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慎粗鲁地收走玉€€,放回原位,冷冰冰说:“现在也别想。”
邵揽余没来由笑了一下,转身往里走,还说了句晚安。
费慎没搭理,腿一勾,带上了房门。
时间尚早,刚到吃午餐的点,费慎乘坐电梯,思考着是去楼下吃午饭,还是直接回房间让人送餐。
纠结了三秒,最终决定回房间。
游轮上人多,鱼龙混杂的,再加上费惕等人也在,频繁露面对自己不利。
正要摁下楼层11的数字,升降梯忽然自动下降。
快速掠过11楼,一直降到了负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出现一位年轻女人。
女人似乎没想到电梯里会有人,表情莫名慌乱了几秒,迟疑着要不要上。
没空等她想明白,费慎直接按了个11。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女人又灵活地挤了进来。
一进电梯,也没立刻按楼层,她背对费慎,埋头整理脖子上的丝巾,以此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好像很不希望有人注意到她似的。
貌似无意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显得过于刻意了。
原本表情漠不关心的费慎,凭借自身警觉,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女人是从负一层上电梯的,登船后他看过整条轮船的结构图,大致记住了一些。
若换作普通游轮,最下面两层应当也是客房,不过是票价最便宜的那种。
但库珀家将其改造成了娱乐场所,有一所健身房、一座游泳池以及适合小孩玩耍的迷你游乐园。
此刻是饭点,很少人会选择这时候来健身或游泳。
如果进来的是个浑身肌肉的糙汉,如此狂热的健身精神,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偏偏眼前的女人不但身材纤弱,而且穿了一件优雅的半身裙套装,脚踩十厘米高跟鞋,手中也没拎运动包,大中午来健身的可能性实在很小。
费慎有意无意打量她,多看几眼后,竟觉得此人十分眼熟。
稍一思索,浅淡的记忆浮现。
若是没看走眼,面前的女人好像就是他那位表哥的妻子,安娴女士。
这艘游轮也不算小,几小时内连续碰见三个费家人,着实有些戏剧化。
十二点,大部分人都在吃午饭,中途没人乘坐电梯。
电梯持续上升,数字变到了10的时候,疑似安娴的女人终于想起来,自己没按楼层。
她一伸手指,按下12层,又赶紧缩了回去,不停摆弄自己的丝巾。
数字涨到了11,电梯门开启,费慎却一动不动。
等待的那几秒过程,他明显能感觉到,安娴更加紧张了起来。
直到用于提示的滴滴声响起,她微微侧过肩膀,闷声说:“你……不下去吗?”
费慎朝前一步,却只是按下了楼层10。
“哦,之前按错了。”他云淡风轻说。
安娴捏住丝巾,没再出声,电梯门终于关闭。
12层很快到达,安娴立马走了出去,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动作略显仓促,地板咚咚咚一阵响。
进入前方拐角时,费慎突然一眯眼。
关闭了大半的电梯门缝中,他瞥见形色匆忙的女人,小腿正前方有块指甲盖大小的伤口,鲜血流出,悄悄覆盖了裸露的脚背。
身影一晃而过,安娴消失于拐角后,电梯升降方向变为了箭头朝下。
第13章 邀请
身体轻微晃动,邵揽余在寒意中苏醒。
睁开眼的瞬间,头疼欲裂,他手指压住太阳穴倏地坐起,一片模糊的目光中,是客房里熟悉的摆设。
心底松了口气,紧接着,一阵冰冷的风吹来,邵揽余身上激起层鸡皮疙瘩。
房间制冷器是自动设置的16摄氏度,窗户也没关全,海风如骤雨般扑打窗沿,不亚于冬季凛冽的寒风。
躺在这样的房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若是倒霉点,冻死都有可能。
邵揽余脸色不太好看,表情布满淡淡的厌倦,覆盖了原本像面具一样镶嵌在脸上的温雅。
努力压制住头昏脑涨,他迫使自己清醒,扶着床缓慢站起。
水浪偶尔淌过轮船底,客房随船身一起晃动,身形不太稳地走到窗边,一把拉上窗户,再将制冷器温度调高,总算舒服了点。
邵揽余找出关述之前配好的药,接了杯水,就着凉白开吞进去。
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他心生后悔,费慎那小子是个千杯不醉的酒鬼,自己昨天不该喝那杯伏加特,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回的房间。
宿醉后直接断片,回想了几秒,什么都记不起来。
没兴趣继续纠结,邵揽余脱掉皱巴巴的衬衫,叫了一小时后的送餐服务,走进浴室。
管家芙罗拉十分周到,得知他昨夜宿醉,不仅准备了营养鸡丝粥,以及几样清爽可口的解腻菜,而且端来了一碗蜂蜜解酒水。
邵揽余洗漱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先将解酒水喝了。
几口下去似乎还挺管用,酒解没解不清楚,心中反胃感倒是减轻了一些。
简单吃了几口鸡丝粥,几样小菜没动,邵揽余进蒸干室打理好湿发,一件件穿上衬衫和西装套装,往左胸口放了条手帕巾,离开房间。
此刻早上九点多,赌场开设还不到一小时,上座人数却已十分可观,每个区域都是门庭若市的火热。
邵揽余到四楼时,碰巧遇见了库珀先生一行人。
库珀携着妻子,热络地同邵揽余打招呼,关怀备至道:“邵,昨晚休息得好吗?”
对方说的是西语,邵揽余用普通话回答:“多谢关心,个人管家很贴心,让我感到了宾至如归。”
一西一中,倒是不耽误交流。
库珀先生年逾半百,看起来却精神奕奕,比有些十八九的年轻人还有活力,他愉悦一点头,绅士地让邵揽余先行:“请。”
邵揽余微笑回应,先一步迈进了赌场。
邵揽余是独自一人,库珀的阵仗却很大,浩浩汤汤一群人跟在身后,顿时引来了赌场不少关注。
热闹的场面貌似冷却了几秒,人群中传来几声窃窃私语。
邵揽余置若罔闻,目不斜视走向筹码兑换台,掏出一张卡,对工作人员说:“兑换二十万,谢谢。”
二十万换成筹码只有十个,听起来多少有点寒酸了。
不过邵揽余长相斯文,又穿了身温柔干净的白西装,给人的感觉绅士有礼,倒不像贫穷家庭出来的人。
工作人员很有职业素养,并无异样的眼光对待,迅速完成了支付交易,问道:“先生,需要帮您下注吗?”
邵揽余婉言谢绝,拿上十个筹码,去到了场子里最热闹的那一桌。
桌上有两位客人正在对赌,玩法很简单,庄家摇色子,玩家们下注赌大小。
新一轮开始,庄家花里胡哨摇了一遍,放下骰盅,示意桌前两位下注。
费慎单手支着脑袋,很随意地丢去了写着“大”字的赌注区。
他旁边是位头发稀疏的西洋人大叔,不停搓弄自己的酒渣鼻,手握仅剩的两块筹码,面色犹豫不决。
直到庄家又朝他示意了一次,其余围观的人也开始不耐烦催促,大叔终于下定决心,跟随费慎一起往大点数下注。
与此同时,一只白色西装袖口的手伸出人群,朝小点数区域丢了两块筹码。
围观群众们不约而同向后看,人群外一位年轻斯文的男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大家自觉让出一条路,邵揽余迈步上前,开口道:“连续三把都是大,这次还是大点数的概率很低了。”
看似在自说自话,内容却又十分有指向性。
酒渣鼻大叔一愣,再次变得犹豫起来,他左看右看,目光迟疑,反复观察费慎与庄家的反应。
费慎侧目,特别认真的模样:“他说得很有道理。”
大叔灵光一现,立刻抢走筹码,放入了另一边。
庄家趁此机会,马上打开骰盅€€€€六五三,十四点,大。
大叔没来得及高兴的表情僵在脸上,桌上筹码全部推去了费慎跟前,加上之前赢的,桌面都快放不下了。
费慎手指夹出一块筹码,扯了下嘴角,将刚才没讲完的话补充完:“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不信。”
大叔一袋子钱输得精光,直接崩溃了,一锤桌子哐地站起身,指着邵揽余:“你不会就闭嘴,瞎发什么言?!赔钱!”
邵揽余神情自若,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也输了。”
大叔有气发不出来,悔恨交加,面部发抖,最后怒气冲冲走了。
手指夹住的筹码丢去邵揽余跟前,费慎说:“借你一个,再来。”
邵揽余刚要接话,人群外再次响起一阵骚动。
回头看,原来是费惕出现了,他身边带着妻子安娴,同库珀先生友好地寒暄。
费惕身后也跟了好些随从,排场不亚于轮船主人。
大部分人都在留意着那边动静,只有费慎无动于衷,目光放于赌桌上,耐心欠缺道:“玩不玩?不玩别占位置。”
邵揽余收回视线:“你手气挺不错,干脆玩点更大的?”
金碧辉煌的赌场里,赌徒们热情高涨,每桌牌局都进行得火热,除了唯一一张椭圆形桌子。
它位于赌场正中央,周围挡上了一圈绒布链,提示众人此处暂未开放。
然而库珀先生露面后,工作人员上前将绒布链撤了下来。
库珀和费惕共同坐在赌桌一侧,没多久,又有两位金发碧眼的男人被请上了桌,看模样应当也是库珀的贵客。
邵揽余话音落下的瞬间,有位工作人员与库珀耳语几句,快步来到他跟前,轻声道:“邵先生,库珀先生邀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