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第10章

“那里的灾民多数都在距这里三里左右临时搭建的村舍中。”

周炔点了点头。

直到半个时辰后皇驾才停在了祠堂前,里面的属官早就已经跪下迎候圣驾了,周炔这是第一次到皇宫之外,他抬眼看了一眼这上面的匾额,上书着阎宁祠三个字。

“起来吧,朕来祭拜一下先焰亲王和宁远侯,引路吧。”

祠堂的主殿中有两幅雕塑,雕的是谁自不必说,周炔给二人上了三柱清香,驻足在雕塑前凝望着两人的容貌,哪怕古人都喜欢将雕塑弄的威严有余,都难掩这两人的好相貌。

“你是打理这祠堂的属官吧,和朕讲讲焰亲王和宁远侯的事儿吧。”

属官是负责打理这祠堂的,他也不知道这顶顶尊贵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天气到他们这祠堂来,但是难得能在皇帝面前露脸,他自是讲的口若悬河:

“这生词原本是因王爷病重,正德帝下令修建,但是后来王爷便下令将侯爷的雕像塑在了他的身旁,从此年年岁岁彼此相伴。

对了,在这生词落成的那一年,宁侯爷打造了一个精铁著成的箱子,放在了这大殿中,说是等待有缘人打开,只不过已经过去百年了,也没有人能破了上面的机关打开箱子。”

周炔骤然转头:

“箱子在哪里?”

属官赶忙将已经收起来的箱子重新拿了出来:

“这箱子上刻有一个题目,只是至今没有人能答出来。”

周炔低头看向箱子,箱子的前面刻有一排的字,赫然是元素周期表的前十个元素。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而箱子的下面是26个字母,周炔瞬间知道这道题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将这十个元素所对应的字母按着顺序输入在这个键盘上。

他不知道这位比他早了一百多年的穿越者会留下什么,他压抑着心情开口:

“都退下吧。”

大殿之上只剩了他一个人,他走到了近前,手指触摸到了键盘上,按着顺序输入:

“H,He,Li,Be,B,C,N,O,F,Ne ”

只听一声脆响,这尘封一百多年的箱子终于被打开了。

里面没有什么珍贵的器物,只有一封用防腐的油纸写的一封信,周炔轻轻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入眼便是那平中见狂的字迹。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看到这封信,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是唯一的穿越者,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留下些话来,此刻你能打开这个箱子说明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叫宁玖,在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外科医生,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看到这个祠堂,你应该也知道我在这里的身份了。

我到这里的时候刚刚晋升为副主任,我每天都在怨愤二十年寒窗苦读上天却和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只能适应这个截然不同的时代,适应这个连阑尾炎,痢疾都会死人的时代。

为了活命我在这里做出了酒精,做出了抗生素,但其实我当时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救活一个值得救的人而已。

直到我第一次用平生所学在这里救活了一个得了阑尾炎的小姑娘,直到我在军中利用简单的缝合救治了那些很可能因为一个小伤口感染就丢掉性命的士兵,直到我用大蒜素挽救了一些得了痢疾的村民,我才第一次开始正视我于这个时代存在的意义。

生命不灭,医者永存,纵使时代不同,但是生命的价值从未改变过,或许我在这里的价值还会大一些。

就在我以为我会永远在这里做一个医者的时候,我卷入了这个时代的朝堂更迭中。

我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冷兵器战场,城池下血流成河,入目血肉横飞。

在这场战争中我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了,但是那时我依旧不敢轻易将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武器做出来。

但是战争太过残酷了,于私情于天下正德帝都不能输,所以我改良了黑.火.药,甚至做出了TNT。

依旧是血肉横飞,残肢断臂的战场,但是这一场血腥却是我亲手缔造的,但是我不后悔。

每一个时代的进步都需要那么一个巧合和变数,这些变数最终成为了历史进程的必然,有时我在想,或许我于这个时代就是那个必然的巧合和变数吧。

讲了这么多我的故事,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说,你若寻求安稳,便当这是一次没有回程的旅行,感受沿途的风景,若你也想追寻你在这个时代的意义,不如大胆去做。

穿越千年,我们终将成为这个时代的历史,汇入时间的长河,唯望你持身秉正,不负自己,不负时代。

此信看过即毁。

正德六年秋,宁咎留。”

周炔将信件从上读到下,胸口似乎有一团难以散去的雾气,心中的波澜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他定定站在大殿中,凝望着那个已经立了百年的雕像,脑海中还印着方才信件中的字字句句。

他不敢想象那个和他来自同时空的人在这里经历了多少,但是那一句他不后悔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愧于自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了,他在这大殿中不知道站了多久,再一次看了一眼这封信,然后用油灯烧毁了信件。

最后他转身走出了大殿,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这巍峨的祠堂大殿前,极目远眺,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这片天,这片属于他这个身份的天下。

或许从他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就是李崇了,这注定是他另一段人生。

坐在回宫的銮驾上,李崇的心境早已不复来时。

就在銮驾马上进城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喧哗声,将李崇从思绪中扰醒,他掀开了轿帘:

“前方何事?”

张冲也不甚清楚。

“是你们说的,只要我和你们睡,你们就多给我一碗粥,为什么?为什么一碗粥都不给我,为什么啊,我要杀了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女儿...”

一个凄厉的女声从前面传来,周炔感觉有些不对,紧怕有人直接处理了她:

“张冲将人带过来,不得动粗。”

“是。”

前方乱成一团,几个御前侍卫将那女子连扶带拖地带了过来,李崇掀开轿帘,就见这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子,虽然头发蓬乱,衣衫褴褛但是还是能看出这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

张冲低头训斥:

“这是陛下,还不跪拜?”

那女子此刻已经被悲伤和仇恨冲昏了头脑,目光直视李崇,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但是眼中滚滚热泪却汹涌而下。

只是之前寥寥几语周炔其实就明白了始末,他捏紧了拳头,在如此灾情之下,在连吃都成了奢望的地方,一个漂亮的女子会遭遇什么,其实已经不需要多说了,他更不会在如此多的人前再问一遍:

“张冲找棉衣来,将这姑娘带上,在城中找个安静的地方歇脚。”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宁主任和周副总见面了

周炔从这一章会真的成为李崇,正式开始搞事业

第12章 宋离是个狠人

皇驾在晁天阁停驻,随驾的御林军和督卫军将整个晁天阁把守的严严实实,李崇下了轿辇:

“张冲,将那姑娘带进去,从此刻起,随驾的任何人不得和外人多说一句话,否则你上次挨的板子就落在他们身上。”

张冲立刻点头去办。

晁天阁位于普济寺的偏北方向,两者只隔了一条街道,通常是宫里的贵人去礼佛时歇脚的地方,李崇临时驾临,这里的府官慌忙迎驾。

方才的女子已经被带到了暖阁中,刚才那悲愤一时的情绪也随着这一路慢慢消散了下去。

眼前的场面她确实没有见过,进门之后她什么也没说地跪在了李崇的身前,也不知如何称呼,只是叩了一个头。

李崇看见她头发还凌乱着,衣服外面裹了一层厚袄子,本应让她收拾干净再来,但是他也怕接触她的人越多,反而容易受人威胁:

“起来吧,你不必紧张,将你的身份,这些天的遭遇都说出来,你放心,朕会为你做主。”

云三娘定了神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人竟然真的是皇帝,此刻她也没什么豁不出去了:

“民女叫云三娘,家里本是做面食生意的,略有些积蓄,半月前家里的房子被积雪压塌。

当晚家里便招了贼,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了去,民女的官人去报官,但是衙役说前面的案子很多,我们报官也要排队。

外面太冷,家里连御寒的棉衣都不剩几件了,民女的丈夫只得略略修缮一下房子先住进去,但是大雪连日不止,家里的房子再住不得人了,存的栗米也见了底。

最后无法,只得跟着同村的人去救济棚,里面很多人都染了病,我家官人也病倒了,却还要被兵士赶着出去砍柴,只三天,三天,我家官人就再也没回来...”

说到这里云三娘再也止不住哭声,这些天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李崇的面色冷肃,却还是让张冲给这女子端了些温热的茶水,想起后面的遭遇云三娘的面容上已经满是恨意:

“我们孤儿寡母,每日连汤水都吃不上一顿,杏姐儿病了,我怕,我怕我唯一的女儿也保不住了。

便,便答应了几个黑心的,却不想,如此他们也不肯多给我女儿一口粥喝,我女儿死了,呵呵呵,她死了,我必要他们偿命,偿命...”

云三娘的表情已经有些癫狂,张冲只怕她冲动伤了李崇,忙挡过去一步,李崇听完这些心里都凉了一片。

按着云三娘的说法,她家里本应是有些积蓄的小商贾,纵使遭遇了雪灾日子难过些,也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可是一步一步,却将这个还算富裕的家庭逼成了这样。

来的如此凑巧的盗贼,到官府状告无门,被逼到走投无路去到救济点,最后男的病死,女的遭受如此待遇...

李崇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这控制测试都已经不用做了,能够将还算殷实之家逼到这个份上,这所谓的赈灾早已经黑到了骨子里。

李崇睁眼,他眼前是一个云三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个云三娘:

“你说的种种朕都会一一查实,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张冲,找个女官带云三娘沐浴更衣,这几日你便先留在晁天阁,无论谁与你说什么都不要理会。”

他转过脸看向身边发面馒头的大总管:

“张冲,如果云三娘出了什么问题,朕就算在你头上。”

张冲苦着一张脸应了是。

就在这一墙之隔的屋子里,宋离着一身玄色锦衣闭眸坐在桌边,他的手中还是那串沉香木的手持,象牙镂刻香炉袅袅,沁出缕缕檀香。

“督主,陛下没碰到过这种事儿,您不过去给拿个主意吗?”

宋离睁开眼,眼底的寒凉让徐顺脊梁骨都有些凉意:

“总要有第一次的。”

张冲安排好了云三娘进屋便见李崇还是方才的姿势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回来他发觉这位小皇帝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此刻李崇静坐着,他分毫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这和之前那个喜怒形于色,脸上藏不住心思的小皇帝可差别太大了些。

“陛下,可要起驾回宫?”

李崇忽然笑了一下:

“回宫?朕此刻若是回宫了,岂不是让一些大人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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