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见了,纷纷快速避退,躲到两边让出道路。等到马蹄声渐渐消失不见,才重新走了出来。
大宁王宫。
此时,宫门已经关上了。但在大宁,没有谁会、也没有谁敢阻拦摄政王。夏归晔甚至不需要停马,一路顺畅地进了宫。
【宿主,你想干嘛呀?】碧眼狸猫从披风里钻出一个脑袋,【不是说不打算改变要段菱语和亲的旨意吗,为什么还要入宫啊?】
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摄政王的形象恐怕会变成奇奇怪怪的样子。好在001能够控制,自己的拟态是否让宿主以外的人看见。
【去见见那个小皇帝。】夏归晔轻笑一声。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帝王寝宫前,他一拉缰绳,那匹照夜玉狮子嘶鸣一声,前蹄扬得高高的,踏了几下才在停住。
夏归晔翻身下马,径直朝殿门走去:“进去传告,本王有事要禀。”
“嗨,将军说笑了,哪里需要传告呢!”门口的侍卫笑着摇头,直接给他开了门。
【哇!真的好厉害哦!】001海豹鼓掌,顺便为自己表功,【宿主宿主!这个任务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没有哥哥也没有爸爸,虽然顶上有个皇帝,但是所有事情都是摄政王做主的!】
【嗯,做得很好。】夏归晔一边走进宫殿,一边不怎么走心地夸了001一句。
此时,他心里正在想着原主记忆中的那个小皇帝。
原主和小皇帝......虽然生前一直不对付,但却是死在一起的。
冯归晔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火焰中小皇帝尚存稚气、眉眼间却满是坚毅的脸。
他是罪人。小皇帝也是罪人。
大宁一百四十一年的国祚,断送在了他们两个的手上。
拥有冯归晔全部记忆的夏归晔,对于冯归晔的性格也有了很深的了解。
固然冯归晔满心权欲、野心勃勃、不愿放权,但他仍然是忠于大宁的。
冯家几代,都是为了保护大宁、在于云羌的战斗中牺牲。冯归晔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那样一个结局,若是能够重来......
他想起001宣布的任务。
阻止大宁亡国。
这是系统的任务,还是......冯归晔的愿望呢?
第24章 权倾朝野摄政王2
主殿内,年轻的皇帝正坐在桌案前,手中拿着一本奏折。
他今年十八岁,尚未及冠,依稀还是少年模样。但此时凝神翻阅奏折的样子,却也有了几分帝王威仪。
那是一本请安折子。
并不是小皇帝喜欢看臣子歌功颂德的话,而是只有请安折子会出现在他面前€€€€摄政王只允许他看这个。
“陛、陛下!”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摄、摄政王来了!”
小皇帝顾不得追究贴身太监的失仪,听闻此话,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扔到一边:“四喜,快去叫侍卫开门,请摄政王进来。”
先帝虽然只有小皇帝一个儿子,但是先帝的兄弟有很多。在他们这一辈里,小皇帝算是年幼的了,他的堂兄们这几年也陆陆续续地成了婚,只不过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儿子出生。
随着他年岁渐长,小皇帝开始担心,万一哪天堂兄生了儿子,摄政王会不会废黜他、拥立那个年幼的小儿为帝。
出于这样的担忧,小皇帝在面对摄政王时一直以来都是恭敬有加。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是这样表现的。
“不、不是,”四喜小心翼翼地说,“侍卫……早就开了门,摄政王已经进来了。”
话音刚落,四喜就看到陛下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
“也是。”小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即便是在宫中,摄政王依旧是畅行无阻的。”
那个欺君犯上的混账!
心中不知多少次生出杀念,而伴着这股杀念紧随其后出现的,是浓浓的不甘与无力。
现在他还是太弱小了,根本不是摄政王的对手。
“那你......”
小皇帝没来得及继续对四喜吩咐什么,就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一个身穿银甲的男人走了进来,行至他身前:“臣,请陛下安。”
摄政王有特权,见皇帝不需要下跪,因此夏归晔只是朝小皇帝欠了欠身。不过,从小皇帝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行礼的动作微微晃动,有几缕长发还垂到了脸侧。
若是不去想他的狼子野心,这个男人看上去的确是英武不凡。他很适合戎装,长发束起的模样更显神气。
不愧是十四岁上战场、十六岁领三军、屡次拒云羌于关外的护国将军。
小皇帝有些出神,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请完安直起身的夏归晔同样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看着小皇帝,眼中惊疑不定。
夏归晔很清楚的记得,冯归晔记忆中的小皇帝是一个面容清秀、眉宇间显得有些文弱的少年。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小皇帝,却是€€€€明安的样子。
这样的异常实在太明显了,再迟钝的人也会发现不对劲。
为什么原主记忆中明明是另一个人的小皇帝会变成明安的样子?
眼前的小皇帝,究竟是原来那个小皇帝,还是明安?
他一直以为冯归晔和沈归晔一样,都是恰好和自己同名、长相也相似,可真的是这样吗?
上个世界的陆明安,原本名字也是“明安”吗?还是说,因为是明安,所以才叫做“明安”?
一时间夏归晔想了很多。
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他和系统是各取所需,系统需要他完成一个个任务,而他需要利用系统回到自己的世界重新活过来。
没必要去深究系统的秘密。
夏归晔舔了舔虎牙,自舌尖上传来的尖锐刺痛感让他重新冷静下来。“陛下对于长公主和亲一事怎么看?”
“朕、朕没觉得有何不妥,”小皇帝说完,才想到自己那位皇姐似乎一直追着摄政王跑、还想要做摄政王妃来着,他摸不准摄政王的想法,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一切全凭摄政王做主。”
“这样。”夏归晔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臣听闻内造司得了陛下的旨令,这几日一直很忙碌?”
小皇帝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朕让他们打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
“从京城到云羌要走很久,一路上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有这样一块牌子,多少也能给皇姐撑腰。”
说完,他有些不解地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有些不妥。”夏归晔顿了顿,“长公主和亲云羌之后就是云羌阏氏了,云羌的阏氏,拿着大宁皇帝‘如朕亲临’的金牌......万一云羌有什么打算,这样可有颇多隐患。”
“皇姐应当不会€€€€”小皇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对方,对上男人沉潭似的眼眸,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就算是成为云羌的阏氏,皇姐到底是大宁长公主,应当不会......”
“应当?”夏归晔挑眉,“陛下难道要将整个大宁都赌在长公主的良心上?”
小皇帝一时讷讷,说不出话来。
之前他只想让皇姐好过一些,虽然两人的关系并不亲近,到底是大宁长公主,小皇帝不想让她受委屈。但此时被夏归晔这样一说,小皇帝也反应过来,他之前的想法确实不够妥当。
把“如朕亲临”的金牌给一个即将成为云羌阏氏的长公主,的确是冒失了一些。如果到时候云羌想要南下入侵,只要拿出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大宁的守军岂不是......
他越想越觉得后怕,脸上也带出了些许仓皇。
小皇帝不单单是为大宁的安危,还对自己差一点就成了大宁的罪人而后怕。同时他又有些沮丧,比起摄政王来说,他实在是太无能了。
摄政王十四岁的时候都已经上战场了,十六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更是年纪轻轻就担起整个冯家和冯家军,为大宁抵挡云羌的入侵。
而自己,现在都已经十八岁了,别说是为大宁做什么贡献了,根本就是在拖后腿!金牌的隐患摄政王一眼就能看明白,他却像个糊涂蛋一样自顾自给内造司下了命令,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问题。
小皇帝甚至有些庆幸他还没有亲政。虽然他对摄政王把持朝政很不满,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亲政了,恐怕很多事都做不好€€€€不是无功无过的那种,说不定还会惹出麻烦。
“是朕想错了。”小皇帝咬着下唇,难得真心实意地对摄政王道谢,“多亏了摄政王,否则......要是云羌真的打过来,可就糟糕了。”
小皇帝看上去很不好,情绪十分低落,似乎还有些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
如果眼前的小皇帝只是小皇帝,夏归晔根本不会理会他的那些小情绪,因为他的确做得很不妥当。如果夏归晔没有阻止,按照原本的命运,这块金牌也的确是造成大宁亡国的罪魁祸首之一。
甚至夏归晔还会将这件事情大肆宣扬,趁机削弱小皇帝的名望,给小皇帝贴上“不知事”、“天真”、“顽愚”的标签,并以此为由将小皇帝亲政的时间继续拖后。
虽然不能一下子让那些保皇党大臣对小皇帝失去信心,但积少成多,他们总会对小皇帝失望的。到了那个时候,小皇帝也就彻底变成他的傀儡了。
然而,小皇帝似乎是明安。
之所以用“似乎”,是因为夏归晔还没有确认过,但他其实对自己的猜测很是笃定。
在面对明安时,夏归晔总是会多一些耐心。
“陛下无需自责。”他放软了声调,安抚意味极浓地拍了拍小皇帝的肩,“陛下还小,会犯错是正常的。”
冯归晔年少上战场,领兵作战将近十年,即使离开军队,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煞气。他又向来冷着脸,看上去威仪凛然的同时,也让人感觉很不好接近。
但此刻,那素来冷硬端肃的眉眼柔和下来,沉沉如深潭的眼眸里浮现出淡淡的关怀之色,一下子便将那些凛凛煞气都化去了,于是那张俊美面孔才格外凸显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小皇帝感觉自己似乎被蛊惑了。摄政王拍在肩膀上的力道并不大,像是轻轻碰了一下,那块被触碰到的地方却不知为何突然烫了起来。
“朕、朕的年纪不算小了,放在一般人家,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小皇帝脸上有些泛红,磕磕绊绊地说,“摄政王像朕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成为守护大宁边境的将军,可是朕却€€€€”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没办法接下去了。小皇帝之所以这么大了还对政事一派懵懂,都是因为冯归晔一直控制着不让他接触到相关知识。
没有经过任何学习,甚至连能看到的书籍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内容绝对“无害”,小皇帝能够玩转政治才奇怪。
本来,夏归晔是打算继续原主对待小皇帝的那一套方式,但如果是明安的话......
他心里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不过夏归晔暂时还没有考虑好。大宁如今这种局面,他又顶着摄政王的身份,任何决策都要好好思量周全才行,不可能一时头脑发热地下决定。
他这次入宫,本来就是为了“如朕亲临”金牌的事。现在既然已经达成目的,也是时候离开了。
夏归晔和小皇帝又说了几句话后,就提出了告退。
小皇帝自然是无不可,虽然他今天看摄政王比往日稍稍有些顺眼,但到底还是对摄政王又恨又怕的,很快答应下来。
【001,回府之后,我们好好聊聊。】
第25章 权倾朝野摄政王3-5
摄政王府, 内书房。
房门紧闭。
奴仆悉数退下,就连摄政王的贴身太监谭三鼎谭公公也退到了门外。屋内只剩下摄政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