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晗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便点开听了一遍:“又出门了?你这几天干什么,没工作还总往外面跑,搁外面养小情儿了是吧?”
隐隐亲昵的语气让喻晗有一瞬间怀疑发这条语音的是不是自己。
从前的总总回忆都变得木楞,让他有些想不起来当时聊天时携带的心情。
“嗒”得一声,很轻微。
低头一看,小雪人散架了。
看,用雪籽强行捏合的雪人就是不牢固。
第1章 第三封信
“你有病吧?”苏羊的震惊写了满脸。
“贺平秋寄来的。”喻晗递过去一张话剧票,平静地对苏羊说。
“你疯了吧……他死了,贺平秋死了!”苏羊疯狂输出,“你想整我也不用这么编瞎话吧?还贺平秋寄来的,你怎么不说阎王殿寄来的呢?”
“去不去?”喻晗不耐道。
“……去。”苏羊接过了。
贺平秋想让这次话剧成为他们的约会,但喻晗偏不让他如意,活人才有资格提要求。
被气这么多回,他反过来气贺平秋一次也没什么。
喻晗跟甘朗请了假,加上苏羊今天没排戏,也算是巧了。
一直到裹得严严实实上了高铁,苏羊都还有点怀疑人生,他为什么会跟情敌一起去看心上人生前寄来的话剧票?
脑子秀逗了吗?
“你为什么穿贺导的大衣、戴他的围巾?”
“因为是我买的。”喻晗给出了一个无法反击的理由,“真有人能认出你?”
“……我还是有点名气的好吧!”苏羊不服气地提了提口罩。
“也是,裹得严严实实,没人认出你就有借口了。”
“……”苏羊一僵,瞪了喻晗一眼不吭声。
剧院在喻晗家所在的城市,因此才需要坐高铁回去,不过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苏羊提前租了辆车,因为两人一下列车就能直奔剧院,刚好赶上开场。
话剧的名字叫《衔一朵玫瑰》,看的人挺多,观众席基本满座。
苏羊别别扭扭地坐在喻晗旁边,等待话剧开场。
它只有两个主演,一男一女。
开场下着大雪,女主站在影院门口的路灯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顶着鹅毛大雪冲过去。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知道我从来都会迟到,为你准备惊喜!”男主以变魔术的方式,从掌心抽出一支沾着雪花的玫瑰。
“喜欢吗?我的红红。”
不少人都笑场了,因为女主的名字叫小红,男主叫小明。
整个场景就围绕着电影院门口的路灯展开,看起来十分俗套,一对小情侣互相数落着对方的缺点,中间夹着一些常见的笑梗,以及女主中间重复过无数次:“我不喜欢红玫瑰。”
喻晗撑着扶手,托着下颚,安静地看着。
或许是笑起来太累了,他有点扯不动嘴角。
家里桌上的玫瑰应该已经枯萎了,虽然他进组之前换过一束。
舞台上的剧情转折点在后半场,突然有一对母子路过,小孩指着路灯旁的男主说:“妈妈,那里有个神经病,他对空气说话!”
“嘘,我的宝贝,可不能这么不礼貌。”
舞台随之一黑,再亮起,路灯下的女主不见了。
只剩下男主对着空气说:“嘘,我的宝贝,别说话。我知道你不喜欢红玫瑰,所以为了惊喜,我还准备了白的,黄的,粉的,五颜六色的!”
他做了个夸张的半跪姿势,冲一团空气笑得得意。
而观众席的笑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男主在台上对着空气自说自话,雪花在路灯的光晕下透出了形状,仿佛那里真的站着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女。
最后,这场话剧以一段半说半唱的台词与舞蹈落幕,舞台一半阴影一半阳光,女主站在光下,男主站在阴影里。
“我的人生已至落幕,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红红……”
“请不要因悲伤而哭泣,我只是衔着一朵玫瑰去了火星。”
“可你的离开让我无暇顾及。”
“如果真的想要哭泣,也请伴着欢笑,不要因为死亡垮下眉梢。”
……
“亲爱的,你要充分的悲伤,也要充分的欢笑,这样才能将生活前进到见到我的那一秒。”
最后,男女主相互伸手,在阴影与光明的交汇处,他们的指尖并没有碰到,最后女主慢慢消失在了光里,而男主永远留在了阴影中。
苏羊哭得稀里哗啦,眼前多了一张纸,他没多想就接过了:“谢谢……”
一看递来的人是喻晗,他又哽在了座位上。
“你就没点触动?”
“触动什么?”喻晗说,“我都快奔四了,已经过了什么事都要掉金豆豆的年纪了。”
“你就是没有心!”
“行吧,那换种说法。”一起走出剧院,喻晗眯着眼睛看唰唰直下的雪幕,“也可能是过去那些晚上流干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在床上特别凶,还很变态,非要我哭出来才肯罢休。”
“……才不是。”
“哦?那他和你上。床是什么样子?”
“说明他不爱你。”苏羊维持着之前的说法,“贺导很温柔,会照顾我的感受,才不会凶,还会咬着耳朵说情话……反正不是这样。”
苏羊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底气不足。
“苏羊,如果你想象中的恋人是这样的,那还是趁早对他死心吧。”
“你胡说什么……”
“我告诉你他在床上什么样的,他一声不吭只会埋头苦干,你吃痛他也不会停,一句情话不会说,像头牲畜,偶尔想起来了才会跟你接吻,跟他睡一次你可能会当场报警。”
苏羊因话剧而掉的眼泪还没擦干。
“贺平秋也不喜欢腰细腿细会撒娇的小男孩,他喜欢不会扭的,身体板硬不懂回应会喊他滚的€€€€”
贺平秋喜欢喻晗。
“你别胡扯了。”
“苏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冒认情人的身份,但你演技其实挺烂的,不如早点改行吧。”喻晗嘴巴有时候也挺毒,“去夜店扭两下应该比当演员赚得多。”
“你闭嘴吧!他瞎了眼才看上你!”苏羊用擦过鼻涕的纸团砸喻晗,怒气冲冲地走了。
“怎么还乱扔垃圾呢?”
喻晗叹了口气,抽出一张干净纸巾垫着捡起苏羊扔下的投进垃圾桶。
苏羊没走远,蹲在远处的台阶上生闷气。
他头也不回地问:“你在乎贺导有没有出轨吗?”
喻晗想了想,还真不是很在乎。
至少当下不在乎。
“如果贺导想出轨的话,第三者能从城东排到城西。”苏羊对贺平秋的滤镜很深,语气夸张道,“很多好看的演员都想爬他的床,想被他潜规则,但他跟所有人保持距离,他永远戴着婚戒,他喝醉酒被人算计都不忘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老实地给你打电话€€€€”
听到苏羊用“老实”这个词来形容贺平秋,喻晗没忍住笑出了声。
恋爱脑的感情之深来源于他充分的想象力。
“他那么好,可你不珍惜。”苏羊都哽咽了,“他都死了,你为什么都不能表现得对他好一点啊?”
“他要是知道你一滴眼泪都没掉得有多难过?你以前好歹也算半个演员,哪怕就演一下呢?那他死也能瞑目了。”
喻晗扯了下嘴角。
他在苏羊这个年纪还在大学里熬夜打游戏,好像也有过对他人朦胧的好感,却没有真真切切的喜欢。
喻晗指了指远处:“那边两个人在看,好像认出你了。”
苏羊哭声一滞,拔腿就跑。
喻晗这才抬腿走向苏羊相反的方向。
他从群里找到苏羊的账号加上好友,对面秒通过。
€€€€你先回剧组吧,我还有事。
€€€€注意安全。
苏羊没有回复,喻晗也没在意。
他不由想起苏羊刚刚提到的贺平秋被人算计下药那事。
结婚前四年,喻晗从没给贺平秋口过。
直到那次贺平秋中计把自己反锁在酒店房间给他打电话,声音听着还挺冷静,只说了酒店名字和房间号码,甚至没说要他过去。
当时他们相隔两个城市,喻晗不知道贺平秋出了什么事,贺平秋又死活不说,临时买高铁票买不到,他只能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风尘仆仆赶去,最后还吃了闭门羹,神志不清的贺平秋非要他证明一下自己是喻晗。
好不容易磨进去了喻晗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贺平秋将近虚脱,缩在浴缸里一点力气都没有,那里胀得通红,一碰就疼。
他一边打120一边骂贺平秋蠢,骂贺平秋智障,不报警也不去医院非死捱着等他来,比驴还要倔一百倍。
他还说了句“你就算随便找个想跟你上/床的人睡了也好过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