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宇睡得很香,两人站在旁边,足足盯了他三四分钟,温云宇都没有醒来。
在气氛变得诡异之前,沈言归对管家说道:“把他叫醒吧。”
管家讪讪地笑了两下,蹲下身,用手轻轻拍了拍温云宇的肩膀,“温先生醒一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温云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线在沈言归和管家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钢琴上。
他立刻清醒了,眼睛瞪得滚圆,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地扶着酸痛的腰,什么都顾不上,又要坐在钢琴前创作。
管家连忙打断了他,“温先生,您这……”
温云宇转过头来,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管家被整不会了,沈言归见状,咳了两声,友善地提醒道,“你的嘴角。”
温云宇看到沈言归的脸后,像个花痴般露出了傻气的笑容,后知后觉的摸了摸嘴角。
“……”
温云宇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红透了,他手忙脚乱地扯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低下头整理衣服,试图挽回他在沈言归心中的形象。
只可惜这里没有镜子,温云宇若是看到他如今的样子,就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
他的左脸有一道被压出来的长长红痕,头发乱得像是鸟窝,眼下泛着缺乏休息的淡淡青色,最重要的是嘴角的口水还没有擦干净。
沈言归见温云宇朝他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你昨天晚上怎么在这睡着了?”
温云宇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说道:“我昨天太累了,就想稍微休息会,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隔壁房间可以休息,你为什么要睡在地上?”沈言归继续追问。
“去隔壁多浪费时间,”温云宇想都不想地说道:“我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多乐器,一秒钟都恨不得拆成两半,我真是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温云宇说着,陶醉地眯起眼,一脸向往地看着旁边的乐器。
沈言归和管家对视一眼,再次清楚地感觉到了温云宇对音乐的痴迷。
温云宇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突然兴奋了起来,“沈先生,我昨天创作了一首曲子,小提琴的音色最为合适,我演奏给你听。”
说着,温云宇猛地直起身来,大步往前走,但他的表情突然僵硬住了。
沈言归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咔嚓”,只是听着就觉得疼。
温云宇倒吸了一口冷气,哀嚎了一声后,捂着腰跪在了地上,表情痛苦得都快哭了出来。
管家见状,连忙叫人把温云宇扶到了旁边,又给他送来了膏药。
温云宇自顾不暇,眼角都挂着泪珠,还要强撑着露出个笑容,反过来安慰沈言归,“没事,我只是扭到了,没什么大问题。”
沈言归:“……”
“别逞强了,”沈言归叹了口气,“以后不要在地板上睡觉了。”
温云宇连连点头,他拿着手中的膏药,眼巴巴地看着沈言归,但见沈言归始终没有动作,只能委屈地低着头,自己贴上了膏药。
温云宇都这样了还不老实,要忍着疼给沈言归演奏他的新曲,生怕以后会没机会了。
沈言归看穿了温云宇的心思,笑着说道:“没关系,你之后如果有时间,还能再来这。”
别人或许把这话当成客套,但温云宇的眼神立刻就亮了,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真的吗!”
“真的。”沈言归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每天都来吗?”
“……”沈言归没想到温云宇会上杆爬,失笑一声:“可以。”
“那,那,那……”温云宇激动地结巴起来,“这些乐器我都可以用吗?”
“可以,这些都是你的。”温云宇太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朋友,沈言归不自觉地用了哄小孩的语气。
温云宇兴奋到狗尾巴都翘上天了,当着沈言归的面,掰着指头算起了时间,“我住的地方离这比较远,骑小电驴来这的话,大概需要四个小时,那我每天早上四点到这,晚上八点回去,这样就能多待一会了。”
沈言归脸上的笑容未变,委婉地提醒道:“人是需要睡眠的。”
温云宇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只在这呆十六个小时,剩下还有八个小时睡觉。”
沈言归:“……”
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算术小天才,沈言归反问道:“那你一边骑车一边睡觉吗?”
温云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表情瞬间空白了,过了两三秒,他才长长地哦了一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温云宇蹙了蹙眉,一副自己做了巨大牺牲的表情,“那我就上午六点到,下午六点走。”
沈言归头一次见人能痴迷到这种程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云宇的头脑转得很快,打断了沈言归的思绪,“那我每天打扰你,是不是不太好呀?”
沈言会跟他开玩笑,“如果我说不太好,你就不来吗?”
温云宇的表情瞬间变得失落,头上翘着的毛都耷拉下去,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你比较重要,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来了。”
沈言归突然有种抢孩子糖果的负罪感,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没关系,我不觉得被打扰了。”
温云宇的眼神瞬间亮了,情绪表达上格外直白,都写在了脸上。
“我不能白用你的乐器,”温云宇认真地说,“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沈言归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刚要委婉地拒绝,突然改变了主意。
温云宇是主角受,是书里的气运之子,来自他的报答可能比想象中的珍贵。
沈言归笑了笑,应了下来:“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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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野这几天一直住在学校。
下课回到宿舍后,他的室友问道:“一起玩游戏吗?”
秦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摇了摇头。
室友想了几秒,搬着椅子坐了过来,撞了撞秦野的肩膀,“你跟谁闹矛盾了,跟哥说,哥帮你分析一下。”
秦野蹙了下眉,
神情防备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人闹矛盾了?”
“你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好,还经常看手机,有时候想事情想得太认真,跟你说话你都听不到,我又不是傻,能看不出来你这是跟人闹矛盾了?”室友言之凿凿地说。
秦野沉默了几秒,他不习惯向别人剖析内心,但这件事他确实没办法独自解决,只能模糊了重要的信息,言简意赅地说道:“我认识的人生病了,但他不遵医嘱,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室友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劝道:“你多体谅下长辈,别跟他计较。”
秦野的表情变得古怪,没办法把沈言归当成长辈,“你怎么知道对方辈分比我大?”
“你身边的病人不就是你妈吗?”室友反问道。
秦野:“……”
“你误会了,不是我妈妈,”秦野说得更详细了,“是我最近认识的人,年纪比我大,最近刚生病住院,症状很严重,但他出院的第二天就不在乎饮食。”
室友倒吸了口冷气,“这人的心也太大了吧,他就不怕病情再加重吗?”
秦野没有言语,但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室友觉得还没找到问题的关键,继续问道:“那这个人的年纪很大了吗?”
“他还很年轻。”
“那他之前身体好吗?”
“应该很好,这次的病因也没有找到。”
“那你这个病人朋友的性格如何?”
“骨子里是个很高傲的人。”
室友挑了挑眉,继续问道:“那你朋友生病之后,情绪一直很稳定吗?”
“之前很稳定,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秦野不再隐瞒,有些别扭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朝我发火,我想不通。”
室友叹了口气,拍了拍秦野的肩膀,“你这是当局者迷了,这个病人跟你妈妈不一样。他年纪又轻,性格又高傲,却突然生了一场原因不明的重病,心情肯定比身体更难受,之前只是在努力压抑着,人是会憋坏,需要发泄出来,你估计是撞在枪口上了。”
“当然了,他不遵医嘱,又跟你发火,肯定是他得不对,但是病人总是有某些特权的,而且你又这么在意他,就不要再继续绷着了。”
秦野把这段话听进了, 心里沉思了几秒后, 突然找到了重点,音调提高了不少:“谁说我在意他了!”
室友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野,连忙顺毛,“好好好,你一点也不在意他。”
秦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情不自禁地露出懊恼的神情,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室友努力憋着笑,别有深意地拍了拍秦野的肩膀,“有矛盾就要解决,别再拖着了。”
秦野知道室友是好意,又帮他解开了心结,认真道谢。
秦野被又思索了一整天,这才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了别墅。
“沈言归在哪?”秦野站在门口,询问路过的管家。
管家看到秦野时,慌乱地东张西望,神情还有些心虚,一副做坏事怕被发现的样子。
“沈,沈先生在花房。”管家做不了主,只能实话实说。
秦野心里装着其他事情,并没有注意到管家神情不对。
他微微点头,抬步朝花房走去,管家在背后看着他的身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为难。
管家纠结了几秒后,跺了跺脚,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其他人看到秦野时神色各异,不像是正常的反应,秦野这次注意到了,奇怪地蹙了蹙眉,但并没有多想。
他和沈言归只是四天没见,却像是恍如隔世,如今离花房的距离越近,他越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秦野的速度不断变慢,情不自禁地去想沈言归的反应,还有他要怎么开口。
他想得太过入神,并没有注意到音乐声,绷着脸走了过去。
他看到了沈言归的侧影。
沈言归姿态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周围是馥郁的鲜花,衬得他原本就精致的容貌更加靡丽,单片眼镜的链条闪着光芒,如洒下了一片碎钻。
秦野脚步一动,愣愣地看着沈言归,没法移开视线。
沈言归似是心情很好,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音乐声在此时停了,隔着花房秦野听不到沈言归的声音,只能看到沈言归的嘴张张合合,又朝前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