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慎阖上双眼,赶客道:“困了,出去吧,顺便和秘书说一声,谁都不准来敲办公室门,敲一次罚一百。”
蛇牙:“……”
是夜,费慎躺在公寓床上,偶尔翻个身,罕见地有些是失眠。
“失眠“这个词对他来说,属实有些稀罕,毕竟以往训练任务最重的时期,基本上是沾床就睡。
后面开始工作执行任务了,睡眠质量那就更好了,随便躺哪块石头上都能睡着。
又翻了回身,费慎的姿势从侧卧变为了坐着,他本想去客厅玩会儿游戏机,抬起手,却鬼使神差激活了芯片。
翻了翻通讯列表,很快就翻到了名为“邵”的通讯账号。
这是邵揽余的个人账号,添加上联系方式后一直没有修改过备注,互相之间也从未发过一条消息。
点进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费慎看见用户昵称边上那个小绿点,发现对方也正好上线了。
立马打开对话框,他想了想,输入一句€€€€还没睡?
指尖下意识点击发送,消息送达的瞬间,费慎脑子里还在想:反正睡不着,闲来无事找邵揽余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第二句€€€€前几天冒犯你那事,抱歉,当时有些冲动了,如果邵老板不介意,我请你吃顿饭,到时候当面向你赔罪,怎么样?
再次发送出去,小腹忽然有点胀,费慎去厕所方便了一下。
回到卧室后重新打开对话框,却并未收到任何回复,甚至连消息都是未读的状态。
费慎眼神微沉了半分,嘴角也没了弧度,他不甘心,又发送第三句。
【K】:你手还有没有不舒服?
这一回,用户昵称旁边的绿点变成了灰色,邵揽余直接下线了。
上次会议后,公司财务部将最近的账务整理出来,打包送进了费慎办公室。
费慎逐一清点了下,加上自己现有的存款和财产,差不多能还清欠邵揽余的那些钱了。
算完账,费慎立马把秘书叫进办公室,让他给邵家那边之前负责谈判的人,发了一条电子邀请通知。
叮地一声,消息接收成功。
秦一舟翻来覆去,将眼前几句话看了至少三遍,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快步走去邵揽余身边,虚拟屏递到对方跟前,颇为不解:“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邵揽余放下看了一半的书,揉了揉略觉疲惫的眉心,才去看秦一舟递来的东西。
虚拟屏上是一张消息截图,谈判负责人转发过来的,截图显示的消息发送源头是毒刺秘书办。
其具体内容如下:
约定的日期已到,我司已备好全部未缴款项,只待贵方负责人前来接洽。
承蒙邵先生慷慨解囊,我司总裁心中不胜感激,万分仰慕邵先生风采,故于1月29日中午,在澧欢酒楼特设感谢宴,诚邀邵先生前来一聚,共进午餐,敬上。
第四遍看完,秦一舟不由得再次发出感慨:“他这是抽风了?”
邵揽余唇角弯起很浅的弧度,目光挪回书页上,不甚在意的口吻:“知道了。”
秦一舟满目狐疑看着他:“你不会真打算去吧?”
“也许吧。”邵揽余翻过一页书。
“不行,”秦一舟义正言辞,“那混账动不动想一出是一出,咱们没那个空去陪他玩游戏,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一舟哥!你干嘛去了?怎么还不来,太阳都快下山了。”
外边阳台上,远远传来邵凌姿的呼喊声。
邵揽余头也不抬:“没让你陪谁玩游戏,大小姐喊你了,先去陪她画画吧,不然一会儿该闹了。”
秦一舟没好气地嘱咐:“别转移话题,不准去啊。”
话没说完,他立马转头往阳台上走了。
1月29号,三天时间,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到了。
费慎提前让人把包厢订好,菜也点了,随后在午餐时间之前,准时到达了酒楼。
他今天特地打扮了一下,穿上平日鲜少拿出来的西装大衣,发型也是叫人精心打理过的,用一句“盛装出席”形容也毫不为过。
尽管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来赴宴,但该有的礼节和尊重,费慎认为还是不能少。
只是让他完全没料到的是,邵揽余竟然早早地等在包厢里了,不知提前到了多久。
澧欢酒楼是中西双式餐厅,费慎订的是西餐,包厢自然也是西式风格。
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冷菜和点心,一眼望去琳琅满目,十分的丰富。
两张贵气雍容的绒布座椅,分别放于餐桌两头,桌前一人一边还放置了细长的金架蜡烛,以及配了一杯浓醇的红酒。
从整体到细节,无一不是正宗的西式烛光餐,连餐盘与刀叉都彰显着高雅的气质,哪怕还没到晚上,该有的气氛也一点没落下。
在门口愣了片刻,费慎迅速收拾好表情,从容坐进剩下的那张座椅,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是我提前来了,你到的时间刚刚好。”
邵揽余端起高脚杯,向这边示意了一下。
费慎也端起自己的杯子,往前送了送,说:“你杯子里是果汁,我却要喝红酒,不太公平吧?”
邵揽余饮下一口青提汁,道:“你这么喜欢追求公平吗?”
“不公平就容易失衡,某些东西一旦失衡,有可能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费慎随意回答一句,拎起盘子边的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
抬眼看见邵揽余也在吃东西,他咽下牛排问:“口味怎么样?符不符合邵老板的喜好?”
邵揽余称赞道:“不错,挺新鲜的。”
“那就好,”费慎说,“否则我还有些后悔来着,包厢没订好,座位离你这么远。”
邵揽余充耳不闻,直接将这句话忽视过去,转而道:“你当初那么急着买军火,甚至不惜欠下巨额债务,其实是因为,早就猜到科谟要发生什么事了吧?”
费慎放下刀叉,掀起眼皮,目光隔空递出去。
“我今天特意邀请你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邵揽余问:“那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不回消息?”费慎单刀直入,“别告诉我你没看见。”
邵揽余坦然道:“我每天有无数的事情要处理,一两条消息没看见,也是正常情况。”
“你每天有无数的事情要处理,却还是抽空过来赴宴了。”费慎步步紧逼,“邵揽余,你骗骗我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邵揽余停止切牛排的动作,放下手里的餐具,专注与费慎对视,眼神十分气定神闲。
费慎干脆站了起来,俯身撑住桌面,刻意放低了嗓音。
“我就不信,你那天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你觉得我吻技太差了?”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接,碰撞对抗,无形中摩擦出了一点激荡,室内氛围霎时暧昧起来。
邵揽余倏然一笑,是那种好像不太理解的笑容。
“费慎,你是成年人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去大西洋留过几年学吧?”他不痛不痒说,“亲吻与拥抱,在大西洋洲际只是一种社交礼仪,合情合理的社交,你希望我能有什么感觉?”
第72章 打扰
€€€€合情合理的社交,你希望我能有什么感觉?
听到这句话的费慎,那一刻,气得险些笑出声来。
敢情在邵揽余眼里,那晚带着酒气的吻,唇齿碰撞的缠绵,只是一场合情合理的正常社交?谁他妈正常人这么社交?
情绪尚未消化完全,紧接着又听对方道:“还是你觉得,那天晚上的事能代表什么?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有什么感觉吗?”
上秒肚子里还窝着一股无名火,下秒被对方如此一问,费慎思维不经意停滞了两秒,情绪也跟着不连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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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感觉?
共处一室的几口酒,压根不足以到使他上脑冲动的程度,真正令他失控冲动的,是邵揽余言语间想与自己撇清关系的态度。
他心里憋着股火,就和现在一样,只想用点什么恶劣混账的法子,撕破邵揽余永远云淡风轻的外表,让他气急败坏,露出不为人知的破绽。
可是当真正吻上去后,双唇相贴,亲密接触,那一瞬间的快感,竟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冲击。
刺激、兴奋、心跳加速,比所有喝过的烈酒都要烈,所有抽过烟都要呛,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承受不住的同时又想要索取更多。
如同进入了一座诡秘乐园,明知里面充满许多未知禁忌,却偏偏忍不住想靠近、拥有、融入其中。
那种感觉令费慎回味、深刻,比赚钱的滋味还要让人上瘾一百倍。
然而回到现实,当邵揽余真正对他问出来时,费慎却没有预兆地乱了。
什么感觉?他想不明白,似乎也说不出口。
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扰断了费慎的思绪,对面邵揽余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果汁,干净的餐布按了按嘴角,起身往这边过来。
“多谢费先生今日的款待,既然毒刺的欠款已经还清,那么我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经过费慎身边时,他脚步驻留须臾,目不斜视。
“有些事费先生无需放在心上,想太多反而受其困扰,毕竟你自己都没想明白,何必先急着去打扰别人,对吗?”
邵揽余低头,将自己袖口整理得一丝不苟,莞尔道:“午餐很可口,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抽空在这陪费先生尽兴了,请慢用。”
抛出一颗不温不火的软钉子,他不再有片刻停留,径自出了包厢。
邵揽余离开后没多久,费慎也跟着走了。
包厢里人走烛火灭,氛围霎时消散,独留下一桌价值不菲的菜和酒,以及精心布置出来的环境,十分叫人可
费慎没回公司,更不想出门溜达,干脆回了自己公寓躺着。
谁知刚进入玄关,还没来得及换鞋,突然收到了蛇牙的语音通讯。
扬声器里,对方语气十分严肃:“斑鬣不见了,房子里没人,消息不回,芯片也显示信号异常,恐怕得安排人扩大范围去找了。”
费慎立即问:“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