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来苏典,安排道:“派一队我们的人,十分钟后跟我过江,你继续在这边守着,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方牧喜支援。”
苏典应了声是,随即面露几分犹疑,考虑是否劝席未渊不要以身涉险。
然而对方已经大步离开,并远远吩咐了一句,如果不能活捉费慎,那就把他脑袋割下来送给邵揽余。
出发去九江城的忏摩军队,一共约五百人左右,个个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
他们跟随席未渊,驾驶三辆重型坦克,井然有序地驶上横江大桥。
横江大桥全长1.3千米,外观建得恢宏磅礴,几百人逐一通过大约需要十五分钟。
就在他们刚进入桥头没多久,浑浊的江水下几个穿着全黑作战服的人,悄然从江岸边冒了头。
利落爬上岸,几人迅速朝江边的越野车走去。
有人低声询问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中校,这座桥全长有1.3千米,我们带的东西不多,能达到预期中的效果吗?”
费慎神色平淡,语气倒是笃定又从容。
“你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可以相信邵家的技术。”
几人分别乘上敞篷越野,带着一身湿气,逐渐隐入了崎岖复杂的地形中。
五分钟过去,桥上最前面的队伍到达对岸,位于最后的三架坦克也行至了大桥正中位置。
席未渊夹在队伍中间,眼看着终点近在咫尺,即将下桥时,队伍末尾毫无防备响起一道剧烈的爆炸音。
尖锐耳鸣骤起,世界仿佛安静了一刹那,旋即,整座大桥猝不及防从中间轰然断裂。
断裂的宽度足足有上百米,三架坦克包括数辆车和人在内,接二连三从高空坠落,摔进汹涌的江河之中。
画面霎时间定格,嘈杂在半秒内恢复,有人高声嘶喊:“有埋伏!警戒四周立刻下桥,保护城主!”
这一句喊得属实晚了点,爆炸存在于一瞬间,大桥却因为连续效应还在不断开裂。
有几辆处在边缘位置的军用车,摇摇欲坠片刻,仍是坚持不住掉了下去。
五百士兵转眼只剩下一半,席未渊还算幸运,所乘车辆本就靠近桥尾了,再加上爆炸产生的气流,往前面那么一推,顺利抵达对岸。
只是命虽然保住了,脸色却止不住地难看。
“费、慎……”
席未渊咬牙切齿念着这个名字,颇为不敢置信,都到这种时候了,对方居然用一种亡命徒的姿态,想跟他来个硬碰硬。
席未渊面色阴冷至极,一声令下:“出发,我倒要看看他能挺到什么时候!”
幸存的队伍继续前进,然而令席未渊始料未及的是,在与维冈军汇合之前,苏典突然传来了一条平地惊雷的消息。
就在费慎带人炸横江大桥时,维冈后屁股着火,柏苏没有预兆地出兵了。
苏维边境线,此刻正是一片炮火连天,硝烟弥漫。
柏苏突然发难,来势汹汹,军队如潮水一样涌入维冈边界。
尽管维冈边城也有一定的防守力量,可大部分军队都被席未渊调走,用于攻打九江城和对付科谟去了。
两军交战,实力不完全对等,加上维冈先前侵犯柏苏的旧怨,柏苏士兵们心中憋着口气,每个人都铆足了劲拼上誓死的决心,要将之前失去的场子找回来。
反观维冈军,由于近日接二连三的争端,士兵们的状态都撑到了极限。
对上养精蓄锐的柏苏军,如同疲态满满的笼中困兽,一举一动都是艰难,倒真是风水轮流转,世事难料。
经过两轮空中轰炸,维冈边城防线溃不成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轰炸机离场,成千上万的武装士兵涌入城内,甚至不给敌人们投降的机会,见一个维冈军杀一个。
程悬也在军队之列,十几发子弹连打出去,三个维冈士兵壮烈牺牲。
余光飞快掠过一个残影,他反手丢出去一把军刺,军刺插中残影肩膀,那人身形迟钝须臾,被一梭子弹干脆了结性命。
士兵倒下,身前站了一个人,是差点遭遇偷袭的施灼。
施灼脸上溅着血痕,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但神情还算镇定,向程悬道了声谢。
程悬对他有几分印象,前阵子听到不少传闻,说是军营里来了个关系户,好像是中央政府里哪位大人物的亲弟弟。
程悬对此并不关心,只是见这人在战场上的表现,并非像传闻里那样一无是处,至少敢上阵杀敌这点,说明胆识不错。
“小心点,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轻描淡写提醒一句,程悬抱着枪往前面跑走了。
躲掉不远处的手榴弹,施灼砰砰开了几枪,感觉越发得心应手,面容也神采奕奕起来。
他追随其他人的队伍,快步向前跑去。
【请求支援!太平山请求支援!】
催促的信息一次次发来,通讯不断在震动,方牧喜知道自己必须离开,却鬼使神差被眼前情景拖住了步伐。
乌宝和尤澄一人一边,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你别走!我不准你走!”尤澄不管不顾大喊。
乌宝也急得不行,跟着说:“牧哥,你别再帮他们做事了,别再帮那些无恶不作的畜生了,我们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
方牧喜隔着一段距离注视他俩,面无表情,眼底阒然生出不易察觉的情绪。
乌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尤澄冲过去抱住了他。
“哥……哥哥!我求你了,求你了好不好,别走了,不要再离开我们,我们三个待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只有你和乌宝了……”
耳边萦绕尤澄的哭腔,方牧喜终是面露不忍,可这份不忍很快消失殆尽。
“我今天回来,只是来给你们送钱的,拿着那些钱离开太平洋洲际,再也别回来。”
干巴巴说完,他用力掰开尤澄的手,推开扑上来的乌宝,仿佛没有半点感情,走得毅然决然。
砰€€€€!
方牧喜脚步刹住,被枪声震得倏然回头,难以置信看着尤澄手里那把自制枪。
她肩膀血流如注,全身止不住地发抖,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决绝。
“方牧喜,你走吧,你走一步,我就对自己开一枪。”
第133章 消亡
“边境线以北,三大叛乱组织正在混战,边境线往南,柏苏维冈打得不可开交,而连接南北的横江大桥断裂,九江城变为了一座真正的孤城,狼入羊窝,席未渊怕是要跟咱们玩命哪,费中校这一步险棋走的……”
混杂着电子感的录音中断,费慎抬手将设备关了,对负责传话的通讯兵说:“你去告诉参谋官,让他没事少咸吃罗卜淡操心,席未渊玩了不命,他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丢下这句话,费慎戴上头盔,耳麦收音器抵在唇边,低低的嗓音漫不经心。
“郑副官,准备好了吗?”
耳麦里传来副官的回应:“报告中校,人数已清点完毕,时刻待命!”
“行,陪他们玩了这么久,该收点辛苦费了。”
费慎步履生风,走出临时搭建的通讯点,手掌勾住敞篷吉普的防滚架,一跃上车。
吉普车启动,风驰电掣扬起一屁股灰尘,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通讯兵,在原地一筹莫展。
全部退路封死,原本逐渐萎靡不振的维冈军,仿佛瞬间打了鸡血,一个个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他们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誓要将九江城的科谟军屠杀殆尽。
然而科谟军队却突然放弃了正面守城,几千人分成无数支小队,跟他们玩起了游击战。
九江城临山靠水,地形实为崎岖复杂,若要躲起来玩阴的,一时间还真不那么好对付。
不过九江城是北图塔的大本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维冈军一位指挥官赵政,立刻想到擒贼该先擒王,倘若老巢都被一锅端了,他们再玩阴谋诡计也于事无补。
他连忙通知各大部队,集中向北图塔大本营靠近,自己也立即带上一队亲兵,前去围攻基地。
只可惜赵政终究低估了科谟军的手段。
对方连这一步都替他们想好了,亦或是说,围攻基地这环,本就是在计划范围之内,他们是被故意引诱过去的。
赵政带领的亲兵速度最快,距离北图塔基地还差一小段路程,在某个布满高高的荒草堆地方,一队科谟军从天而降。
他们训练有素,先用几颗精密炸弹截停车辆,接着远程狙击手与突击前锋互相配合,扫掉最外围一圈防线,来势极为凶猛。
赵政这边的亲兵反应也很迅速,立刻兵分两路,一队负责吸引火力,一队掩护赵政离开。
然而科谟那边有几个士兵身手相当敏捷,非常巧妙地突围出火力圈,继而飞快摸近赵政的位置,与他身边的亲兵打斗起来。
赵政心一凉,知道这是冲自己来的,顿时又怒又怨。
可现实来不及给他太多时间思考,其中身手最快的那个男人已经到了眼前,对方一把握住士兵枪头,对准另一个士兵的胸口,再反手将自己的枪递出去。
两个士兵同时阵亡,赵政也在这时举起了枪。
但他还没看清楚,眼前虚影一晃,只觉得手腕剧痛,旋即手枪掉落在地,自己也被人踹得跪在了地上。
男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赵政视线模糊几秒,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深冷却肆无忌惮的眼。
像冰块里包裹着的烈火,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有种不敢靠近的炙热。
亲眼所见对方的身手,赵政心底生出种不好的猜测。
费慎往赵政那边走了两步,地上躺着的两个士兵突然朝他扑去,未料下一刻,事情忽然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两个士兵弹起来后,费慎还没动手,他们却仿佛中邪了般,眼球暴突七窍流血,全身猛烈抽搐了几下,重新倒回地上暴毙而亡。
紧接着,另一边火力正激烈的维冈士兵,也有几人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接二连三倒下。
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队友们莫名其妙暴毙了,其余的维冈军心态受到影响,再加之敌人的步步紧逼,火力掩护霎时土崩瓦解。
仿佛是转瞬之间,在场的维冈亲兵死伤大半,没死的也都纷纷被压制住了。
费慎摘下面罩,环视一圈地上的尸体,心中已有了猜测。
十之八九,是琅洛那要人命的副作用出来了,只是这效果如此凶残,还是令他稍感意外。
赵政面如死灰,看表情估计也是猜到了原因。
费慎去到他跟前,半蹲下身,不带感情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让你的人投降。”
擒贼先擒王的路上,自己倒成了那个被“擒王”的人,赵政心中一片冰凉,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