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青绝仍是这一句，语气包容。
“那你还想知道他说的关于青檀的秘密的事么？”岳少涯问。
陆青绝唇角一勾，“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因为他也了解巫寻风，巫寻风怎么会放过青檀，就算为了坏青檀的好事，他也必定留下了后手。
比如，一个坑。
果然，不久后，青檀的秘密被人宣扬的满江湖皆知。
世上曾有一个传闻，传说这世界是有尽头的，只要掌握了世界尽头的秘密，就能成为世界的主宰。
江湖传闻，弥罗宫宫主青檀掌握了这个秘密，弥罗宫当年被围攻据说也有这个秘密的原因。
这个堪称玄幻的消息令人哭笑不得，这种传说真的有人信么？
别人信不信岳少涯不知道，反正他是信的，因为他也知道一个秘密，这个世界原本只是一个存在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一本书的秘密。
江湖因为这个传言纷乱不已，而这种听起来像神话的东西不止岳少涯信了，各大门派的资历老的耆老们也信了，其中包括了许多宗师之境的强者，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从上一辈流传下来的传闻。
上层武林人士如临大敌，也带动普通武林人士紧张不已，两个月后，各大门派联和发起武林贴，邀请各路高手前辈一起除了弥罗宫这个祸害，以防弥罗宫真的掌控世界。
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让整个江湖的地皮都快被翻了一遍，而弥罗宫不见踪影，青檀更是消失不见。
这天，陆青绝却双指夹着一张请帖，无语看了半晌。
“武林贴？他们还会给你发？”岳少涯好奇瞧了一眼，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是因为他手上也有一张，是给他师父雾谷老人闻霁的，他自己还不够资格。
陆青绝漫不经心，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嘲弄还是讽刺，“天天对我喊打喊杀，需要用人拼命了，倒是不忘拉上我。”
这两个月是陆青绝这些年过的最平静的日子，无人打扰，他带着岳少涯四处游玩双修，走到哪，哪里都留下他们美好的回忆，只是两个月，也未免太短。
“等此间事了，我们继续，还有许多地方我都尚未带你去过。”陆青绝说道。
此间事了是什么时候，又真的能事了吗？岳少涯心中叹气，这些日子，他身体中的空间通道依旧维持在进度条百分之99的地方，一丝未动，而明明书中最后的围攻剧情已经过去了，按照要求，他现在过完了剧情，已经能够回家了。
可他真的能回去么？丢下一个一心一意待他的陆青绝。
进度条一直没动，不但没让他不开心，反而心底松了口气，但暂时不选择就能避开真正要面临选择题的时候了么？陆青绝是什么情况他心知，若没有了自己，不知道会怎么疯。
岳少涯越想越烦躁，往床上一趴，蒙上头不动了。
“大白天，就想...”陆青绝靠过来。
“不，我没有，什么都没想。”岳少涯捂住陆青绝的嘴，最后在陆青绝带着笑意的眼神中败退，“咱们去雾谷吧。”
他曾想在到达宗师境就去雾谷把被封困在雾谷的师父救出来，不让他困于方寸之地，只是现在他还没有能力，但不要紧，他没有，他老攻有啊。
“见你师父？”陆青绝反而有点犹豫，带着点不确定的忐忑。
那神情，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
没想到陆青绝也有这一面，岳少涯逗弄的点头，“对，见家长，懂么？就是那个..见高堂。”
陆青绝神情变来变去。
“怎么？不会是不敢去吧？”岳少涯故意道。
“不，我准备准备。”陆青绝一咬牙。
岳少涯不知道陆青绝到底准备了什么，一直到过了半个月，陆青绝才收拾好了东西出发，这一次，依旧只有他们两人。
两个人，两匹马，还有一辆马车。
第九十章
雾谷崖下云海翻动, 浓重的雾海遮掩住了崖下的真容。
这是一个不管是岳少涯还是陆青绝都很熟悉的地方，之前陆青绝两人被围攻，岳少涯掉到了崖底被雾谷烟海派的老怪物, 江湖唯一还活着的先天高人闻霁救起, 在崖下住了两年之久, 而陆青绝为了寻人, 也曾经在崖上待过很久。
再次来到这里, 岳少涯熟门熟路指点陆青绝下去的路, 有状态全满的陆青绝带着,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熟悉的碎石铺成的小路蜿蜒，隐没在雾气深处，岳少涯再次见到见到熟悉的景色, 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那可怜的被困在此处很多年的老师父啊。
很快雾气另一头就传来了闻霁并不老的声音, “是徒儿回来了？”
岳少涯奔上前, 到雾气阻力之处无法前进才停下, “师父啊, 我带了外援，这次一定能把你带出来。”
闻霁被困在这里很久，早就清楚想要离开这里需要两个先天之境的人同时以先天炉火解除封禁才可以, 但这世上还活着的唯一先天之境就是闻霁自己, 无论如何也不能找到第二个。
唯一例外的就是他这个学过奇特双修心法提前就能点燃丹田先天炉火的傻徒儿, 但那先天炉火太弱, 还不足以帮上忙，而且在雾谷中远离了另一个双修之人无法修炼, 那功法已经被他封住了。
想到这里闻霁咦了一声，“功法解开了？”不但解开了, 功力还大有长进，距离宗师之境只差那么一点点突破契机。
“额。”岳少涯不知道怎么说，他能说又被神志混乱的陆青绝给重新开启了么？
“还是不够。”闻霁摇着头，待感觉到陪着自家徒儿而来的另一个人时，又顿了顿，失望道：“你带来这个人倒是不错，大约无限接近先天之境了吧，可这人的功法和你那双修功法一样，有点问题，他点燃丹田炉火恐怕要比普通人更困难。”
“那如果他跟我有特殊关联，内息可以互通有无呢？”岳少涯握拳，“我的炉火，加他的功力€€€€€€”
“这难道就是徒儿的那个双修对象。”闻霁哑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成功，饶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养气功夫，闻霁仍旧不禁心跳加快。
陆青绝一直安静的待在岳少涯身边，到这时才出声，“试试便知。”
雾谷入口附近的镶嵌的那半块青石很快被岳少涯找到了，另外半块在另一端的雾谷之内，闻霁已经没有声音，想是到了谷内另半块青石那里。
手下的青石隐隐传来震动，便知道闻霁已经在另一边发力了。
陆青绝按上岳少涯的后背，强劲的功力灌注过来，岳少涯也不客气，升阳秘录运行的溜溜的，微弱的丹田炉火火苗忽的一下变大，轰隆巨响在山谷中回响。
不断的震颤中，终年被雾气包围的雾谷轮廓终于明晰。
雾，终于散了。
雾气散去的另一边是难掩激动的闻霁。
江湖上最近风波不断，几人并没有在雾谷中停留太久，马车继续回赶。
而同样坐进马车的闻霁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瞪了陆青绝半天，因为陆青绝把人接上后就含笑给闻霁送上了重礼。
江湖中珍贵的药草、玄阳教收藏的异宝神兵，有一件算一件，足足装了一大箱。
任哪个江湖人看到都要眼红不惜挑起纷争也要得到的宝物仿佛不值钱一样，送的轻松无比，闻霁刚开始还楞了一下，随即就回过味儿来，大魔头送厚礼是想要拐走他徒儿。
不，是已经拐走了！没听到徒儿之前的双修对象就是这个人么？闻霁顿时火冒三丈，先天之境的威压横扫整个马车。
而陆青绝居然还能笑出来，轻松的在威压下移动身体，温柔给岳少涯喂了块苹果。
闻霁一顿，威压再次增强，岳少涯没有感觉到丝毫压力，坐在身侧的陆青绝就不同了，陆青绝身下的马车座都传来吱呀声，他却仍旧□□的一动不动坐着。
“不错，江湖之中，除我之外，属你最强。”闻霁不紧不慢说着，口中虽是称赞，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已经弥漫开来。
迟钝如岳少涯也感觉不对了，赶忙转移话题，“师父，听闻您是江湖上年龄资历最老的人，想必知道很多秘闻吧，您听过世界尽头吗？世界不是一个球么，怎么会有尽头？”
路清绝看过来，世界是个球？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而闻霁也暂时放过了陆青绝，“世界尽头？你问这个做什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岳少涯把最近玄阳教和弥罗宫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对于青檀的一个大秘密就能搅得江湖不宁，岳少涯也很奇怪，他知道这世界是一本书的秘密就算了，可为何各大门派的反应那么奇怪，因为一个传说就非要找到青檀不可，这其中隐秘普通人不知，闻霁总该多少知道一些。
闻霁对此还真知道一些，“烟海派倒确实流传下来一个说法，传说大海中有一个天涯海角，在那里存在世界的心脏，任何人掌握了那里，就能倒转世界，让世界重来，弥补遗憾，所谓的世界尽头，大概就是那里吧。”
岳少涯越听心怦怦跳的越快，果然！青檀的打算和这个世界的最终秘密有关，如果被他成功了，这个世界的心脏被使用了，还能最终进化成真实世界么？
而世界若是不能演化完成，他这个偶然掉进来，只能等世界进化完成才会被允许离开的人还能回家么？只怕会永远迷失在这个由小说构成的虚幻世界中。
除了打卡，从来都沉默的工具人打卡系统突然滋啦了一声，岳少涯脑袋一晕，立刻被身旁的陆青绝发现扶住，眼眸抬起，陆青绝关切的目光带着温柔，身形却隐约虚幻了一瞬。
对面，同样关心徒弟的闻霁也同时望过来，那虚幻的感觉只有很短的时间，却让岳少涯浑身冰凉，目光扫过陆青绝和闻霁，眼前这些关心自己的人，真的会变成虚幻么？
他们真的只是书中的纸片人么？他们明明那么真实，有自己的灵魂性格，和同样不屈的意志。
陆青绝握住岳少涯的手，发觉掌中的手冰凉，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眉头皱起，“病了？”
闻霁也再次看过来。
“没事。”岳少涯摇摇头，“师父，你继续说。”
接下来闻霁的话再次肯定了岳少涯的猜测。
“如果你们说的这个青檀真的知道那个地方的位置，又真的使用了那个世界的心脏，这个世界将永远迷失在魂海，在时间和空间中无知无觉，无穷无尽的漂流下去。”
别人未必听的懂，岳少涯却懂了，世界的真相是本书，如果青檀使用了世界之心，这个世界不但永远没有机会变成真实世界，他的亲人，朋友，以及爱人，都会变成和书中一模一样的纸片人。
他们说着书中的台词，做着书中写下来的事情，看似形形色色，却只剩下一个个没有灵魂的NPC，他们为一个虚幻的世界服务，读者翻完了这本书，或许再也不会翻开，娱乐读物千千万，新的总会代替旧的。
等到再也没有人打开这本书，而他们，将永不见天日。
陆青绝不知岳少涯在想什么，能想到浑身颤抖，他从来都知道岳少涯有秘密，但却从来都没追究过，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有足够的自信，自信无论如何，岳少涯都逃不出他身边，而这时，他突然有点不自信了。
教主大人发现要掌控一个人不难，但当从来都活力满满的岳少涯露出这样的表情时，他却不愿意去左右他的选择，他愿意沉默待在他身边，只要他不再露出这种伤心脆弱的表情。
胸膛炽烈的温度唤醒了岳少涯，发现他已经被陆青绝抱住了，教主大人紧抿薄唇，一言不发，目中流露出的自责沉郁却让岳少涯霎时安静下来。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爱他，是的，爱他。
“你们看我做什么，这么大的烟气，茶煮干了？”岳少涯提醒。
发觉焦糊味弥漫时，两人手忙脚乱的整理了茶桌，陆青绝迅速把快被烧爆的茶壶扔出马车，嫌弃中透着狠厉，青檀是么，这仇记下了。
*
闻霁怎么说也是正道高人，自然不会跟陆青绝住在玄阳教的地盘，而是住进了当地武林门派琼华派的别院。
岳少涯自然也不好丢下分别许久的闻霁，也跟着住了进去，陆青绝只好另外找了住处，期间抱受相思之苦，连两人见面也不得不避着闻霁。
有闻霁出面送信给武林各派，很快青檀的谋算就被众人知悉，这件事是从闻霁这个目前武林辈分地位最高的大前辈这里传出的，不由得众人不信。
经过多次商讨召集人手后，各派最终请出了一众早已隐居的泰斗人物出山，带领各派精英一起出海去寻找青檀，务必不能让青檀真的擅自使用了世界的心脏，断了这个世界的希望。
这次的阵容可不比围剿玄阳教陆青绝那次，这次出山的都是真正的隐居许久的老前辈，个个都有宗师之境，哪怕仍然比不上陆青绝这隐约有先天之境下第一高手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起码陆青绝知道有这个阵容时，也慎重了一些，没大喇喇直接上门，而是易容成琼华派派出的弟子跟上了船，同样的，闻霁没来，因为京中突然出现了大量由弥罗宫弟子带领的药人。
这次的药人不同以往那些，竟然混有十几个先天之境实力的，闻霁吃惊之下，也不禁夸青檀是个奇才，可惜这份才没用到正途上。
宿家与雾谷烟海派有约，又是皇家，本来每百年之内，宿家只能拿信物请一次烟海派传人出手，但因为真正的先天之境江湖上只有一个，这么多被制作的先天之境的药人霍乱京师，也只有闻霁能处理的了这件事。
宿家那位被岳少涯救下的公主这次亲自带信物上门，闻霁也只能暗叹着留下了。
根据岳少涯所说，青檀也把自己做成了先天之境的药人，可青檀只有一个，加上暗中前去的实力几乎不弱于先天之境的陆青绝，应该也够了。
在送岳少涯上船时，闻霁胡子都快被自己揪下来了，却只能让岳少涯代替自己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