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天给他们做汤，他们就会喜欢我的吧？
今天同学们起哄让我请客，我没有钱，方念说，给我钱我就会学坏，爸妈就会伤心，我还是不要钱了。
但是同学们很生气，把我锁在了厕所里，用脏水泼我，骂我吝啬鬼，我不吝啬，我是真的没钱。
爸爸让我反思，说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我。
我会反思的，我也不要钱，这样他们就会喜欢我的吧？
今天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等他们回来，外面下雪了，很冷，雪花也很漂亮，我想，一家人回来一起看雪吧，我和弟弟也能够和好吧，他总是很讨厌我，大约我太笨拙了。
他们不回来了，满桌子都是他们喜欢的饭菜，我不明白，为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会没人吃呢？
后面依旧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录，记录了许多方时序关于家人的想法，无一例外，这个孩子很努力地在讨好全家人，包括这个霸占了他一切的弟弟。
他似乎从来没有不解或者不甘心，而是一直在努力地卑微地好像要高考一样，一点一点把全家人的喜好当重点来划。
只有一次，那本子上字迹凌乱，写得乱七八糟，好像写字的人状态不是很好。
原来，他们不爱我。
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许会很好，会很好……
我变成另外一个人吧，重新开始，我不想做方时序了，做张三李四阿猫阿狗都好，我不想做方时序……
徐翠敏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写的，方时序在家从来不喝酒，也没有过失去理智的时候。
这孩子背地里状态已经这么差了吗？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心想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她的记忆里密密麻麻充斥着那个外头捡来的孩子，就因为他长得像方时序，所以她的一切都给了那个孩子。
给着给着就拿不回来了，最后那根本爱的不是那个孩子，爱的是自己曾经的寄托和付出。
而那个她付出一切的孩子，拿着屋里仅有的一瓶水一口气喝完，一滴都不准备给她留。
如果当初的方时序还在，他会这样吗？
他会把水让给全家人，然后自己渴着。
然后徐翠敏会把水给方念，方德成也会如此。
她想到最后，突然发现不管方时序在不在，这瓶水他们都喝不到，他们整个方家都在为方念做贡献，被他榨干最后一滴剩余价值也甘之如饴。
她正在愣着的时候，灯突然亮了。
而方时序的房间本来在夜色里还有几分柔和，有了灯光之后，发黄脱落的墙皮和放满杂物的角落更看得让人心酸。
怎么突然来电了？
徐翠敏迷迷糊糊站起来往外走去，就听到了章望非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对不起，小念，我妈她……不是故意的，她人很好的，只是不够了解你。”
“没关系的，望非，我没事，你快回去吧，别惹阿姨生气。”
章望非竟然还追到这里了。
对小念是真爱吧，虽然两个孩子都是男的，但……
紧接着就听章望非说：“我不回去了，她一天不接受你，我就一天不回去！”
方念的声音却干巴巴的：“你，你这样不好吧，阿姨身体不好，万一……”
“我为你这么牺牲，你不开心？”
方念噎了一下，半晌才说：“我，我很开心，但是也很内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害你。”
“方念，你别跟我扯什么最好的朋友，我对你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周围人都默认你是我的人了，你还跟我拿乔？你就给我一句话，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章望非声音也带了点气急败坏。
方念没回答。
徐翠敏的心吊到了嗓子眼里。
小念还没和他在一起？
那自己之前住人家里是要做什么？
可是小念好像跟每个人都是这样，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对，结果诶，柳暗花明又冒出来一个。
结果两个都不是，还有第三个。
她正心烦意乱地想着，就听到方念说：“好，我们在一起……但是你要回家€€€€唔€€€€”
客厅里的动静让徐翠敏认识到了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她推开门悄悄地要回自己的房间。
结果就听到两个人一边亲一边朝着这边来了，她下意识跑到了方念的房间关上了门，才没和两人撞个正着。
章望非似乎很有兴致：“哪个是方时序的房间，我们去他房间。”
方念很挣扎：“去我哥哥房间做什么？”
他可不敢让章望非看到方时序住什么房间。
但经不起章望非再三哀求，方念指着自己的房间：“我哥哥住那里。”
章望非抱起他就往屋里走，一脚踹开门，和准备藏进衣柜的徐翠敏撞了个正脸。
“卧槽，你妈怎么在方时序屋里！！”
章望非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方念摔地上。
徐翠敏说：“这不是时序的房间，这是€€€€”
“妈！！我和望非有事要谈，您先出去吧。”方念及时打断了她的话，把她推了出去，还低声在她耳边说，“妈，你可别害我，这房间就是我哥的，我哥的房间是我的，对外只能这么说，听到了吗？”
徐翠敏被推到了走廊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要把两个人的房子调换过来？
这有什么隐藏的必要吗？
但是很快徐翠敏反应过来了。
方时序在学校人缘不好，大家都觉得方时序经常欺负方念，但方念却连自己在家住大房间都不敢让同学知道。
明明在家里，方时序是住小屋的那个，做饭打扫家务的也是他，但是学校的人还是说他欺负方念。
所以，方念一直在学校抹黑方时序吧。
徐翠敏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到底养了一个什么东西啊？
她连夜离开，去看守所看了方德成。
“老公，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方念真的是好孩子吗？真的一直是时序在欺负他吗？我总觉得我们过去错怪了时序。”
方德成在看守所过得不好，他在外头使唤人使唤惯了，看守所可没人理他，甚至有人看他瘦小，还天天欺负他。
他鼻子也破了，脸也肿了，身上三天两头有伤，而他进来这么久，徐翠敏和方念谁都不来看他，他可是一肚子的气。
“错怪他？那他以前抓着方念的朋友不撒手难道是假的？”
徐翠敏怯懦地低下头，心想那些朋友不是时序的发小吗？回到家去找发小是很正常的事情。
方德成一提起方时序就满脸厌恶：“看他那个鬼样子就来气，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你就不怕他欺负了小念？小念多乖啊！”
徐翠敏提醒道：“时序是我们亲生的。”
方德成恍若未闻，还在咒骂方时序白眼狼。
而徐翠敏心里，一个早就成形的问题在缓缓冒出来。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看了看保护良好的护栏，最后还是咬咬牙：“老公，方念他……是不是你在外头生的？”
第132章 要儿子还是要男人
她问出口其实就已经后悔了，她不想问这个问题。
她觉得很荒谬，方德成这些年对她有多好，她是知道的。
怎么能因为其他人质疑几句，就怀疑他在外头乱搞呢？
方德成果然很生气：“你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在看守所里被关了那么久，你不说来看看我，或者想想办法来救我，你跑来质问咱们养大的孩子是不是私生子？
徐翠敏，你到底有没有心？”
徐翠敏瞠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方德成的一席话让她觉得羞愧。
是啊，她出了看守所之后就浑浑噩噩的，只想守在方念身边，完全没有想到方德成怎么样了。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方念不要出什么事情，方念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得陪在儿子身边才行呢。
方德成自然就被忘在了脑后。
她看着丈夫消瘦的面孔，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感：“德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不怪你，是我太相信我们的儿子了，以为他至少不会对亲生父母太过分，没想到，他一点情面都不顾！”
每次被方德成这么说的时候，徐翠敏都觉得难堪，因为方时序是她生的，而方时序丢人，她也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她低下头痛苦地道了歉：“是我的错，是我太担心小念了，忘了你也在受罪。”
“别说这个了，你还是赶紧找方时序，只要他不计较，我们的事完全可以当成家庭纠纷，毕竟我也没有真的把他推下去，你去找他，好好说说。”
方德成说完，眼神里透出一丝凶光：“你好好对他，多夸几句，把他哄得开心了，说什么他能不应？我还不知道他？几句好话就能让他乐得团团转。”
徐翠敏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他从来都知道怎么样让方时序开心，怎么样和方时序和平相处，但他从来不这么做。
他总是很嫌恶地看着方时序问他，你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其实他从来都知道这孩子要的是什么。
徐翠敏抹了抹脸，没有再想下去，她现在形单影只，得早点让方德成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