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我很在意,我必须小心一点。我爸在打我房子的主意,我以前还不觉得,但是现在明白了。姥爷留给我的东西,我绝对不能让别人抢走。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晚,笔记上的内容背了许多,背了忘忘了又背,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好歹能想起点什么。结果我出门的时候,又碰见了杨舟。他在我家门口不远处的那棵树下站着,不知道怎么又跟野狗玩了起来。
“谢然。”杨舟叫了我一声。
我说:“嗯。”
杨舟不跟狗玩儿了,朝我走过来,那黄狗驻足在原地看着我,胆子很小。我锁了门,杨舟跟着我,我俩慢腾腾地走着去坐地铁。到了地铁站,他让我等一下,去买了张地铁卡,又在机器上充值了五十块钱。
“这样方便了。”杨舟笑道,“你最近经常去学校,变乖了吗?”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从闸机口进来,说:“考试周。”
杨舟说:“能过吗?”
我说:“应该能。”
杨舟说:“你在临时抱佛脚?”
我说:“嗯,在抱,但不知道佛祖肯不肯理我。”
杨舟想了想,突然说:“哎你说同一时刻肯定有许多人都在抱佛脚,那佛的脚到底得多大啊。”
神人的脑回路是这样的。
我不理他了,这话题越说越没边儿,等下我考试的时候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光想着佛的脚有多大可就麻烦了。杨舟跟我一起走到学校门口,我正要离开,他忽然再次叫住了我。
“谢然。”
我回头,杨舟从他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药片,放在我手心里。
这是我昨天给他的退烧药。
杨舟说:“我感冒好了。”
我难得怔愣了几秒,杨舟看了我一眼又笑起来:“你快去考试吧。”
“嗯。”
那颗退烧药被我放进口袋里。
我去考试,在包里取了笔出来,把包放在讲台上。监考老师发卷子下来,然后走到我身边,问我脸怎么了,有没有事。我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挨了我爸那一巴掌,脸早就肿了。
我说:“没事,我可以考试。”
监考老师没再说什么,我开始像其他人一样开始答卷。看第一题,不会。看第二题,不会。看第三题,好像有点印象,写一点……
这真是一种漫长的折磨。
我尽量把每个地方都填满了,驴头不对马嘴的地方很多,但是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考完了下午还有,我在食堂吃了碗牛肉面,舒悦这时候打了个电话给我,但我没接到。下午的考试更加难熬了,胡编乱造都有些费劲,我还是尽量写满,然后开始拆笔玩。我把笔芯拆出来,结果笔芯有点漏,漏了我一手黑的墨。
早知道不玩了,靠。
总算熬到交卷时,我一走出去就看见戴着鸭舌帽的舒悦,靠在走廊墙上等我。她看着我,眼睛微微有些瞪大,过来激动地问我:“你脸怎么了?”
我不是很愿意提,想轻描淡写地带过去,边走边说:“没事,我惹我爸了。”
舒悦跟上来,着急地说:“你惹他干什么啊。”
“我控制不住。”我也有点儿无奈,“过两天就好了。”
舒悦叫嚷着要带我去医务室,我没听,我说回家睡两天就好。
“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我问。
舒悦犹豫道:“等考完试,过几天的……我想喊你去酒吧喝酒,但是看你脸这样,是不是不能去了?”
我诚实地说:“休息好了就没事,但是我没去过酒吧。”
舒悦说:“我也没。”
酒吧对于我俩来说还是有些高级了。我感觉我和舒悦最常去的地方是网吧、ktv、大排档这种地方,酒吧总自带一种高级感,不知道为什么。
我有些犹豫,因为感觉酒吧里的消费也上了个档次,我舍不得花那么多钱,感觉在喝金子。舒悦说其实是她有个表哥最近回国休假,有空带着她一起玩儿。
“你表哥多大?”我问。
舒悦说:“二十八九吧,反正之前一直在国外,有钱的很,他说可以请客。”
我说:“你早说啊,白嫖我肯定去。”
舒悦眼睛亮了起来,她还是爱玩儿的,总是希望有人能陪她一起玩儿。她说,那好,再把杨舟叫上吧,张尘涵也可以来。我说你不是都跟人分手了吗?还在一起玩?舒悦说,确实分手了,现在是普通朋友,也不是说不能玩儿吧。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谈恋爱谈得也太豁达了……嘶。”
不笑还好,一笑脸疼。
舒悦一脸天真地说:“反正我多喊几个人呗,我表哥说随便叫几个都能请,他是真的有钱,赚美金,赚dollar的。”
“行,你喊吧。”
舒悦跟我分开,开心地回家去了。我今天回去的时候没有和杨舟一起走,也没人规定我必须和他一起回家。上了地铁,我站一大姐面前,大姐抬头无意间看了我一眼,问我脸没事吧。我很惊讶,我说没事,小问题。
回家我站在镜子前面观察我的脸,不得不说看起来是有点儿吓人,都快赶上之前杨舟那流血的脑门。说起来今天早上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杨舟,可唯独他没有问我脸怎么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他还给我的那颗退烧药,把它重新放进了抽屉里。
他没吃药。
他昨晚就知道。
第9章 喝酒局
天杀的考试周结束了,让我终于缓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我祸不单行,先是在巷子里面被人揍了一顿,后来又碰上我爸过来发酒疯,无辜挨了一巴掌,想想真是晦气。
考完试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可以正大光明不去学校,很多住宿的同学提着箱子买票回家。我和舒悦都是走读,省去了这些烦恼。
其实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走读,舒悦是住宿舍的。但是她住了一个月就受不了,说她们宿舍人际关系复杂得难以想象。有个书呆子一进来天天早上六点雷打不动地起来学习,晚上十点就不给别人发出声音。舒悦也没跟她吵架,倒是其他两个舍友联合起来闹她一个。舒悦干脆办了退宿。
我表示不能理解,同一屋檐下,就不能彼此谦让一点儿吗?舒悦说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轮到你永远不知道到底有多痛苦。后来我俩经常一起坐地铁,在这个城市里到处游荡,毕竟在没有很多钱的情况下,我们的远方就是脚下。
又过几日,舒悦的“喝酒局”攒好了人数。她在qq上告诉我明天晚上来我家接我,记得穿帅一些。我说怎么样才能帅一些?舒悦说,你穿白的好看,显得人干净,就穿白色。我感觉她说了基本等于没说,因为我最多的就是白T恤。
我等到五点半,饿得要死,实在受不了在家啃了个苹果。舒悦和张尘涵五点五十分来敲我家的门,我早就失去了耐心,出门的时候冷着一张脸,还把张尘涵吓了一跳。
张尘涵小心翼翼地说:“嗨,谢然。”
“嗨。”我死气沉沉地回他。
这小子真就被舒悦约出来了,真的是一个敢叫一个敢来。我忽然理解为什么他之前可以脚踩两条船跟舒悦谈上,这两人估计都是缺心眼。
张尘涵见我态度不好,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舒悦,舒悦手一挥,说:“别理他,不针对你,谢然他有起床气。”
很好,起床气可以解释一切。
我们打上了车,是往学校的那个方向,车停在熟悉的超市前面,舒悦连车都不下,直接摇下车窗,对外面喊:“杨舟!杨舟上车!”
没过一会儿,杨舟手里拿了两瓶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出来。在日落之前,天空是一片被晕染开来的深橘色,杨舟穿了一件我没见过的连帽黑色卫衣,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买的还是舒悦送的。他一下子拉开了后座车门,然后钻进来把我挤到中间。
梅开二度了简直。
又是三男的挤后座,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我坐在中间,我真的受够了。
我怒骂:“张尘涵你往旁边去,腿伸那么长干什么,没看见又进来一个人吗?”
张尘涵这才默不作声地挪了挪,跟个受惊的小媳妇一样。
杨舟轻松地笑了笑,说:“我也挪挪,挤不到你。”
我不再说话。
他和张尘涵打了个招呼:“嗨,又是那个渣男前男友,同时脚踩两条船的级草张尘涵?上次好像没认真介绍,我叫杨舟。”
舒悦在前排发出一阵爆笑,连司机都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张尘涵。
我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什么鬼,神人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吗?
张尘涵脸跟红绿灯一般闪烁了几回,最终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好。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加个qq吧。”
杨舟说:“我没手机,你要不把你qq号写给我,我下次去网吧加你。”
张尘涵说:“啊,那我加你吧,你有空通过我就行。”
杨舟说:“可以啊,我qq号是53024……”
我恨不得把耳朵捂住。杨舟是不是跟谁聊天,这天都聊不死。我在他们中间叹了口气,杨舟偏过头看了我一眼,清亮的眼眸里露出关心的神色,他问:“谢然,你怎么了?”
张尘涵这次都会抢答了,赶紧说道:“他起床气。”
杨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前排的舒悦又是一阵爆笑。
我捏了捏太阳穴说:“下次别接我了,告诉我时间地点,我自己坐地铁过去。”
我有些说不出我内心到底在烦躁什么。也许我想让杨舟过来问问我,那天晚上怎么了,你是不是和你爸关系不好。但他如果来问我,我又一定会跟他说“关你屁事”。
但结果是,他什么也没说。
我们的车很快到了目的地,酒吧一条街,天刚黑下来,路灯和各种霓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闪烁。舒悦约的其他小姐妹已经到了,她们之间站着个染着金发的男人,舒悦喊他表哥。我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她的冤大头表哥,去了一趟美国连头发都变黄了?
不过仔细看,她表哥并不难看,人又有钱,这对一般姑娘来说,已经算是可以心动的理由,难怪他这么如鱼得水。
“我们找两个连一起的卡座。”舒悦表哥招呼我们,“你们看看想点什么。”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张尘涵和杨舟又像左右护法一样跟我一起。服务员给我们三个递了酒单,我铺开了,他俩凑过来看。那酒单花花绿绿,名字取得像是从青春疼痛小说里面扒出来的,配方写的老长,但是不配图,这能看懂就怪了。
不得不承认,我点不出来。我用胳膊轻轻捅了一下杨舟,问:“你喝什么?”
杨舟“啊”了一声,有些迷茫地指了指酒单,很随便地说道:“喝这个,贵妇。”
我嗤之以鼻:“这一看不是什么正经酒。张尘涵你喝什么?”
张尘涵也很迷茫,选了半天,说道:“我喝长岛冰茶。”
后来我才知道“贵妇”只是这家店的一款特调,口味偏甜,酒精度不高,长岛冰茶才是王炸,直接一杯把张尘涵灌醉。
我什么也没点,我喝了西瓜汁。不过杨舟的酒上来之后,我稍微尝了一口,很普通,酒吧里的酒也没什么特别的。舒悦和她表哥过了一会儿坐了过来,似乎感觉冷落了我们太久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一直拉着我们聊天。
舒悦给她表哥挨个介绍:“这是杨舟、谢然、张尘涵……这是我表哥,叫周森,英文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