电话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变得很嘈杂,有男生在打游戏的声音,室友说话声,和刚才的背景音完全不同,他愣了一下,问:“你室友都回来了?”
云词:“都在。”
他顿了下又说,“虞寻去店里了。”
严跃对虞寻的事情也很了解:“打工啊。”他想着虞寻家里情况变好了,但可能也没有太好。
平时他很少对人说虞寻的家事,加之自己最亲近的儿子平时也和这位同学关系不好,现在两人关系好了,严跃感慨着多说了几句:“他也不容易,高中的时候他姑姑姑父闹成那个样子……”
云词捕捉到关键词:“姑父?”
他上次只见过虞寻他姑姑,并不记得还有姑父这号人。
……
不,好像是有的。
在很遥远的那段记忆里,他报警那天,警察抓走的那个男人。
他对那个男人印象很模糊,印象里脸有点方,整个人很潦草,不修边幅,个子也不高,穿一身半旧的脏衣服。
他声音很响,很胡搅蛮缠的架势。
而且当街拖拽女人的时候,嘴里也说这女人是他“婆娘”。
云词只想到这些,严跃却没有再说了:“平时多互相关照关照总没错,你们同专业,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也可以请教他。”
严跃没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没主动说,找不到时机。话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通话结束。】
云词站在阳台,想着严跃说的那句话走了会儿神。
过了会儿,手机震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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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寻的报备照片里,流子也入了镜,他手里搬着东西,木着脸看镜头,眼神里汹涌的崩溃藏都藏不住。
yc:[流子怎么这个表情。]
店里。虞寻完全没有管流子死活,自拍的时候拉着他直接拍了一张。
半晌,他回:[不知道。可能单身,嫉妒。]
同时,手机响起来,是一通陌生电话。
云词一般没有接这种陌生电话的习惯,但挂了一次,对方又打了一次。
接起后,是刘家宇的声音,他在电话里大喊:“我操,老师,救命!”
云词:“?”
刘家宇那边声音很乱,并伴随着身边人的催促,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快点的,手机话费可不便宜。”
刘家宇喊着“别催,等我朋友过来给你交十倍的话费”,然后又凑近手机说:“我现在在网吧,西高附近那个黑网吧,你知道的吧,带点钱来救我。”
到底比这小屁孩多吃几年饭,云词一下就听出来这是犯事儿了:“没钱。”
刘家宇:“?”
刘家宇:“你一节课四百块,你没钱,你钱呢???”
云词随口扯:“谈恋爱,花了。”
刘家宇暴躁且绝望:“你恋爱脑啊!”
云词“嗯”了一声:“恭喜猜对。”
“……”
刘家宇在网吧大厅,以为云词这是拒绝来“救”他的意思,正要气馁,又听他这位校草榜榜一家教帅哥说:“等着。”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云词和他这位学生在网吧排排坐。
刘家宇身上还穿着那套熟悉的西高校服,耳朵上不羁的耳钉已经摘了,他开始痛骂此次让他不得不在网吧深陷困顿的罪魁祸首:“他有病。”
云词坐他边上,点开一局游戏,敷衍:“嗯。”
刘家宇:“傻逼!”
云词:“哦。”
刘家宇说到重点:“严跃管那么宽干什么,我打耳洞关他什么事,我上课玩手机也要没收,我现在手机都没了,只能跑来上网,还没带钱。”
“……”
云词听到自己老爸名字的瞬间,打起了点精神,没再继续敷衍回应。
刘家宇说着说着,还非要寻求认同,看向云词:“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嘴里的这种人的亲儿子:“……”
云词转移话题:“所以这就是你不回消息的理由?”
刘家宇:“昂。我手机被收了。”
云词清楚严跃的行事风格,一般情况下不会无缘无故收学生手机,于是随口问:“你上课拿手机干什么了。”
刘家宇言之凿凿:“我上课没玩手机。”
“?”
“我是课间拍英语老师丑照,做成表情包,发在班级群里。”
“……”
原来严跃以前就是这样看他们这群小屁孩的吗,云词有点头疼地想。
“这事确实处理的不好。”云词点着鼠标说。
刘家宇:“是吧,凭什么收我手机。”
云词紧接着说:“嗯,应该再罚几百字检讨。”
刘家宇:“……”
云词这次出来,还带了几张卷子,把草稿纸和笔一并扔给他,让他在网吧电脑前开始做题。
一开始刘家宇还很抗拒。
云词烦了,直接说:“不写就告诉你妈。”
写着写着,刘家宇问:“大学是不是很自由?我们老师一直说等高中毕业就好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宽泛。
自由吗,是自由的。
但好像也没那么自由,
云词看着刘家宇,他眼睛长得冷清,刘家宇以为这位家教哥要和他说什么人生道理,接过等来的是一句:“你不一定考得上大学。”
“……”
云词又补刀,“担心得有点多余了。”
“…………”
刘家宇盯着卷子,心说他通知这家教过来干嘛,他不如自己一个人死在网吧。
云词出来的时候没通知寝室长,而且这个点了,半夜回去也没必要。总不能留这小屁孩一个人在这。
从来的那刻,他就做好准备今晚大概率和刘家宇在网吧包夜的准备了。
刘家宇安静了一会儿,又想找云词说说话。
扭头看见这位帅哥家教在拍照,看镜头画面方向,还是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