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沦丧 第30章

一直到晚上,他用剩下的几元钱在医院楼外买了个烧饼当一天的饭,随后才回家。

刚推开房门,就见护士正在换吊水,老人好像醒了的样子,眼睛有些艰难地睁着。

“正好,你奶奶醒了。”护士说完就笑眯眯地看向老人,“您孙子来看你了。”

对方起初听到时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过了很久才突然反应过来,她抱着头,不顾手上埋着的针被扯到时的痛,嘴里只是一直神经质地念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护士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一下顿在了原地。

秦湛走过来按住了她的手臂,让她不要乱动,只是没想到对方再看到他时,瞳孔却震颤得更加厉害了。

“让我去死!让我和你爸一起去死!”

老人疯狂地大叫着,干哑苍老的声音像笔写在磨砂纸上:“为什么要救活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秦湛微微眯起了眼睛,护士在旁边已经很是尴尬了,她正要开口劝慰,老人却突然一下拍在秦湛手上。

“我知道,你就是想报复我…..是我害了你一生,你想看我痛不欲生地这样活着……”

老人像是吊着一口气,也埋怨于没能成功的死亡:“你爸是精神病,你也是,你爸折磨了我前半辈子,你要折磨我后半辈子…..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会像以前割烂那些动物一样把我分尸掉,来疏解你和他一样的暴力。”

“闭上你的嘴。”

护士闻言整个人僵在秦湛旁边,她吞了吞口水,都不敢再看秦湛第二眼。

“奶奶你冷静一下,我出去给你加杯热水。”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跑出去了,隔壁床的病人正好之前出去活动身体,一下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说得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啊!你知道我活着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有多痛吗…..我是个累赘啊秦湛啊……呜呜……”

秦湛眼下是没睡好的淤青,对方这样一直哭着大吵大闹让他神经都有些衰弱。

“你很痛苦?”秦湛没有感情地开口,“痛苦就对了,当时的我比你更痛苦。”

说完他把削好的水果放在了一旁,随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病房,任由背后的老人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在几次之后喉咙里干哑的几乎快叫不出声音。

秦湛此前还没有这么偏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只要是自己认定范围内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留下。

痛苦也好,幸福也罢,没有经过他的允许,都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从医院离开后,他又去了白苓家。因为中学期末临近,杜丽要求补课的次数也增多。等他再离开回去后,已经和昨天差不多晚了。

十一点的时候,秦湛才推开了仓库的门,里面漆黑一片。秦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没由来的心慌还没涌上时,他就听到了小声的呜咽。

秦湛按了一下灯,没反应….应该是停电了,这段时间白天都给周燎开着电暖炉的,晚上也开了台灯,也差不多了。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最后才在地上的小窝里找到周燎的身影。对方明明个子很高,但整个人却蜷缩着,混身都在发抖。

秦湛蹲下身,用手背挨了一下周燎因为血液偾张通红的脸颊。

“我回来了。”

对方回望向他时,两只眼睛猩红,像泣血一般骇人。

还没等他动作,周燎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往他怀里钻,身体不自觉地痉挛。

秦湛面无表情地安抚着他的背,一直到几分钟后颤抖幅度变小,秦湛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身上盖了件衣服。

“不怕冷?”

“……..灯一下关了…我以为…..”

周燎整个人精神高度紧绷,只要秦湛消失,只要周围变黑,他随时都可能游走在崩溃边缘,小时候和过去的片段就在大脑里来回闪片。

“停电了。”秦湛任由他蜷缩在自己怀里,“没钱交电费。”

“…….以前也经常这样吗?”

“不。”秦湛看了一眼周燎红着眼睛的样子,“以前没有你。”

周燎没说话,他看着秦湛有些疲惫的眉眼,心里也不好受,他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如果没钱的话,你可以去我家,我家就在锦央区,我房间的包里有我的银行卡…..我可以告诉你密码。”

谁知道秦湛只是垂下眸看了一眼他,眼里没有情绪:“不需要。”

周燎不明白秦湛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虽然过去绑架了他,但既不需要他的钱,也并不虐待他。

周燎在秦湛身上,尤其是在每一次的吻里,都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被需要感”,不同于以往任何人的目的,秦湛给他的感觉非常纯粹。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也需要秦湛……他不想出去,不想看到所谓的父母,盯着他脸和钱包的女人,趋炎附势的“兄弟”。

如果可以,他想两个人一辈子都这样在一起,突然冒出的想法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不敢说,也分不清自己的感情究竞来于何处,又是什么,也不敢奢求更多。

“可是…..不交电费会一直这样黑着。”

“很害怕吗?”

周燎垂下了头,有些小声:“……..你在就还好。”

秦湛漠然地刚要站起身,就被周燎一把抓住了手臂:“如果感知不到。”

周燎顿了顿,才难以启齿地把下面的话说完:“……..也很痛苦。”

“知道了。”

秦湛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斜靠在台灯上,手电筒地光直直对向卫生间。等带着周燎洗漱完后,他才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把银色的镣铐。镣铐的链子不像是平时办案用的,更像是个道具,可以根据需求自由收缩。

这是很早前秦湛和铁链一起买的,只是本来以为没有用的必要了。

“手机开一晚上很耗电,现在也没电可以充了。”

周燎看着秦湛一边说话,一边把银色的圈拷在了他手上,随后又把另一头靠在了秦湛自己的手腕上。锁扣合拢时还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连带着周燎的心脏也在这一瞬间像被击打出震荡。

秦湛躺下身关掉了手机的电筒,周燎就躺在他旁边地上的小窝里,两个人的左手和右手就靠这条银色的镣铐紧紧连接着,在暗夜里像是还能看泛起的银光。

“不是怕感知不到吗,现在睡吧。”

周燎侧过了身,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他看着秦湛闭着眼的睡颜,和连接着两个人的手铐。

在这病态的桎梏中,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另类的快感。

第35章 赎罪

两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睡了一整晚。

不同于和不同女人在床上带给他的温香软玉,这是第一次让他感到了归宿和眷念。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秦湛都会在黑夜里给彼此铐上手铐。

周燎发觉他没有那么需要光亮了,也似乎不再畏惧黑暗,只要他能感受到金属铁环的束缚,一切都会让他安心。

秦湛在那天之后变得越来越忙,每次回来都能感到难掩的疲惫。周燎不知道他又贷款了多少缴的电费,因为很快自己又可以开始用电暖炉了。

他还知道秦湛好像开始上班了,因为对方的作息逐渐开始规律,晚上偶尔也会坐在电脑前加班,打开的软件一般是企业沟通用的。

剩下的时间,秦湛不是去医院和白苓家兼职,就是呆在自己身边。

秦湛的每一天都被安排得很满,他几乎从不给自己讲他的事,但周燎却能感受到秦湛的压力,即便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对方并不容易。

可那个时候他好像只是乐见对方这低贱如尘埃的生活,再好的成绩也改变不了所谓穷苦的命运,这般家境的人怎么配用嫌恶鄙夷的目光轻蔑地看着自己。

他通过霸凌通过暴力,通过玩弄他周围的人,抢夺他唯一生存的物资,来毁掉秦湛。

周燎在过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但也许是因为二十四小时都和对方在一起,一种微妙的命运共同体心理把他们捆绑在了一起,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对过去的行为感到惭愧。

尤其是在深夜,对方背着电脑包,带着一身寒气,手上提着给自己买的食物,身上还能闻到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时,周燎都觉得心脏在难以自持地震颤着。

大学的寒假时间相比而言还算长,中海互娱因为是个游戏公司,所以大部分员工都算是技术宅,有外向的员工但大多数都不会是技术部门的,基本都在策划营销岗。

说起来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搞游戏开发的项目组员工大多都是二次元,偏好和其他人有一定差别,秦湛比起在大学,在公司里还算得上受欢迎。

和大部分的it男相比,秦湛长得高身材修长,穿衣干净整洁,虽然是万年不变的黑白灰三件套,但也比技术部门三分之二的格子衬衫好,再加上他五官冷淡凌厉,看着有点薄情,抛开气质来说,完全和帅字沾边,甚至性格沉闷像死人这点在很多女生眼里,也算得上是属于技术宅独特诡异的萌点了。

只是秦湛并不知道别人如何评价他,也从来不关心,一般做完自己手头的事,上面允许下班打卡了,便奔赴下一个兼职的地方。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因为组长要求,秦湛上午加完班,就坐地铁到了二环高架外景湖富人区那边。

是档案上陈羡住址显示的地方。

陈羡行李没收什么多余的,他就过去看看而已,他定了一个z市最好的酒店的套房准备赌一把,因为周燎对住宿很挑剔,走哪都是住最贵的,就连和女生开房也都是选的星级酒店。

他刚下楼就接到家里司机打来的电话,对方不说还好,一说他心都凉了半截。

司机说车爆胎了,得找备用车来。

陈羡挎着包跑下楼看到大门口车的时候人都傻了,c市现在俩机场,政府为了分流,把大部分航班都移去了远郊靠近其他市的那个机场了,光从这开过去就是一个半小时。

“你开过来怎么没爆胎?”

“陈少,这路上就爆胎了,我吃完饭开过来的时候,路上就有漏气的提示了。”

景湖富人区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主打的就是人文和自然环境,周围几乎都没什么车经过,更别说各种商业配套,几乎全得开个十几分钟才有个小商场。

“操,那我怎么走啊?我车送去维护了,我爸的车早上也开去上班了,现在过来得四十分钟。”

“我在路上叫了其他人开来,不知道时间是否来得及,如果不行咱只能改签了。”

陈羡有些头大,他爷爷在楼上听到了,还专门下来劝他改签。

“你又不着急去,晚点也没关系,多给点钱就是了。”

“不是…..我这已经拖了很久了爷爷。”陈羡抓了抓头发。

“反正周燎一直在那嘛。”

“我就是觉得他不在。”

“什么意思?”

闻言,两个人都看向了他。

陈羡一下闭上了嘴,对自己来说周燎不在已经不是强烈的预感,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他把周燎发的z市的照片搜了很多次,最后在threads上一个外国素人旅游发的照片那找到的,点赞还就三个,也不怪这图在国内互联网翻天覆地了也找不到相似的。

除此之外,“周燎”发来的和女人在床上的那张照片里,对方很谨慎地截掉了女生肩胛上的纹身,陈羡是在存下图片后,意外在相册里发现可以查看原片的拍照时间和地点。

照片都是几个月前的了,地点是之前他和周燎经常出入的会所,他带着照片还把那个会所里的小姐都挨着问了一遍才对上人,确定了这段时间周燎都没出现过,两个人也没再有第二次才离开。

现在手机里的“周燎”在自己这里已经坐实了在撒谎,就只差实际证明周燎并不在所谓z市。

“他不在z市,那在哪?”他爷爷皱着眉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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