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鲲之大) 第73章

  闪着寒光的刀刃刺入体内。

  避开要害, 血液一点点流失,疼痛与寒意渗入骨髓。

  睁大无神的眼,眼前的景象却一点点不可逆转的模糊远去。

  ……

  黑暗中,卡洛斯忽然惊醒, 脊背冷汗浸透了睡衣。

  这是镭钵街白雾事件的第二天,在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相遇后不久,白雾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镭钵街中的住户重新出现在现实世界, 但是他们消失期间的记忆完全没有。在评估了镭钵街的危机度后, 由政府出面, 暂时将整个区域的人迁离了。

  卡洛斯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从梦中惊醒,心中仿佛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悸与无力感, 一点点等死的绝望, 心脏钝疼, 宛若钝刀子割肉。

  “呼~”喘着粗气, 他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流声惊醒了窝在卡洛斯枕边的中原中也, 迷糊的打了个哈欠, 中也猫猫晃了晃尾巴,迟钝的歪头看着卡洛斯, 柔软又无害。

  卡洛斯喝了口水,干涩的喉咙润了许多, 只喝了一口他就没再喝了, 握着玻璃杯呆呆的坐在床前。

  夜光的钟表发出“滴答”的声音,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半。

  愣了不知多久, 卡洛斯放下凉透的白水,轻轻走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中原中也感觉卡洛斯情绪有些不对劲,瞪着困倦的眼,摇摇晃晃的跳下床,梅花印的小脚脚踩在地板上没有一丝声响,卧室的门没用关紧,他凑到门缝处小心地探着脑袋向外看。

  客厅里,卡洛斯揉着抽疼的眉角,抬步走到茶几旁,随手从一旁取出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抱住头失力的坐在沙发上。

  手指穿进头发里,撕扯着头发,面色苍白。

  银月般的发丝被扯下来,在他的手心处团成团。

  中原中也瞳孔一缩,一抹血色在卡洛斯的腰际洇染,他有些焦急,有些担心,恨不得亲自上前给他包扎好。

  对面,卡洛斯卷起睡衣下摆,撕下腰上的纱布和绷带,伤口撕开一点,正往外冒着血。

  他索性脱下上衣,露出了身上狰狞的伤口,光洁如玉的背上,一道道伤口好像毒蜈蚣趴在上面,令人皱眉。

  中原中也眨眨眼,心中松了口气,原来是换药啊。

  只是,不等他一口气松完,卡洛斯接下来的举动惊得他眼皮一跳。

  一开始很正常,卡洛斯戴上手套,拿出碘伏一点点把伤口表面消毒完全,消毒液刺激得肌肉忍不住抽动,他额头疼得冒出虚汗,但是接下来,中原中也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居然感觉卡洛斯在笑。

  疼得厉害居然笑了?

  哪有这种情况?

  带着手套的手在中原中也惊讶的视线中摁在伤口上,然后一点点陷进去

  皮肉里,橡胶的手套上顿时沾上猩红的血迹。

  卡洛斯轻蹙了下眉,随后平静的低头观察着伤口,看着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再次撕裂,嘴角缓缓上扬。

  冷光下,他的神情有一种疏离的神经质,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仿佛一层无形的隔阂将他与世界分离开来。

  痛苦,是证明他存在的证据,能够让他清醒。

  卡洛斯享受着那份疼痛下的宁静,安静的深夜,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柔软的内心,而心中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张扬着自己的存在感。

  作为一个成年人€€€€虽然只是刚刚成年€€€€他理智而从容,清楚的知道自、残是不可取的,除了放任自己在任务中受伤,他并没有主动去伤害自己,以获得那份疼痛中的安心。

  但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些无法控制。

  为什么他总是会在任务中受伤?

  事情真的那么严重吗?抑或是他实在是太弱了?

  或许有一点关系吧,但是卡洛斯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都是主动的以伤换伤,只是掩饰着,不让其他人发现异样罢了。

  他讨厌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依靠在沙发上,他额头冒着冷汗,面色却浮现出一抹红晕,在这虚无的世界中,疼痛带来的真实感让他格外得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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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中也僵硬地站在门口,看着他舒展眉眼,眉头狠狠皱起。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卡洛斯哪里不对劲,前些日子他就发现€€€€卡洛斯除了他,一直在无意识的抗拒着其他人。身为王权者,却好像处在一座孤岛上,安静得虚无。

  现在看来,他的感觉没有错。

  平日里,卡洛斯伪装得很好,温柔冷静,喜欢烹饪美食,喜欢做研究,在诡异爆发的时候会挺身而出,就像一个很普通的热爱生活的正常人。

  唯一不正常的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卡洛斯身上的伤就没有断过。

  以前他以为是卡洛斯参与的战斗太激烈,无法避免的会受一些伤,现在看着卡洛斯自己撕扯愈合的伤口,中原中也不禁头疼,他明白,这是卡洛斯的诉求。

  他不知道卡洛斯到底在想什么,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嗜好,他只觉得心中疼得慌。

  透过一条狭窄的门缝,他仿佛看见卡洛斯的表象出现一条缝隙,泄露出他真实的人格与情绪。

  偶尔的一瞬,中原中也眼前恍惚,卡洛斯面无表情的脸隐隐与太宰治的表情相合,那是一种难以自抑的厌、世感,仿佛于他而言,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

  中原中也缓缓向后退,夜深人静,他却再也没有一丝睡意。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遇到这种情况,他彷徨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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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只要是痛苦就可以?

  想了许久,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可以由他来主导。

  默默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中原中也重新趴好,恢复成一开始的姿势,不久后,卡洛斯带着浑身刚沐浴完的湿意回来了,看到中原中也没有动静,轻手轻脚的爬到床上,盖好被子。

  过了一会儿,卡洛斯发出平稳而绵长的的呼吸声。

  中原中也在他睡着后,睁开了眼,钴蓝色的猫眼直直的盯着他,在心中勾勒着他清冷的眉眼。

  不要再去受伤了。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你喜欢疼痛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方法那么多,干嘛要选一个那么伤身体的办法呢?如果让他来,他保证除了刺激与痛苦,并不会真的伤到他。

  当然,中原中也眸色暗了暗,这种话,也只有夜深人静,卡洛斯睡去之后,中原中也才能说出口。

  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耳根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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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这一天的横滨比往常冷清了很多。

  骚乱的镭钵街被清空了,冷冷清清的贫民窟好像一座孤坟。

  街头巷尾都是异能特务科和神盾局的特工。

  在其中一处角落,鹰眼克林顿背着特意找卡洛斯定制的能量弓,身边一个红发的美人站得笔挺,既有军人的沉稳,也有本人的勾心夺魄。

  她正是是“红房”出身的王牌特工€€€€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

  一身紧身的黑色作战服完美的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体型,熟€€女的曼€€妙配上一头热情的火红色短发,显得她又干练又诱€€人。

  只是这美景完全秀给了瞎子看,克林顿一点都不在意,美人在他眼中还不如一瓶花生酱。

  “伤好了?”娜塔莎率先开口,低头摆弄着神盾局最新研制的探测仪,然后抬起头,打量着克林顿的脸色。

  克林顿翻了个白眼,说:“就那么点伤,早好了。”

  “呵,”娜塔莎冷笑一声,说:“小伤?罗拉可还等着你回家呢,还有卡勒姆他们,你不注意就等着罗拉改嫁,带着你的孩子去叫其他男人爸爸吧。”

  克林顿脸色一黑。

  “嘿,娜塔,你这想法也太毒了吧!”

  “免得你自己不在意。”娜塔莎堵了他一句。

  “好吧好吧,我认输,下次会小心的。”克林顿举起一只手,无奈极了。

  两人关系很不错,娜塔莎甚至是克林顿孩子们的教母,而娜塔莎进入神盾局也是克林顿推动的,要说在神盾局中,娜塔莎最信任谁,那肯定是鹰眼克林顿了。

  边走着,两人不时拌几句嘴。

  “滴滴滴~”娜塔莎的通讯仪发出声音。

  随手把检测仪塞给克林顿,娜塔莎接起通话。

  面色逐渐凝重。

  克林顿疑惑地望着她,娜塔莎挂掉通话,停下来说:“刚刚异能特务科的人打过来电话说,从镭钵街离开的人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问题。”

  克林顿示意她继续说。

  “大部分是做噩梦,然后是失眠或者沉睡不醒。”

  “我记得当时进来的大部分都是异能者吧。”克林顿讶然。

  “对,是横滨的三方势力和无色之王。”

  “无色之王?”克林顿突然想起卡洛斯就是无色之王,心顿时提了起来。

  当下,众人从镭钵街退去,前往实验室检查是否身上有特殊物质残留。

  还好,之后过来的人没有什么异常研究员猜测,可能是白雾或者白雾中有什么东西,导致了如今的状况。

  而就在克林顿两人接受检测的时候,魔法小店中,卡洛斯同样得到了传信。

  中也猫猫凑在卡洛斯手边,担忧的围着卡洛斯转圈。

  卡洛斯恍然,怪不得他昨晚会梦到来这个世界之前濒死时的记忆,并且那记忆经过加工更绝望。

  白雾事件结束得虎头蛇尾,原来还压着大招。

  门口风铃晃了晃,太宰治步了进来。

  面色沉沉的伸手递给卡洛斯那个巴掌大小的城堡。

  “织田作和孩子们一直没有醒。”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眼中隐隐有些许疯狂。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却发现事情再次出现了变化,友人可能陷入危机之中,太宰治无法平静下来。

  卡洛斯探出精神力观察,城堡中静悄悄的,织田作和一众小鬼沉沉的睡着,脸上俱是痛苦与挣扎。

  “噩梦……”他摩挲着手指,陷入沉思中。

  一旁的太宰坐在桌旁,一杯又一杯面无表情的灌着酒,不一会儿,酒意上脸,面色潮红。

  手头上情报越来越多,卡洛斯脑中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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