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灾不断的年景，他只想护住夫郎和家人，大善人他做不了，也不想做，人性难测。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他不想去检测人心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只要把底牌捏在自己手中就行。
礼包中的这个泉眼，秦封并不打算直接使用，现在还不是时候，蜀郡这边地里田头还不缺水，这个泉眼放哪里，他也得好好想想。
第63章 大年三十
一天的时间晃晃悠悠就过去了，天空逐渐洒下一片黑色，鸡归笼，人回家，年夜饭正式摆上。
这一顿饭可以说是一整年中最丰盛的一顿，再穷困的人家，在这一顿中，也会咬牙拿出几个铜板，买二两肉在菜里添个油水。
下午秦封从半山腰往村里望时，就发现家家户户都冒出白烟，这是在为年夜饭做准备。
今天就秦封和谢栗两人吃，秋婶也做了好多菜，摆了一大桌子，下午谢栗练字累了，还跑去厨房跟秋婶帮忙学艺呢。
一年一度的大餐，秋婶也准备了两三天。
特意问了秦封和谢栗两人想吃什么，再自己琢磨了许久，想出了今天的这一桌菜，还报给了他俩过目，都觉得可以后，这才定下了。
凉菜拌三丝，这是秦封提的，用胡萝卜丝木耳丝和豆腐皮丝，焯水后加入蒜、香油、盐一拌，最后再放点儿醋，爽口又开胃。
其余菜都是蜀郡这边经典又好吃的菜，粉蒸肉拼排骨、蛋卷丸子、炸酥肉、炖大鹅、红烧鱼、乌鸡山药汤、枣泥糕。
年夜饭呢就要吃得久，又有剩，取一个年年有余的好意头。
这也是年夜饭餐桌上必须有鱼的原因，同样是年年有余。
这也是老百姓最质朴也是最诚挚的期盼，一年里辛苦劳作，风吹日晒，就是等丰收的这一日，期盼除去税收和一家人的口粮，还有多余的可以卖。
他两人当然吃不完这一桌菜，挑了两个没怎么动的让秋婶带回去，也给她们改善一下生活，大年夜，秋婶家孩子年后就出嫁了，也算是一家人最后一起过年了，他也没必要拘着她不让回去。
何况大年三十，大年夜，他也想和夫郎独处。
手里捧着两盘肉，想着自从逃荒后，再也没吃到过这些，秋婶一时之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心里对秦封两人千恩万谢，甚至要给他们磕头。
秦封眼疾手快的拦下了“秋婶，我这红包还没准备好，要磕头得明日赶早！”
即使是大年夜，王叔和大壮两人也没忘记职责，把鸡兔关好，那两只想啄谢栗的鹅已经进了肚子。
门窗和四周都检查一遍，两人确定没有异常后，又特意来道了谢，一家人这才打着火把下了山。
屋里只剩下两人，碗筷秋婶走之前都收拾好了，两人也不想坐在冷冰冰的堂屋里，回了卧室。
这会儿睡觉太早，秦封把炭盆拿进来，把窗台透一个缝，免得两人中毒。
在炭盆的作用下，屋里的温度很快升高，两人也脱下厚重的棉衣，只着夹棉的中衣，再一人穿个厚褂子，身上都轻松了不少。
厚棉衣是保暖，可太厚了，行动难免不方便，秦封这想法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得骂他两句，他们连棉衣都没得穿，这人竟然嫌厚！
秦封从陶罐中拿出糖炒栗子，这是炒好就倒进去盖着保温的，这会儿还是热的，吃一口软糯香甜。
还有炒花生、糕点、炒瓜子、炒核桃、果脯…等摆了一桌子，卧室大，里面也摆了一张桌子，两张凳子。
秦封还特意去泡了一壶茶，守岁嘛，不能睡太早。
谢栗这会儿也没有睡意，秋婶做的菜样样都好吃，他都感觉自己吃撑了。
可见到秦封摆的这一桌子好吃的，他觉得自己又饿了。
“吃两块这个山楂糖，再喝点茶水，就可以嗑瓜子了，不能吃多了哈，小心晚上睡不着”谢栗乖乖听话，吃下两块酸甜的山楂糕，觉得味道不错，甚至又多吃了两块。
又喝了一杯茶，他也不懂什么好茶坏茶，咂吧一下嘴，觉得还挺解渴的，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慢点喝，别撑着了肚子疼”看着他没停的嘴，秦封眉头一跳，按住他的手。
“好”听见秦封的话，谢栗也觉得自己肚子有些撑了，便不再吃。
两人闲着无事，秦封想了想，把写对联剩下的红纸拿了进来，还拿了剪刀和浆糊。
浆糊是前两天贴对联时剩下的，正好派上用场。
把红纸裁剪成想要的大小，再用浆糊把他三面都粘起来，一个简单版的红包都做好了。
两人配合默契，做起红包来也不慢，很快就做好了一堆，连备用的也做出来后，两人停了手。
开始往红包里装铜板，这些小红包秦封和谢栗两人为他们的晚辈准备的。
也就是秦父的孙子辈分的人，明天是大年初一，他们肯定会来拜年的。
提前准备好红包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万一忙促之下少拿了几个，不得生嫌隙吗，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
一个红包里装二十个铜板，这是两人商量好定下的。
因为和大伯二伯家关系亲近，孩子们也很懂礼貌，看见谢栗就六叔么、六叔夫的叫，特别懂事，所以秦封决定给他们多包点儿。
二十个铜板能买十个糖人了，他俩在孩子们眼里是就是神！
包好红包，用一个小木盒装起来，这是秦二伯送的，有小十个呢，大大小小的，这个小的用来装红包正合适。
除去装红包的木盒外，秦封也准备了一小木盒的铜板，和一大盒的瓜子花生糖，这些是给村里孩子准备的。
青山村的孩子们大年初一都会起个大早，挨家挨户的拜年，主家也会给孩子们东西。
这时候谁家人缘好，谁家不受待见，就一目了然了。
他考上了秀才又成了家，按理来说是会来给他拜年的，就是这半山腰上，秦封也不知道孩子们会不会上来，不过先准备着吧，也不碍事。
除此之外秦封还特意给王家人包了个红包。
大年初一奴仆也得给主家拜年，主家也会给赏赐，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可不能乱。
何况这几日王家三人干的活他和谢栗都比较满意，这也是他们应得的，特别是秋婶做的菜，味道是真不错，在华国时他也吃过不少美食，秋婶能排中上游，真是捡到宝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包红包，时间倒也过得快，随着村里传来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秦封知道，大年初一到了！
同时，三年天灾也正式拉开了帷幕，开始逐渐显露出它恐怖的一面。
第64章 祭拜
大年初一这日，天色还雾沉沉的，秦封就和谢栗起了。
由于时间太早，王叔一家都还没来，两人一人吃了两块点心垫垫肚子，就收拾好下山。
秦封的爹娘就埋在秦家的祖坟里，他们的习俗是大年初一得祭拜先人。
所以他俩才起了个大早，踏着露水和雾色下山，村里有许多户人家都亮起了灯光，昏暗的光透过窗户纸，朦胧又温暖。
秦封一只手提着祭拜用的东西，一只手拉着谢栗往半山腰去，他俩来得早，山上还没有今天祭拜过的痕迹，看来他们是第一个。
把东西放到坟茔前，秦封去把周围的小杂草扯了，谢栗把煮熟的整只公鸡、方正的刀头肉、炸好的鱼、糖果花生瓜子和酒，都摆放好。
秦父生前爱酒，文母生前爱吃。
看着熟悉的土堆，秦封心里不是滋味。
走得太早太突然，他现在都觉得无法释怀。
或许一切都是天定，他想。
甩开杂七杂八的想法，秦封把纸钱点燃，一张一张的烧过去，有没有他也用不知道，或许这是活人的寄托。
他和谢栗祭拜到一半，秦家其他人也陆续上了山，毕竟这座山头是祖坟，秦家的先人都埋葬在这里。
互相点头算打了招呼，祭拜完父母后秦封又去祭拜了秦爷爷，秦太爷太奶，以及…华国的秦爷爷秦奶奶，秦封也单独祭拜了一次，不知道有用没。
下山时天已经亮了，约莫辰时，一路上都能闻到香火气，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回了家，王叔他们也来了，今天不能扫洒，大壮便去后院照料鸡兔，王叔和秋婶在厨房做早饭。
滚开的汤里，圆滚滚的汤圆在里面翻滚，等到漂浮起来，再煮一分钟，就好了。
碗底加入一勺醪糟，一勺白糖，再用滚开的水冲开，把荷包蛋和汤圆舀进去，这就是每个蜀郡人大年初一的早饭。
踏着雾气上山，冷风刺骨，一碗滚烫的汤圆吃下肚，别提多舒服了，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汤圆是现做的，糯米粉和馅料是秋婶提前弄好的，糯米在石磨里多磨几次，入口细腻软糯，配上香甜的芝麻花生馅，一口一个，口齿生香。
上山祭拜穿的衣服被露水打湿了裤脚，吃过早饭后他俩进屋换了套衣裳。
是谢栗特地做的，绯红色的衣服衬托得脸红润有光泽，两人同色同花纹，只有细微的区别。
这套衣服并不是秦封的想法，完全是谢栗自己做的。
谁知道他当时看到这两套衣服时，都差点以为谢栗也是穿越的了。
这不是妥妥的情侣装吗？
不过询问后秦封发现自己多想了，谢栗就是觉得想和他穿同色系的衣服，算是潜意识里想穿情侣装？
秦封一问，谢栗还以为他不高兴了。
其实哪有，夫郎的一片心意，他怎会辜负？特意选了大年初一这个日子穿。
他们是新婚夫夫，按理来说，只要条件允许，前三年都可以穿红，表明身份。
两人换好衣服出去后，坐在堂屋的桌子上，等着拜年的人来。
王家三人整齐的走到他们面前，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头，嘴里还说着吉祥话，
秦封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他们动作太快，没拦住啊。
掩饰的咳了一声，示意谢栗给他们发红包。
三人接过红包并未拆开看里面是多少钱揣进兜里对着两人又是一顿谢。
前儿赶集买的厚粗布和棉花，回来时他就拿给秋婶了。
秋婶和她家的小女儿都会针线活，农户人家的衣服不讲究什么花纹绣样，只要缝好不漏洞就好，要是针脚整齐细密，都得夸一句手艺好。
今天王家三人也特地穿的新衣赏来，还真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厚粗布衣服一上身，比他们之前打满补丁的衣服顺眼多了。
三人磕完头又退下去做别的事去了，秋婶站在旁边和谢栗唠嗑。
“跑慢点等等我！”’
“六叔、六叔么，我们来了”
“六叔，六叔么，给你们拜年了”
一溜小萝卜头从院子外冲进来，今天都是特意收拾过的，不管男孩女孩哥儿，头上都扎着红色的头绳，穿上了平常不舍得穿的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