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笺后颈窝被粗糙温热的大手捏了捏,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死死掩盖住自己的不正常,只状似不在意地道:“什么?”
陆延迟解释道:“搁我平时,我都是裸睡的。”
时笺唇角一抽,“我谢谢你了!上我床的时候还记得留条睡裤。”
顿了顿,又道,“不过,倒也不必跟我客气,你可以在我床上裸睡的。”
陆延迟:“……”
不是对手,溜了溜了。
陆延迟上床之后,先把室内空调调高了两度,又把毯子抖开,给时笺盖好,这才关灯睡觉:“早点睡啊!”
时笺礼貌地回:“嗯,你也是。”
话虽如此,时笺脑海里满满都是和陆延迟“同床共枕”新奇和暧昧,本以为会失眠到天亮,然,过了最初那股子亢奋劲,也就那样了。
生物钟和困意迅速将他打败,他很快便彻底沉睡。
倒是陆延迟,感受着枕边人匀净的呼吸,在暗到没有一丝光的夜里睁开了眼。
陆延迟手背搭在额头上,回想起不久之前他探手捏人脖颈的画面,隐隐觉得自己不对劲。
他对时笺,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逗弄、想要亲密、想要贴贴……
是自己出问题了吗?
陆延迟本着“少反思自己,多谴责别人”的原则,还是把锅甩给了时笺。
一定是时笺太过惊才绝艳。
他对优秀的灵魂毫无抵抗力。
第15章
周一,早八。
时笺病着呢,昨晚又跑了趟医院凌晨三四点才睡,固有的节奏被打破,时笺便没听到早上六点的闹钟,而是一觉睡到了九点多,自然谈不上赶早八。
他惯例地赖床几分钟,理顺今天要干的事情,然后,借着室内薄暗的光线起床。
刚坐起身,就看到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陆延迟。
空调开得有点高,便不再是陆延迟喜欢的温度,他盖不住毯子,只大喇喇裸着自己的上半身和大长腿,大清早的,他还起了点生理反应。
时笺看着这一幕,浑身一激灵,彻底清醒了,清醒的时笺陡然有种想把人一脚从床上踹下去的冲动,但人昨晚陪自己跑医院挂急诊忙前忙后,自己一睡醒就翻脸无情把人踹下床也忒不厚道了。
时笺死死忍住,只轻手轻脚地跨过他,下床,进到盥洗室,放水,洗漱。
十分钟后,时笺重新出现在卧室。
彼时,陆延迟也起了床,他重新换上了长裤,但依旧打着赤膊。
室内的窗帘窗户也都打开了通风。
见时笺过来了,陆延迟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时笺狠狠睡了个饱觉,气色好了很多,到底不再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病殃殃的了。
陆延迟记挂着他的阑尾炎,关切地问道:“怎样?好点了没?”
时笺道:“好很多了。”
陆延迟又问:“右下腹还疼吗?”
时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虽说昨晚挂了水吃了药,但也才一晚上,不可能一下子就好全乎了,还是有点疼的,但没昨晚那么剧烈,也能忍受。”
陆延迟了然地点点头,这种慢性病,只能慢慢调养,他道:“我叔叔给你开了三天的吊针,周四我们还要去医院复诊,我跟陆屿宁打声招呼,让他给你请一个礼拜的假。”
时笺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了吧,我体感没那么严重,就上完课去挂水就好。”
陆延迟再度见识了一番卷王们的心性,都阑尾炎了,居然都不打算请假躺平,而是接着搞学习,但陆延迟有自己的想法,他温声劝说道:“病了就先好好休息吧,你也不想挂个几天的水,回头复诊,炎症下不去,还是要去医院手术。真手术,哪怕是微创的腹腔镜手术,住院个几天,再静养个一个月,更耽误事儿。”
时笺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理,这也是他选择保守治疗的理由。
陆延迟见时笺神色松动,接着劝:“也就一礼拜,影响不了你的学业的,再者,现在才刚开学呢,又不是什么考试周。”
时笺叹了口气,道:“主要不去上课,也挺无聊的,都不知道干嘛?”
陆延迟:“……”
卷神搞学习的理由还真是朴实无华。
其实吧,慢性阑尾炎,更多的还是饮食和压力的结果。
时笺学业繁忙,食堂+外卖居多,饮食绝对谈不上多健康。
至于压力,时笺高三阑尾炎,十之八九就是因为学业压力大,而Z大的学业压力比高三有过之无不及。
举个例子吧,陆屿宁在高中,数学卷子,只要不看错题基本都是满分,他整个高中三年,都是学业最顶尖的那一波,到了Z大,陆屿宁属于被吊着打的。
数学太吃天赋和勤奋了,大学的内容比高中要难得多,同学们也更优秀,陆屿宁很明显地跟不上,他心态算好的,却也时不时要自闭一波。
时笺这种学数学+化学的,那学业压力,不敢想。
陆延迟如何都不会让病着的时笺继续去卷学业,风险太大,也没那个必要,他在微信上给陆屿宁发消息:“时笺昨晚阑尾炎复发,你帮忙请个假,先请一礼拜。”
陆屿宁这种名校小废物,手机不离手,微信秒回:“我说今天大神怎么没来上课,原来病了,阑尾炎的话,是打算手术?还是保守治疗?”
陆延迟回:“保守治疗。昨晚打了你爸电话,他给开了三天的输液,周四再去复诊看看后续。”
陆屿宁这才放下心来:“那就成,先让他好好养着吧,确实不好来上课各种操心。”
顿了顿,又道,“请假这事儿交给我,反正大神在我们学院所有教授那儿都巨有面子,别说请假一礼拜,他一周不来上课也没多大问题。”
陆延迟道:“我也觉得他翘课一周问题不大,但我怕时笺在意这事儿。”
陆屿宁道:“我体感大神压根不在意,他只是习惯来上课了,蹲在宿舍闲得发霉他反倒不自在。”
陆延迟唇角抽抽:“……惯性内卷罢辽。”
陆屿宁狠狠点头:“大神真的,自律成习惯了。”
陆延迟对此不能更认同。
美人对自己特别狠,这可是个阑尾炎都不打算请假的猛人。
陆延迟甚至怀疑,就算躺在手术台上做好了麻醉,时笺脑海里也都是英语单词。
陆屿宁和他哥聊了几句,又在微信上给大神发来慰问:“大神,你病了啊!”
时笺微信没开提醒,这个点也不是他玩手机回消息的时间,他压根没看到,自然没回。
陆屿宁对此习以为常。
大神就算生病在家,也是不玩手机的,不像他,一天下来屏幕最起码解锁个上百回。
陆屿宁只好给时笺留言:“请假这事儿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先安心养病吧,我晚上再去探望你。”
给时笺留了言,陆屿宁又顺手戳进了朋友圈,表达欲爆棚的小话痨芝麻大的小事儿都能连发好几条朋友圈,更何况是时笺生病这种大事儿,他在朋友圈一通感叹:“刚才我都在发朋友圈感慨大神开窍了,居然学会翘课了,现在才知道大神病了,慢性阑尾炎,输液治疗中,大神快点好起来啊呜呜呜!!!”
陆屿宁作为Z大双璧的亲友,微信里妹子上千,朋友圈一发,一堆前来关心的:“天呐,大神生病了啊!”
靠着朋友圈口口相传,时笺阑尾炎这事儿全校都知道了。
连匿名论坛,都发了贴给时笺阑尾炎祈福€€€€
“给大神祈福!大神快点好起来呀!!”
“祝福大神平安顺利!”
时笺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在和陆延迟吃外卖。
肉沫粥+豆浆+鸡蛋。
简单的早餐过后,陆延迟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又叮嘱时笺:“你自己在家休息,我去我爷爷奶奶家蹭饭,然后给你打包午餐回来。”
陆延迟医学世家出身,他始终觉得,生病不仅要静养,还得吃点好的把身体补回来,食堂和外卖没啥营养不说,也不太干净,平时吃吃没什么,但时笺病着呢,陆延迟便想着回家给时笺打包吃的。
只不过,他妈妈工作忙,如何都折腾不出一顿营养丰盛的大餐,他的计划是去爷爷奶奶家里蹭饭,老俩口已经退休了,天天在家伺候花花草草,而且家里阿姨做饭也好吃。
时笺确实想过打篮球崴个脚什么的艹下病美人人设拉近和陆延迟的关系,但,不是这样吃顿饭都要麻烦别人,他拒绝道:“谢谢,不用了,太麻烦了。”
陆延迟浅浅一笑,道:“时笺,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爷爷奶奶退休在家,巴不得我天天过去蹭饭。”
时笺只好从另外的角度询问道:“你不去上课吗?”
陆延迟好笑道:“真当我是你啊,我这样的学渣艺术生,翘课挺多的,就期末应付一下。”
时笺知道,这是一种谦逊的说法,陆延迟是那种翘课超多,绩点也不低的牛人,他专业能力太硬了,平时也更强调自学。
陆延迟已经拿好车钥匙去到玄关,他道别道:“走了啊,等着我的好吃的。”
时笺也知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在这样的一来一往间处出来的,“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琚”就是了,他不再矫情,只微笑着道谢:“谢谢。”
陆延迟这才出门,等电梯的间隙,陆延迟回忆起时笺刚才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大美人笑得有点……甜。
他低头轻哂,又进到电梯,迅速赶去他爷爷奶奶家给时笺打包午餐。
孙子难得来一回,老人家自是准备了一桌子菜,而且医学世家嘛,爷爷奶奶很懂养生,更知道慢性阑尾炎该怎么进补,炖了鸡汤不说,还清炒了时蔬,又装了两个保温桶让陆延迟带回去给室友。
陆延迟动作麻利,开车回来,也不过十二点多。
正是饭点,他陪着时笺吃了午饭,下午又陪着时笺去医务室输液。
在时笺输液的间隙里,陆延迟又回家打包了晚餐陪时笺一起吃。
到了晚上,时笺的好人缘便得到了体现。
前来探病的不少,大学室友、班上同学、吉他社社员、篮球队队员、槐序乐队另两名成员、甚至他家教的小孩儿江恩小姑娘,就连他导师,都在微信上给他发来了问候。
时笺对此有些意外,他性格偏淡,就不是那种会苦心经营人际关系的男孩子,不过他学业优异,同学借笔记他从不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给,至于吉他、篮球、钢琴,则是因为业务能力比较出众,所以哪怕他性子清冷,别人依旧会把他当朋友相处。
时笺不擅长社交,好在同学朋友来探病也就呆个十几分钟就走,尽量不打扰病人休息,时笺应付起来不难。
呆的比较久的反倒是江恩。
江恩小姑娘跟着妈妈过来了,她特意给小时老师带了她最爱吃的樱桃,江恩妈妈则给钢琴家教买了牛奶水果这些。
时笺对着林舒娴,各种礼貌道谢,一到江恩,立马切入老师模式:“琴练得怎么样了?”
江恩小姑娘穿着蓝色的裙子,拎着个小小的鲸鱼玩偶,闻言,手一遍遍抚摸过鲸鱼的脊背,优哉游哉地说:“我今晚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