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与嘉禾县主的命，他自己会想办法取,他只是想知道皇帝的态度,到底值不值得他为其效忠。
他都不需要皇帝太狠，只要皇帝能够把两人贬为庶民，送到民间吃苦，都算通过他的考验了。
毕竟。
若非逼不得已,顾烨并不想走到皇室的对立面。
因为改变一个社会的形态,需要消耗的时间与精力,实在太大了。
他懒得很，并不愿意去做这种大费周章的事情。
反正对他来说，只要完成造福万民的任务，就可以获得大量功德。
到时候无论是长生不老，还是带着夫郎去其他世界生活都可以，有简单畅通的道路走,何必走困难崎岖之地呢？
但很显然，当今圣上让他失望了。
顾烨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决定,等太监来宣他进宫时，他表面为皇恩欣喜又惶恐。
但心中,却再无任何波动。
********
御书房。
圣上看到顾烨到来,不等参拜，就率先将人扶起。
然后深深朝顾烨拱手弯腰，眼眶通红,真情实感道。
“顾爱卿，朕……对不起你啊。”
皇帝的礼哪有人受得起。
尽管顾烨心中不以为然,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立马露出诚惶诚恐之色，赶紧阻止跪下惊道。
“陛下不可！您是天子，微臣怎能受您的大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怎么可能有对不起微臣的地方？即便有，那也是微臣该受的！”
“不，顾爱卿，这礼你受得。朕是天子，亦是父亲，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子女犯错，做父亲的岂能没有责任？”
圣上不顾阻止，红着眼把礼行完。
他是真觉得对不起顾烨，顾烨兄弟处处为朝廷效力，为他解忧排难，他的皇儿们却背刺算计人家，这是要寒了朝中有才之士的心啊。
若不想顾烨心中生出隔阂，也只能由他拉下脸面道歉挽回。
“……顾爱卿，此事是朕对不起你，养出如此两个孽障。你放心，朕已经下旨惩戒他们，日后定不会再让他们如此祸害百姓。子不教，朕之过，此礼爱卿一定要受。”
圣上主动把四皇子与嘉禾县主的所作所为交代了出来，羞愧泪痕的模样，看着实在有种老父亲的心酸。
一国君主拱手行礼道歉，此与负荆请罪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这在古代是一种非常重的认错态度，尤其是对帝王来说，不可谓不真诚。
但……
那是对重视礼教的古人来说。
在顾烨眼中，这就是个屁！
他要的是实在，不是如此轻飘飘的虚礼，几句毫无营养可言的口头认错请罪，有什么用，凶手不是照样活得舒舒服服，吃香喝辣。
对苦主来说，他们要的是弥补和道歉吗？
苦主真正需要的，是犯错之人受到惩罚。
什么负荆请罪，脱簪请罪……在顾烨看来都可笑至极。
心中怒气横生。
但顾烨脸上却并未泄露分毫，配合露出愤怒又感动之色。
半晌。
顾烨朝圣上跪下，声音哽咽道，“陛下圣明，您的苦心微臣明白，您待微臣的好，微臣也都清清楚楚，微臣不怪陛下，只是……”
“只是夫郎是微臣挚爱，还有微臣刚出生的孩子，也请陛下谅解微臣，四皇子与嘉禾县主如此谋害臣的夫郎孩子，臣实在无法原谅他们，也无法再面对他们。”
“天地君亲师，陛下待臣真诚，臣也不愿辜负陛下厚恩，若陛下真的看重微臣，那便放微臣离京，前往岭南任职，远离京中纷扰吧。”
“什么，岭南？”圣上大惊痛心道，“顾爱卿，以你之才华，将来定能成为朕的肱股之臣，日后朕定会护好你，与你的家人，爱卿何必如此呢……”
岭南在古代就是苦寒流放之地，令人闻之色变。
顾烨说要去这种地方任职，圣上理所当然以为他是被伤了心，不想为朝廷效力，冲动置气。
可古人不知道的是，岭南压根不是什么苦寒之地，而是能够让稻谷一年三熟的水风宝地！
如此说可能有些人还反应不过来，但如果换个称呼，广东海南，应该就懂了。
这种好地方，当然要趁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抢到手。
顾烨继恭敬道，“陛下，微臣并未是与您置气，其实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微臣也想请示陛下去岭南任职。”
“微臣知道陛下看重臣，也知道陛下会护着臣，但正所谓千防万防，总有防不住的时候，打铁还需自身硬。”
“臣如今不过是朝中新人，陛下把好差事交给臣办，别人肯定都不服气，少不得暗中使绊子，既伤害微臣，又耽误朝廷大事……”
“臣若有足够的政绩，便能在朝堂立足，让人心服口服被臣差遣，陛下也不必承受重用一个新人的流言质疑。”
“岭南虽苦寒，但臣有信心将其治理好，臣会向陛下证明，您钦点的六元及第，绝非虚名！”
顾烨慷慨激昂，说得圣上心动无比。
若是顾烨真能把岭南那么大一片苦寒之地治理起来，那对朝廷来说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他这个皇帝也必定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重用贤能的明君美名。
但这些前提……都是顾烨能够成功。
若是失败，顾烨这等肱骨人才留在岭南，岂不是就浪费了吗？
圣上犹豫不决。
顾烨继续劝说，“陛下，您正值壮年，臣也还年轻，岭南那么大一片地界，臣若能成功，我们定能君臣名留青史；若不成功，几年之后陛下再把臣召回来，也不耽误多少。”
“何况……京城如今局势复杂，几位皇子竞争严重，小殿下如今模样看不出来什么，但再长大些，京城人多眼杂，难保不会被人发现纰漏。”
“让臣带着小殿下去岭南，一来能够保护小殿下安全，二来也能让小殿下从小见识民间疾苦，人生百态，于小殿下乃是成长良机啊。”
总之一句话，让他去岭南任职，百利无害！
顾烨每句话都戳中圣上的心坎上，名留青史，利国利民，保护心爱的小儿子……全都是他放不下的。
犹豫好半晌，圣上最终心动了。
“那爱卿可有何妙计？如今你表现正好，朕突然让你去岭南苦寒之地，朝中那些老狐狸，必定少不得猜测朕的用意，与朕唱反调阻止，弄巧成拙。”
“陛下放心，臣已有计策，届时不仅能顺利去岭南，还能帮陛下解决几位皇子结党营私，巩固陛下皇威，陛下只需要顺水推舟即可。”
顾烨自信道，带着少年才俊特有的骄傲。
这种有信心，有理想的少年人，最是被上位者喜欢，因为很容易拿捏。
圣上见此心中点头，“好，那朕便等爱卿佳音。”
“多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负陛下厚恩。”
顾烨恭敬叩谢，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模样。
圣上露出笑容。
……
但等回到家，关上房门后。
顾烨脸上的恭敬便消失不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他不否认当今圣上是爱护百姓的明君，可终究是封建皇朝，于皇室而言，天下百姓皆是蝼蚁，只有皇室高人一等。
这是时代的必然，也是历史无法避免的过度。
他不做过多批判，在不触及他底线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去做那个先驱者。
但现在皇室触及了他的底线，那也就别怪他报复了。
深吸口气。
顾烨将这些心思深藏起来，重新带上笑容走到床前，轻轻亲了一口安稳睡熟的夫郎。
“夫君……”
床上熟睡的人感受到他的气息，本能朝他靠过来，嘴里梦呓一声。
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软。
让顾烨心脏融化，眉宇间尽是温柔笑意。
第151章
顾烨现在没办法光明正大动四皇子与嘉禾县主,也就没立刻找两人算账。
他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暂且再让两人逍遥几日，敢动他的夫郎孩子,两人就别想从他的死亡名单上跑掉。
顾烨压住心中仇恨,表面上继续淡定上朝下朝。
而顾府，则因此进行了一遍大清洗。
外面的产婆被收买，他们没办法做什么，但家里的奴仆竟敢背叛谋害主子性命,这是谁家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那几个背主的丫鬟小侍,当天就被送到了官府去。
顾家人不是不想亲自动手惩戒,而是大晋朝有明文规定，主家对于奴仆可以打骂，但不能随意打杀，违者要受官府惩罚。
其实，尽管有这个规定，各家打死奴仆的事情也还是没少。
可如今顾家正在风头上,绝对不能被抓住把柄，因此只能饶个弯子,把人送到衙门去。
反正谋害主子性命是死罪,几个背主的奴仆也别想活。
另外，与这几个背主东西关系亲近的朋友,以及他们的家里人,也通通都被发卖了出去，以免留下成为祸患。
最后就是府中其他奴仆，姜悦明把人全部都叫到院子里训诫了一通。
像顾府这种刚刚起家的寒门就是这点不好,家里的奴仆全都是新买的，没有几个可靠的家生子,管理难度大大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