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给的？秦秀才？”周老六若有所思。
“谢家的大哥儿，是不是嫁给你们东家当夫郎了？”
“我们主子已经和谢家断亲了。”
大壮先是强调了这个事实，而后再回答好友的问题：“确实是。”
“我懂了。”周老六不傻，他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如果这袋粮食是大壮给他的，那么可以说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厚。
但这袋粮食是秦秀才给的…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加上今天一大早大壮就来找他后发生的事。
周老六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回去告诉秦秀才，我周老六虽然穷，但也懂得承诺二字。”他正了正神色，看起来十分认真：“谢家和王家的事，只要在村里发生，我一定都打探清楚，有情况定来告知你。”
“谢了老六。”大壮见他明白了，也就不多说什么。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谢我干什么？你回去替我向秦秀才道声谢，多谢他的粮，事情我记在心中，绝无第二人知晓。”
周老六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如果不是凭借大壮这层关系在，这半袋粮食怎么也轮不到他拿。
说到底是承了情，何必矫情的说什么交换呢。
“我知道了。”
大壮又和周老六坐了会儿，家长里短的唠了唠，眼见太阳要下山了，他才告了别，从周家离开。
一路上他都避着人，不过出村只有两条路，还是难免遇到。
寒暄问及他为何来大崖村，他都借着来看同村掩过去了。
到底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来看看也说得过去，大崖村的人这么想。
大壮也不和他们多聊，含糊两句就离开了大崖村。
壮年的汉子脚程快，他踏上青山村的村口时，太阳都还没完全落山。
就在他往山上赶的时候，有一个人叫住了他。
大壮回头一看，眉头皱起来，怎么是他？
第184章 旱灾、怨怼
“嘿嘿，大壮，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给秦秀才办事去了？”
刘老汉一张老树皮一样的脸好像又干枯了些，背也弯了，他扯起讨好的笑和大壮说话。
“刘叔，太阳都要落山了，你还不回家吃饭呢？”到底是他爹那一个辈分的人，大壮忍住脸上没露出什么不好看的表情，只是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闻言，刘老汉的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按耐住了脾气：“大壮，刘叔也不和你绕弯子，我就想问问你，你们东家还要仆人吗？”
“你我两家都是在山坳里住过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刘叔也不要多了，就和你们当初卖身时一样行不？”
“秦秀才家大业大的，听说在后山竹林里养了不少鸡鸭，你和你爹忙不过来吧？有我们也能给你搭把手，你还能轻松些呢。”
“你帮我给秦秀才说说呗。”
刘老汉刚说话时还磕磕巴巴的，后面越说越顺畅，说到最后隐隐还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意思。
“？”
大壮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人怎么说到最后还理直气壮了起来？
“刘叔，这事我做不了主啊，东家好像没有买奴的想法，我说了也是白说。”大壮到底按耐住了脾气，只是话里的不耐烦谁都能听出。
刘老汉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他好歹是农户，大壮一个小辈，又是奴仆，身份上比他差了两截，他都拉下脸来找他帮忙了，竟然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再说了，他去了，这不也是给大壮帮忙？
秦家地多，有人给帮忙都不知道要？这王大壮果真是个傻愣子。
“你跟秦秀才说说呗，这半年你一点面子都没有？村里人可都知道，秦秀才不在时，你大壮可是代表他的。”
刘老汉这番话成功让大壮脸黑了下来，也不想着什么尊老爱幼了。
这刘老汉是要害他啊！！
“刘叔，我看在你比我爹大才这么叫你，你别倚老卖老。”
“你这话是啥意思？啊？东家不在还有栗主子在，我大壮一个奴仆，能下山代表东家，也是全听东家的意思做事，哪能自己做主。”
“再说，什么面子里子鞋底子？我们王家卖身为奴，早就没什么面子了，哪有当仆人的在主子面前讲面子，刘老汉，你心思歹毒啊，你这是要害我王家啊！”
大壮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没想到刘老汉看着老实巴交一人，这心思也不少啊。
说话看起来诚恳，差点把他带沟里去了。
“你怎么说话呢？谁害你了？”刘老汉瞪着眼不让他这么说。
心里揣测，难道是之前王家卖身为奴，他们说王家是自甘下贱的事被王家知道了？
可这事也就在家里说说，没往外说啊。
难道是儿子？说出去的？
刘老汉辩解，王大壮却懒得听，他出门半天了，还得回去和东家禀告呢。
而且山上还有事等着呢，他不在这些事可都得他爹做，有空在这里磨叽，不如上山干活。
何况这刘老汉说话也太难听了，大壮不想和他讲话。
“你就帮……着……”刘老汉不死心想再试试，抬头只能看见大壮的背影了。
“？”
“大壮，我还没说完呢！”
“刘叔，我爹叫我吃饭了，回见啊…”
大壮摆着手臂跑得飞快，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黑团在移动了。
见王大壮脚底抹油跑了，刘老汉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到底是之前他拒绝了秦秀才，这让他主动上门找秦秀才说卖身的事，到底是有点丢脸。
本想着找老王说和说和，没想到这人轻易不下山。
只能逮到王大壮，却又没想到这大壮滑不留几的不答应。
刘老汉叹了口气，佝偻着往山坳走。
自从和秦蛮这个东家闹翻后，又没答应秦封卖身为奴的事。
开年后刘家并没有佃到地，只能耕种自己开垦出来的两亩荒地。
荒地产量本就低的很，要养几年才能好些，又遇到这几十年难遇的旱灾。
今年这两亩荒地基本上是收不了啥粮了，哪怕刘老汉不想承认，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两亩荒地能收一担粮就是老天爷开恩了。
流民泛滥，去镇上找短工的事也不能进行，前两个月家里就已经断了粮。
只能靠地里的嫩玉米填肚子，可今年的玉米棒子本就小，现在吃了是不会饿死，可等收成的时候不就更少了？
“哎”刘老汉边走边叹气，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可他有什么办法？
要是当时秦村长不限制他挑河里的水浇地，说不定还能多结两个玉米，刘老汉满脸怨怼。
第185章 旱灾、油渣炖白菜
刘老汉的想法大壮不知道，他跑回山上时，正好赶上吃晚饭。
他娘已经把饭做好了，东家和主子已经在吃饭了，他就没进去打搅，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又不是什么急迫的事情，早禀告晚禀告不差这一会儿。
今天他们的饭是猪油渣熬白菜，油滋滋的别提多香了，大壮跑了一下午，饿的不行，拿起筷子吃得饱饱的。
东家一会儿也用完饭了，他娘进去收拾碗筷，他趁机跟东家说了周老六的事，以及周老六的感谢。
秦封听完大壮的描述后，对这个未曾见过的周老六有了些许印象，是个聪明人。
如果他能时时知晓谢家的事，那么每个月接济他一下也不是不行，只要谢家的别来打搅小夫郎就好。
有什么事别找谢栗，找他就行。
既然栗哥儿对这一家已经没了感情，他就不会让这些人来影响小夫郎的心情。
“东家，我在山脚下碰上刘老汉了，看样子不是偶然，好像是故意在等我似的……”
大壮没犹豫就把刘老汉说的话都一股脑的讲了出来，也难为他费心费力的记着，一个字都没漏下，甚至还模仿了刘老汉的语气。
秦封：“……”
大可不必这样。
不过刘老汉这人，秦封是有点印象的，当初主动上门想佃地，他看着刘老汉还行，虽然有点小问题，但是签的死契，生死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点小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
结果刘老汉还没做出抉择，这边王家就找上了门，相对于刘家，秦封自然更属意王家三人。
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王家上了山后做事麻利，从不偷懒，勤勤恳恳。
连秦二伯这个不赞同他找奴仆的人，后面也称赞他找得好！
刘老汉自然也就被抛之脑后了。
现在找上门？
秦封不用动脑都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看大壮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还可以，非但没有挨打挨饿，还有吃穿，加上自己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难免就打上了主意。
不过打主意的不止刘老汉一家，秦封也不会同意，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能管一辈子呢。
“刘老汉那你你不用管，他要是再找你说情，你就说我说的，不再买奴仆了，让他另想办法吧。”秦封没关注过刘家的情况，不过现在这时候，不用关注也能猜到一二，总归是不太好过。
但是他又不是开慈善堂的，谁他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