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 第3章

  阴森混乱的地下室里,安置了一个巨大的刑场。

  费慎只看了一秒,吓得紧紧闭上双眼,想掉头往外跑,马上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有人却偏不让他如愿,邵揽余一只胳膊拦住去路,攀着肩膀将人固定住,从善如流道:“想拿回你的东西,就睁开眼。”

  那一刻,费慎丢失了所有勇气,几乎要哭泣求饶。

  他使劲咬住牙,联想到玉€€,想到玉€€上母亲留给自己的绳子,拼尽全力张开了双眼。

  然而一睁眼,膝盖险些软下去,被邵揽余一把拽住。

  “仔细看好了,看着中间那个人。”

  费慎忍不住偏开的脑袋,被身边男人强行掰正,只能受虐一般死死盯住前方。

  精神极度紧绷下,瞳孔先是变得模糊,过后又清晰起来。

  中间佝偻身体跪着的,是个白发中年男人,黑布蒙住了双眼,嘴角耳朵淌着血痕,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

  费慎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费家的司机,是父亲费霄用了很多年的老人。

  半个月前,父亲说要带他远渡大西洋,去看看世界另一端,旅途中只有他和父亲、以及司机三个人。

  他们选了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路,可是还没到达海岸,就发生了意外。

  秦一舟手拎针管注射器,几步上前,将针管里的液体一点不剩地注射进司机身体里。

  少顷,中年男人悠悠转醒,吃力地掀起眼皮。

  秦一舟扯动颈部铁丝,迫使他开口说话。

  司机声音沙哑苍老,言语间充满悔恨:“是我……害死了费先生,是我……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如同提前演练了无数次,机械又熟练。

  费慎始料未及,大脑一片空白,迟钝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父亲死了?是陈叔杀了他?

  这是在哪……

  有人碰了碰自己,邵揽余抬手,像摸条狗那样,摸了摸费慎头顶。

  “看见了吗?这次死的是你爹,下次就是你。”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放在头顶上的手挪开,用掌心覆住了费慎双眼。

  费慎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手心多了个坚硬冰凉的东西,他被动举起小臂,不受控制地弯下了食指关节。

  轻飘飘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活着的前提,是杀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邵揽余的嗓音再度于耳边响起,带着不可拒绝的引导,强势钻进了脑子里。

  可对于那天的记忆,费慎唯独剩下一段。

  最初第一枪,是邵揽余教给他的。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我来啦~

  感谢大家几个月的等待,这次是我本人比较喜欢的题材,拿不拿手另说,反正肯定尽全力去写,好坏与否就交给读者们评判了。

  晚上9点准时更新,每周更五休二,周三周四休息,有事会提前请假。

  无剧透排雷放在第一章 评论区置顶了,有需要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啾咪~

第2章 荼蘼花

  体力支撑不住精神的奔溃,费慎终于倒在了开枪后的第三秒。

  邵揽余顺势用胳膊垫了一把,没让人跌进灰泥地的脏污里。

  秦一舟降下机关门,看着他怀里那张惨白的小脸,叹了口气道:“我去叫医生。”

  邵揽余仿若未闻,抱起费慎往外走:“把这处理干净,尸体打包送去费”

  秦一舟脸抽了抽,默然片刻,认命般重新打开阀门。

  费慎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可醒来时除去又换了身衣物,外面天色都还没完全黑。

  这栋房子的主人真的很爱给人换衣服。他想。

  思维停滞了几秒,费慎在被窝里€€€€€€€€摸索起来。

  “枕头底下。”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人提醒了一句。

  手塞进枕头下方,摸到玉€€的同时,费慎也注意到了房间里的邵揽余。

  斜前方的屏风折叠了一部分,展现出房间原本的角落。角落里放了把皮质沙发椅,邵揽余坐在沙发椅中,长腿交叠,手里拿着本厚厚的书在看。

  说话期间,视线也始终未离开过书页。

  沉静惬意的模样,宛如一位充满书卷气的年轻老师,对生活随遇而安不争不抢€€€€如果费慎没见过地下室的邵揽余,大概率会如此认为。

  对方翻过一页书,同他说:“检查一下玉€€,看有没有缺什么,等出了这间房,我就不负责了。”

  玉€€藏进掌心,费慎捏得很重,麒麟纹硌得手指轻微发疼,无声表达着心底的不满。

  邵揽余并不计较他的沉默,又翻过一页,恰巧此时窗外刮起了微风,微风略带凉意,纸页翻动伴随风声,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融洽氛围。

  “听照顾你的佣人说,晚餐时你吐了,”邵揽余又道,“饭菜很难吃吗?”

  费慎麻木地想,这人不仅很爱给别人换衣服,还很喜欢明知故问。

  “我爸爸怎么死的?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邵揽余以为费慎会沉默到底,或者突然崩溃,可不料对方竟这样直白的问起了话,还是用如此冷静的口吻。

  邵揽余的双眼终于离开了书本,相隔几米远的距离,目光投向靠坐在床头的费慎。

  后者坦然迎上他的视线,眼底情绪不明,神情认真地等待那份残忍的答案。

  邵揽余眉眼很淡,脸上缺少锐利的线条,肤白唇薄,连发色都比寻常人偏浅些,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份出色的五官。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身上却毫无杀伐之气,反倒因样貌生得好,平素总给人斯文谦和的错觉,不免叫人心生亲近。

  而这一刻,听见费慎问话的瞬间,他眼神忽然锐利了几秒,连带那股书卷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父亲被两颗子弹打中肺部和膝盖,失去逃生能力,死于爆炸起火的汽车里。”

  男人的血肉烧成了一堆黑灰,昨日已经让人秘密运送回费家了。

  费慎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抖:“那我呢……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邵揽余说:“十天前,费先生曾私下联系我,向我透露了你们的行程。我的人赶过去时,你父亲正将你从车里推了出来。”

  昏迷的费慎整个人被一件大衣包裹着,从后车座滚出来,滚进了边上一个水坑中,这才幸运地没有被烧伤。

  费慎猛地坐直身体,瞳孔收缩:“我爸爸他!他早就知道……”

  邵揽余说得含蓄,但他还是立马抓取了其中的关键信息。

  费霄提前联系过邵揽余,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有人要害他,甚至很可能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沉€€,日后不管遇见什么危险,要学会保持冷静,冷静思考才能救自己的命。”

  “我们沉€€……要好好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

  费慎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掌心玉€€变得千斤重,快要握不住了。

  邵揽余将他的表现收进眼底,接过话茬:“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需要你自己去找。”

  死寂的气氛蔓延,良久,费慎突然一把掀起被子,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他闷头拆开缠绕在胸前的一圈圈纱布,动作粗鲁而急切,仿佛要急着确认什么般,边拆边往自己背后摸。

  邵揽余并未阻止,泰然自若地端坐在舒适的椅子里,静静观看。

  费慎摸到一半,动作停了。

  上了药的缘故,后背中间有一小块皮肤黏黏的,大约有半根手指长。他胡乱抹开药膏,用力去按那处伤口,想要仔细感受伤口的形态。

  可惜什么也感受不出来,以他短短十二年的阅历,无法判断伤口是如何造成的。

  不过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邵揽余贴心提醒:“子弹擦伤,你很幸运,没被一枪打进肺部。”

  费慎双手坠下去,全身陡然脱力,整个人滑进了被窝。

  他很幸运,那颗子弹没打进肺部,而是打进了他父亲身体。

  邵揽余合上书起身,如同完成了任务般,收起一本正经的表情,恢复了原本温和的模样。

  他走向用被褥把自己关起来的人,不咸不淡说:“多休息,伤口才能恢复得快,别再乱跑。”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脚步声远去,房门轻合,余下一屋寂静。

  拜邵揽余所赐,费慎果真听话的多休息了,他发起了高热。

  两个医生加四个佣人轮流看守照顾,连续四天三夜,始终不见要清醒的迹象。

  中间邵揽余来了一趟,注视床上病恹恹的小孩,什么也没表示,只嘱咐医生少用特效药,别产生耐药性,没多久又走了。

  佣人们在私底下议论,这难不成是哪位仇家的孩子,让一向平易近人的先生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不管众人如何讨论,邵揽余心底却揣着明镜,没人能对至亲遇害的消息无动于衷,更何况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

  费慎能做到听完事情经过,仍旧极力控制情绪,已经让他感到十分意外。若事后还能独自平静消化,那恐怕算不上一个正常人。

  而一头没有感情的怪物,邵揽余很难让他活着长大。

  心病还得心药医,时至今日,费慎除了自己咬牙扛过去,谁也帮不了他。

  事实证明,费家养不出一个软弱的孩子。

  第六日清晨,费慎满身大汗淋漓,退烧清醒了。

  前几日发生的种种,如同一场痛苦的噩梦,在睡梦中循环上演,然而一旦从梦中脱离,便显得格外遥远且不真实。

  他眼神略微迟钝,兀自发了好一会儿呆,主动把佣人准备的早餐吃得一干二净,然后要求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走出浴室,佣人和医生都撤走了,床单被罩也换上了新的,房间多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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