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 第102章

  席未渊表情淡淡:“阿时,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对身边人都很好。”

  似乎没听见这句话,邵揽余充耳不闻,望着检查室方向一动不动。

  正巧医生拿着报告单从检查室出来,他也没问谁是家属,直接走到了席未渊跟前。

  “席先生,CT报告显示,患者右胸口中弹,子弹刚好卡在了第二和第三根肋骨之间,未对肺实质造成明显损伤,暂时也没发现气胸症状,刚才已经对患者进行了止血和消毒处理,建议最好尽快手术取出子弹,避免引起脏器损害和细菌感染。”

  席未渊点头:“好,马上准备手术,越快越好。”

  “等等€€€€”

  两个字叫住了医生的步伐,大家不约而同看去,只见邵揽余站了出来:“病人不在这做手术。”

  席未渊神色微顿,悉心劝说:“阿时,现在陈先生病情紧急,立马手术是最好的方案,我们得听医生的,况且就算你们现在回柏苏,一来路途凶险,二来陈先生的伤也拖不得,若是发生点什么意外,我良心难安。”

  邵揽余审视着席未渊目露焦急之色的脸,没来由的,嘴角轻轻上挑了一下。

  “留在你们这,恐怕死得更快吧。”

  一向以温和圆滑的面貌对外、行事低调的人,此刻却变得异常强势,寸步不让道:“我说了,我们不在这手术,马上把他送出来。席先生,感谢你的热情招待,只可惜我这个人无趣古板,欣赏不了三瑞里的风景,继续待下去,我或许无法保证,三瑞里还会不会是忏摩最后的喘息之地。”

  伴随最后一字出口,医院大楼外,陡然间传来一阵浑厚的螺旋桨动静。

  在场几人皆是耳聪目明,全都听到了,场面霎时寂静下来。

  与此同时,几公里外的小洋房附近€€€€

  狂风猛然大作,地面的灰尘与垃圾飞舞着被卷出许远,螺旋桨的声音轰隆作响,一辆武装直升机从天而降,半悬着降到离地面三分之二的位置。

  舱门唰地拉开,几位训练有素的武装士兵顺着梯绳滑下,动作干净利索,随后鱼贯而入摸进了小洋房内。

  他们刚进去,屋外立即出现了不少忏摩的人。

  应该是先前一直埋伏在周围、负责看守洋房的队伍。

  直升机迅即移动,飞过去一阵扫射,强行逼退那些准备包围洋房的人。

  半分钟后,那几位武装人员带着谢掩风何潭出现,成功撤退回了直升机内。

  又是一阵狂风大起,卷着炎热焦躁的空气,吹向了医院顶楼天台。

  几人合力推动担架,将费慎运上直升机。

  邵揽余稍慢一步,屈膝踩住踏板,噪耳的轰鸣声中,隐约听见了一句“阿时”。

  他知道,那是站在身后的席未渊在喊自己。

  邵揽余没有回头,毅然决然踩上第二层踏板,弯腰进入了直升机内。

  过了大约十分钟,两台直升机在柏苏边界的空域汇合,随后默契地继续飞往目的地。

  机舱内,费慎平躺在担架上,已经戴上了氧气面罩,手指处也连接了脉搏血氧仪。

  他胸前绑着几圈厚厚的绷带,却还是能看见溢出表面的红色鲜血。

  由于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费慎脸颊苍白,意识模糊,身体温度下降,干燥的嘴唇无意识颤抖,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至极。

  邵揽余展开一张保暖毛毯,轻轻替对方盖上。

  到这一刻,他眼里的不安与担忧才彻底显露出来。

  费慎受伤的位置靠近主肺动脉,子弹还残留在身体里,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十分严重的后果,极有可能危及生命。

  强行把他带回柏苏治疗,其实是走了一步非常冒险的棋,更打乱了此趟三瑞里之行的全盘计划,还与忏摩结下了梁子。

  但邵揽余如今已顾不得这么多了,人命关天,他不能让费慎出半点意外。

  望着费慎的病容,邵揽余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峻冷肃,凉飕飕的冷气一个劲儿地往外飚。

  连同坐在舱内的几人,都赶紧往旁边避了避,互相挤作一团,以免无故引火上身。

  邵揽余阖上双眼,流露出少许疲倦,身体朝后靠着,却明显没有放松下来。

  头上戴着降噪耳机,周围的动静被隔绝掉大部分,能让他暂时静下心来放空一会儿。

  然而放空了没多久,耳内嘈杂忽起,他听见了何潭和谢掩风的声音。

  两人正用私人频道和他对话。

  “老大、老大?你在吗?卧槽你怎么亲自来救我们了?这样直接开火走人,会不会太嚣张了点?万一姓席的发了疯要跟咱们拼命怎么办。”

  何潭恢复了原本的聒噪,按照惯例先叽叽喳喳讲了一堆废话。

  后面又想与自家老大来几句亲切的问候时,谢掩风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老大,那座工厂背后的老板是席未渊。”他直击要害道。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加更

第86章 局中局

  “老大,那座工厂背后的老板是席未渊。”

  邵揽余早已料到了一部分,所以并不惊讶,说道:“讲讲你们那天之后发生的事。”

  “那天”指的是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两人便失踪了一事。

  何潭抢先答道:“那天我们躲在实验室里,怪我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文件夹,被工厂里两个人发现了,我们拼命往外跑,后面一群疯子他妈的扛着枪不要命地追,好不容易逃到大门附近,结果却发生了爆炸。”

  邵揽余问:“发生爆炸前,工厂外有没有出现要救你们的人。”

  “没有,怎么可能,”何潭不太理解,“三瑞里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想不开来救咱们啊,除非是老大你才会对我们不离不弃。”

  可算是逮着机会,他立马献殷勤地好好拍了句马屁。

  谢掩风接上话茬:“爆炸后就昏迷了,等到醒来,我们各自躺在不同的病房里,每天都会有人轮流看守监视,第二天席未渊就露面了。”

  当时席未渊表现得非常友善,主动做了自我介绍,还打着关心的旗号询问了几句他的情况。

  可惜谢掩风最擅长做哑巴,不管对方讲什么问什么,他至始至终没开过口,一副完全进入自我封闭的状态。

  席未渊隔三差五便会来一次,前几次还尝试着旁敲侧击打听他的来头,后面干脆不提了。

  谢掩风说:“我起初以为,是何潭告诉他€€€€”

  “放屁!”何潭立马嚷嚷起来,极力证明自己清白,“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我压根就没搭理过他好不好,每天跟个二傻子一样在那演戏,老子都快憋成傻鸟了。”

  谢掩风没和他浪费口舌,继续说:“后面借着做检查的机会,我假装逃了一次,躲在换药室里,无意中听到他们和一个叫万哥的人报告情况,猜测对方应该还不清楚我们的身份,也知道了席未渊就是工厂老板。”

  经过几日治疗和修养,两人身体恢复健康,被秘密转移到了小洋房里。

  表面上,房子里除了做饭打扫卫生的佣人,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可实际背地里的监视,却比在医院里还要密集。

  一举一动包括洗澡睡觉,24小时都处在无处不在的机器监控里。

  一旦有半点异常的举动,那个叫易降的男人就会过来一趟,看似探望实则满含警告。

  并且房子里安装了芯片屏蔽仪,什么消息都无法发送,仅凭两个人的力量,是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谢掩风与何潭只好收敛锋芒,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装傻充愣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

  而席未渊也没再露过面,似乎真打算就如此将他们圈养一辈子。

  互相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续至今,直到邵揽余和费慎出现在了小洋房里。

  “老大,你怎么会亲自冒险过来?还把费慎也带来了。”何潭纳闷。

  私人频道小小地沉默了片刻,邵揽余语气平淡如水:“席未渊早就知道你们的身份,我去三瑞里,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何潭谢掩风一愣,异口同声问:“怎么回事?”

  邵揽余把收到匿名信和进入工厂遭遇埋伏一事,简单和两人说了说,解释道:“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认出了何潭,也知道何家和邵家的关系,推测柏苏这边会派人去救你俩,否则不会费那么多功夫看管你们,也不会有那封信了。”

  其实在收到匿名信的第一时间,邵揽余便隐约猜到了是谁。

  只是由于太久没联系,所以他不太确定信件一定是席未渊本人寄来的。

  以及另一方面,出入边境做生意这么多年,对于边境上的势力分布,邵揽余不说了如指掌,但大部分还是清楚一些。

  忏摩的真正实力,压根不像外界传说中的那么差劲无能,至少在三瑞里,没谁敢去随便招惹和挑衅。

  如果席未渊真是那般慈悲懦弱,他很难安然无恙活到今日,忏摩也早就让人生吞活剥瓜分了。

  而一个早就打上了私人标签的地盘,若没有主人的允许,谁想在里面干点什么,那几乎不可能。

  更遑论是个高利润的制毒工厂,不仅安然存在好几年,还越做规模越大,忏摩的人又不是傻子。

  反过头来说,要真有哪个野生组织有明目张胆开制毒工厂的能力,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对忏摩下手,一举取代他们,哪还会等着别人来压制自己。

  因此不管从哪个方面分析,席未渊一定都和工厂脱不开干系。

  所以邵揽余和费慎选择冒险进入工厂,后面又故意中计,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好让幕后主使露出马脚,也能以最快速度确认谢掩风两人的踪迹。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对方也是有所准备,或许席未渊压根没想掩盖工厂的事,只等着他们跳进这个圈套。

  何潭松了口气,幸好没暴露自己和老大的上下级关系,否则就落下把柄了。

  他好奇问道:“您和席未渊以前就认识?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他竟然还知道我们家,难不成他也是柏苏人?”

  “以前在柏苏住过一段时间,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邵揽余似乎不太想提起,答得十分言简意赅。

  何潭这会儿变得很有眼力见,感觉到老大有些抗拒,立马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了。

  他俩交谈时,谢掩风始终沉默不语,脑子里的思绪却一刻未停。

  如果席未渊早就知道邵揽余来三瑞里的目的,那么势必也清楚,一旦邵揽余见到了自己以及何潭,工厂的事情必然会暴露。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辛苦演这一场戏?直接不让他们见面不是更好吗。

  再说了,席未渊这个人可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有爱心,白白治好好他俩的伤,又免费供他们吃喝住,要说没什么企图谁都不会相信。

  沉思了一会儿,谢掩风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对邵揽余道:“席未渊可能是想找你合作,工厂里制造出来的第三代毒.品,如果我没调查错,他是准备用来对付维岗的军队。”

  如此一说,何潭也回忆起来了:“没错,我看见那个实验报告上,还特意标明了军人的各项身体指标,姓席的天天被人骂软柿子,估计忍不住要搞事了。”

  闻言,邵揽余脸上有一刹那的怀疑之色。

  倘若席未渊真想找他合作一起对付维岗,今天怎么会派人演那一出拙劣的偷袭,导致费慎身受重伤?

  总不能对方真以为仅凭儿时那份久远的情谊,便能有十足的底气,觉得邵家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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