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沦丧 第44章

过往的一切如同洪水一般涌来,思念、恶心同憎恶混淆在一起,让他几乎难以承受。

他只是在吃药,只是在抑制情绪,可他没有失忆。

是,治了病就该大步向前走,他继续做周家的小少爷,篮球赛车,香槟钞票,女人的追捧和欢呼,周围人的阿谀奉承才是他本该享受的人生。如果出来再次见到秦湛,就只需要当作视而不见,毕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生在权贵铸成的高楼里,而秦湛只是破旧乡镇里的老鼠。

是秦湛让他曾经像狗一样地活着乞求着一个男人的感情和施舍,每每想到周燎就想杀死过去的自己,尤其是他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东西。

他曾屈于一个男人的身下,像过去女人在自己身下一样承欢。

“恶心”两个字,是他最真实的感受,他不仅恶心过去,也恶心像被撕裂的自己。

在学校见到对方的那一眼开始,他就开始整夜地失眠,即便是吃了安眠药,也难以入眠,就像最深的梦魇在注视着自己。

他走得出去吗?他走不出去。

走不出去过往由男人亲自篆刻的感情,挣不脱对方亲手系上的枷锁。

即便他如此憎恶着痛恨着这样恶心的过去,可大脑的另一半却在疯狂叫嚣着那些被药物镇压的情绪,像是要冲破他的身体将他彻底撕裂。

可等实际上真正再次见面,对方的无视,冷淡干脆的否认都让他出来以后逐渐膨胀的自尊心难以接受。

凭什么,凭什么被困在原地挣扎的却只有自己?

“有事?”秦湛面无表情地重新开了口。

周燎看着对方的脸,捏紧了拳头,过了半晌他才嗤笑了出来,像是觉得这两个字很荒唐:“有事?”

“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呢?”

“都结束了。”

“原来你还都知道啊?”周燎勾起了嘴角,脸在灯光的阴影下显得晦暗不明,“我以为你失忆了呢。”

秦湛没有开口,就这么沉默地把他看着。

“把我偷偷送出来,就是结束?过去的事,就这么结束?”

他看着秦湛手臂上的痕迹,不同于对方腰腹上虬结的伤疤和肉条,以及喉结泛红的瘀斑,那里是那些烧伤后新生的皮肉,狰狞可怖。

周燎觉得心里有个火球在剧烈地滚动,对方恐怖的伤痕,冷淡的态度,让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

不知疲惫地寻找,漫长又痛苦的治疗,电击后反复醒来的崩溃,都被秦湛一句轻飘飘地结束了给掩盖了。

“你想要什么,但我都没有了。”

这一句话把周燎击得心脏发痛,他忍着胸口传来的阵痛,一把抓住了秦湛的衣领,把人扯得重心不稳向前了一步。

“你他妈把我毁了,你知道这大半年老子怎么过的吗?”

“我在医院里生不如死!整夜的失眠,焦虑,分不清现实和幻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现在每天都必须吃药抑制那些恶心的情绪!”

“还有你打断的腿,三个月前才完全恢复正常,一年了,他妈的整整一年了!”

“我还你的够多了吗?”

周燎红着眼睛朝着眼前的人怒吼,他死死地拽着秦湛的衣领,可对方的脸色还是像无波无澜的水面,没有因为石头砸下,激起一点动荡。

“所以,为什么放走我。”秦湛平静地开口。

他的问题很简单,但两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周燎出来以后,凭借着家里的势力,只需要往某个地方走一步,只需要嘴里有一句坦白,秦湛今天就不会站在自己面前,而是在铁栏杆里度过余生。

可他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说过,他只是反复的告诉所有人,什么都没发生,他是自愿的。

他的确是自愿的,秦湛在那之后从没有用任何东西禁锢他,也从未对自己进行任何身体虐待,反而一餐三顿日常起居都照顾得很好,只是他自己失去了再走出那扇门的勇气。

可他知道,只要他说,只要他愿意恶意指控对方的行为,那秦湛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所以,为什么放走我?”对方又问了一遍。

周燎看着面前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冷静,他觉得整个人像即将爆发的火山,浑身燥热难耐。

还没等他开口,背后的门就被人反复开了几下,随后就是砸门的声音。

“开门啊,谁上厕所把卫生间大门锁了?!”

第49章 落荒而逃

周燎捏紧了拳头操了一声,随后背过身打开了门锁,他看着门口的男人,脸色臭得不行。

“你再砸下门?”

那个人一看里面站着的俩男人,一个凶狠一个阴沉,还都比自己高一截,方才上来的火气一下不敢往上冒了,只能憋着气往里走。

“不是,那你别锁啊。”

说完他立马走进单格里锁上了门。

对话一旦被打断,谁也没再继续。秦湛只是看了一眼周燎,随后就越开人离开了卫生间。

“操。”

周燎心里窝着火无处发泄,看着秦湛离开的背影,他一脚踢在了方才那个人进去的那扇门的门板上,把里面上厕所的人吓了一跳。

在那日之后,他和秦湛在学校见到过几次,因为他会去找陈羡他们打球吃饭,而秦湛一般一个人在角落里收拾好书包就往门外走,格格不入沉闷却又从未有过的格外显眼。

对方依然保持着过往冷淡的态度,仿佛没看见自己一样。周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咽不下这口气,过去他便心高气傲,现在面对着对方的模样,即便全身都仿若有吸毒后的戒断反应,他也不会再让自己多看一眼秦湛。

仿佛先看的人先输。

这一整周他都在失眠,比过往更加严重,即便他从出来后就一直保持着仓库里的习惯,用镣铐把自己拷在床头,但现在一到深夜,一闭上眼就是那个他既恶心,又渴望的人的脸,几乎快把他折磨崩溃。

中途他又去了一次心理咨询,只是也收效甚微。

“我这节课都快睡着了。”陈羡靠在椅子上转笔,过了一会儿才把ipad收起来。

周燎单手挎着包,不耐烦地站在他们桌前:“搞快点。”

“今晚什么活动?”一个染着黄毛的人凑了上来。

“打球?赛车,打牌,还是?”陈羡望了一眼周燎。

周燎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有清脆熟悉的女声:“秦湛!”

他回头望了一眼,白苓穿了一条长裙,正站在门口等秦湛,从对方的视角应该看不见自己的身影。秦湛刚在讲台上和老师说完话,随后侧过头朝女生点了点头便走回了座位收东西,从头到尾没往他们后面看一眼。

“这女的是不是和燎哥分了之后和秦湛好上了?”

陈羡八卦了一眼,因为过去的事所以知道秦湛在白苓家当家教:“没有吧,秦湛谈恋爱,你别吓死人。”

“可我经常看见他俩走一起啊,有的时候还一起坐地铁回去。”

黄毛看着秦湛走到了门口,两个人虽然没什么亲密互动,但对方这种性格和一个女生走这么近总归让他觉得神奇,尤其是看着秦湛帮白苓拎包,女生笑着说谢谢的时候,更觉得震撼了。

“我去,谁敢说这没谈?”

陈羡沉默了一瞬,第一时间是望向了周燎,果不其然对方死死地盯着两个人的背影,表情阴沉得吓人,感觉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人了一样。

他估摸着周燎自尊心可能又接受不了了,毕竟曾经跟在自己后面的女生现在又和讨厌的人好上了,换哪个男人都受不了。只是陈羡想不明白,白苓长得也比较普通,不是周燎喜欢的类型,干嘛因为讨厌秦湛就死耗着。

“你别搞白苓了,她肯定不搭理你。”过去陈羡就觉得白苓这种女生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若不是后面周燎突然休学,不然肯定会被伤得更深,“你也别管秦湛了,他俩认识都多久了,说不定顺路回去家教呢,别在意这两个人了,你想睡什么类型的睡不到。”

周燎回过头嗤笑了出来:“谁给你说我在意?”

陈羡心里腹诽着但不敢开口:“不在意那就好。”

“我想了一下。”周燎微微眯起了眼睛,“今晚去酒吧吧,我好久没去了。”

这下轮到其他几个人震惊了:“真的啊燎哥,还以为你这药吃得对这些不感兴趣了呢。”

陈羡也有点意外,毕竟周燎出来这么久他们一次都没去过,每次玩到一个时间吃了药后就容易犯困,久而久之平时晚上他们都是玩的游戏,要么就是车和牌。

“成啊,正好看看美女,该让我见见以前的你了。”

酒吧里灯红酒绿,时不时晃过的霓虹灯照在舞池那些晃动的袅娜身影上,显得暧昧又令人血脉膨胀。

他们这桌人手搂着一个,几大箱黑桃a就是财力最好的证明,再加上长得不错,对自己有自信的女生几乎都会来他们这桌猎艳。

周燎捏着酒瓶,表情却并不怎么好。

过去躁动的音乐声像注射着红牛的兴奋剂,可现在在晚饭吃了药以后,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吵闹,整个人头皮都快炸开,就连时不时晃过的霓虹灯他都觉得讨厌。

周燎猛喝了一口酒,看着正在和女人接吻的兄弟,脑子里却突然闪过秦湛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立马侧过了头。今天秦湛和白苓离开的画面开始反复回放,他握着酒瓶的手几乎快把瓶身捏碎,胸口就像涌着一团火。

凭什么秦湛安然无恙地往前走了,凭什么秦湛和女人交往了,凭什么他就先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想到秦湛和白苓是不是也会做他们之前做过的事,他都觉得胸口发痛,那种痛意无关于其他的情感,更像是之前和自己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做过的事,在后面又原封不动地同另一个人在一起重新来过,而过去的那些痛苦却都只留自己一人承担,在沼泽里挣扎。

这种失衡的关系,甚至让他想将秦湛撕碎。

“你好啊帅哥,现在只有你是一个人吗?”悦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如果可以的话,能坐你旁边吗?”

周燎闻言侧过了头,收起了眼里的情绪。眼前的女人十分美艳,一双眼睛勾人心魄,对方穿着黑色的紧身吊带,身材线条被勾勒得很好,手里端着酒正歪着头等着自己的答复。

“嗯。”

“怎么了?不开心?”女人是这里的常客,虽然没见过周燎,但也知道帅气多金的男人才是目标,她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周燎旁边,嘴唇贴在他耳边吹气,“我能帮帮你吗?”

周燎很久没有和女人带着其他意味的如此近距离接触了,对方说话时让他耳朵都有些酥麻。

他想着白苓和秦湛,却勾起了嘴角,试着找回之前的感觉:“你准备,怎么帮我?”

“弟弟,你希望我怎么帮呢?”女人凑上前,一双杏眼带着点微醺的迷朦,她看了一眼其他座的人,“像他们那样?”

周围一圈人接吻的接吻,搂抱的搂抱,剩下的都在舞池里跳舞。

周燎看着她的嘴唇,内心却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怪异冲突,他依然喜欢女人这是事实,女人容貌和身体的美好都让他生理和心理本能地被吸引,但心底却同时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抵触抗衡,他难以找到根源,但却令自己烦躁。

“好啊,不过会不会太快?”

“都是成年人了。”女人看周燎紧盯着自己的嘴唇,她轻轻笑了出来,伸出手勾住了周燎的后颈,“怎么会呢?”

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女人笑起来时的勾人,又也许是想征服内心的抵触,周燎捏着她的下巴,随后吻了上去。

这个吻一开始很轻,周燎也只是在适应着,到后来才变得越来越凶狠。对方的唇很软,不同于那个人有些冰冷凉薄的唇,也不同那个人和自己斗殴一般的接吻和雄性间本能的征服欲,这个吻全由自己主导着,还能闻到淡雅的女香,在昏暗暧昧的卡座里,都让他为这氛围上头。

“你很会亲哦。”女人在空隙间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里,“过去没少和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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