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就在头顶,随时有人走过,被人看到甚至被拍到的危险和隐秘的快乐刺激着宋景宁的每一根神经,心里猫抓似的痒痒,背后都起了一层薄汗。
宋景宁明白秦悦是彻底没了理智,他只能自己不断挣动着想要摆脱桎梏,果然,秦悦不舍地咬了一口宋景宁的下嘴唇才堪堪放开他,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更加让人无地自容的话:“宝贝,求你别动了,不然我可等不到回家了。”
宋景宁明显感觉到了秦悦呼吸的变化,脸红得冒火,立刻就不敢动了。
“乖,阿宁真乖。”秦悦把头抵在宋景宁的肩膀上,长出了口气,真是要了命了。
购物车的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在有人推着车转过来的同时,秦悦放开了宋景宁。
水果生鲜区都是一排排冰柜,温度本就比较低,但宋景宁红透的脸颊却怎么也冷却下来,像个新鲜的苹果,诱着秦悦总想咬上一口。
他不敢对上秦悦那吃人似的目光,只能红着脸埋头挑挑拣拣,把不必要买的东西挨个放回原来的货架上。忙活了将近十五分钟,购物车才算清得差不多了。除了晚上做手擀面要用的一些海鲜和肉类,只留下了一箱车厘子和一盒白草莓。
秦悦吃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跟宋景宁在一起,他最想吃的绝对不是饭菜。
结完账,秦悦把东西都自己拿着,腾出一只手拉住宋景宁。
等上了车,秦悦早已按捺不住,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将头埋在宋景宁颈间深吸了口气,茉莉一般的清香让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秦悦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他有千言万语,都不知道先表达哪一句,只能语无伦次地说:“阿宁,累不累?拉着你逛了这么久……我真的太想你了。对了,在临江的时候惹你生气了,对不起,我回来以后都想抽自己耳光,怕你被我气病了。但你也够恨的,一点情面都不顾地把我赶出去,我一回家就……算了,懒得跟你说。”
宋景宁好笑,也不知道秦悦到底是问自己累不累,还说要诉说他的相思之苦,只好轻轻拍着秦悦的背,秦悦会意,立刻放开他。
宋景宁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累,又用手语说:“你难道不气人?再说我还不是主动求和了,看你年纪小,我让着你。”
秦悦一伸胳膊露出钻石袖扣,满脸得意地说:“我家宋律向来大人大量。”
秦悦启动保时捷,将车开出了超市停车场,趁着等红灯的功夫,转头问:“阿宁,今天的复查结果怎么样?”秦悦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可心里紧张得都快揪起来了。
宋景宁一直不确定秦晏有没有把他做恢复记忆治疗的事情告诉秦悦,所以也不敢提在医院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宋景宁松了口气,看来秦悦是不知道的,他用手语说:“都挺好。”
宋景宁眼见着秦悦肩膀一松,说:“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
绿灯亮起,保时捷开过交通岗,右拐进了锦粼苑的大门。
回到家,两个人一起换了家居服就进了厨房,肩并着肩地站在水池边,秦悦洗菜,宋景宁和面。
见宋景宁左手上又戴上了戒指,秦悦担心的问:“怎么戴着戒指?你是不是又开始做噩梦了?”
宋景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自从半个月前与秦悦不欢而散,他就又开始睡不安宁,噩梦连连,所以他把戒指戴上,但这次效果甚微。
他放下手里搅着面粉的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用手语问:“你呢,怎么瘦了这么多,脸颊都凹下去了。”
秦悦看着厨房顶灯眼睛眨巴眨巴的,刚想编个快到夏天了要减肥的理由,宋景宁看出秦悦的小心思,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正视着自己,用手语说:“我做噩梦的事都没瞒着你,你也跟我说实话,以后不准骗我。”
秦悦握住宋景宁的手,侧头在他的手腕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说了你别多想啊,从临江回来当天我就发烧了,发烧食欲差,所以就瘦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心里一股火就……反正现在都好了。”
宋景宁的手垂了下来,微仰着头看向秦悦,用手语说:“对不起,我那天急糊涂了,口不择言。你走之后,赵珂给我看了你给他的招待券,让你受委屈了。”
秦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咱俩就别互相道歉了。”他拍了拍胸脯,故作颐指气使地说:“今天本寿星最大,你还不快给我煮面,饿着我晚上可要罚你玩换装游戏啊,寿星的话不能不听哦。”
宋景宁面上一沉,悔恨自己手语脏话的词汇量还是太少了,他用头狠狠撞了一下秦悦的胸口以示不满,然后他阴恻恻地看着秦悦,用手语说了句:“晚上我睡客房,明天就回临江。”
“宋景宁你学坏了,威胁我是吧。行,今天这饭谁都别吃了。”秦悦说完,迅速弯腰托着宋景宁的膝盖窝将人打横抱在身前,一边往卧室走一遍捏着嗓子说:“啊哈哈哈哈,本大王抢了个压寨夫人,今天晚上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了,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你就知道相公的好了。”
宋景宁被他秦悦扔在卧室的床上,还不等他爬起来要跑,就被秦悦抓着纤细的脚踝拖回到身前。秦悦存心逗他,抓着他两个手腕举过头顶把人压制在床上,与他对视了半晌,才一挑眉笑着问:“还睡不睡客房?”
宋景宁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卧室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宋景宁的眼睛在灯光下泪光潋滟的,像森林里不谙世事的鹿。
宋景宁无助地看着秦悦,缓缓摇了摇头,他双手挣动了两下,微微张开嘴唇发出了一点声音:“啊€€”那是疼和求饶的意思。
秦悦像是着了魔一样,立刻松了手,他把宋景宁抱在怀里,拍抚着他的后心:“好了好了,阿宁别怕,你想睡客房就睡客房啊,我抱抱。”
宋景宁瘦弱的身体被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秦悦胸前,在秦悦看不见的角度,眯着眼睛狡黠地笑了笑。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秦悦到底怕宋景宁饿着,把他拉起来去厨房继续做饭,宋景宁刚把面条切好,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就响了。
宋景宁手上都是面粉,举着手有点着急,秦悦抽出纸巾擦了把手,走了过去:“我帮你拿过来。”
秦悦端着手机回来,是秦晏的视频邀请,他按了接通键,把手机举到宋景宁面前。
都是熟人,秦悦心情也好,对着视频跟秦晏打招呼:“哈喽,小秦总,袖扣我今天都戴上给阿宁看了,谢谢你帮忙。”
秦晏满脸颓丧地坐在什么地方,背景嘈杂还有人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完全没有跟秦悦嘻嘻哈哈的心情。
秦悦和宋景宁都意识到了不对,秦悦试探着问:“晏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抬头看着视频声音沙哑地说:“宁宁,子御突然晕厥了,在抢救。”
第68章 痛
周子御倒下去的那一瞬间,秦晏的酒就醒了。现在他正隔着急诊室的玻璃门看着董院长带着七八个医护人员将周子御的抢救床围了个密不透风。
只有趁着医护人员来回忙碌的间隙,他才能偶尔看到周子御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在抢救床上,董院长站在周子御身边认真地看着刚打印出来的心电图。
秦晏从没见过周子御如此苍白虚弱的样子,他好像永远都精力旺盛,无坚不摧,他像一个家长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弟弟们。没有人想过他会倒下,秦晏自己也没有。原来,周子御也是会累的,如今,秦晏丢了主心骨。
秦晏看董院长对着心电图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着跟旁边的几个医生在讨论着什么,他的心也悬了起来。
秦晏心里堵着,连呼吸都打颤,他骤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懊恼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周子御身体上的不对劲。像他那么强壮的人,这种状态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休息不好造成的,是常年累月的积劳成疾。
周子御的身上贴了很多电极片连着监护仪器,最开始仪器上显示的心跳血压还算平稳。
秦晏虽然担心,但他也像所有病人家属一样,乐观地期望着自己的爱人是劳累过度或者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很快就会醒过来。
这时,秦晏感觉到身边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一个拿着CT结果的小护士,她不顾仪态地撞开急诊室的门跑进去把CT结果直接递到董院长手里。
董院长举着CT看了看,紧接着不知道跟其他几个医护人员说了什么,所有人立刻都如临大敌,分头做着急救的准备工作。
秦晏已经手脚冰凉,他走近一步,将手按在玻璃窗上看着里面的情况,很突然地,周子御身边的所有监护仪器都报了警,而他在昏迷中身体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秦晏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急救室的大门快步走过去,冷声问道:“董院长,周子御他怎么了?”
董院长很冷静,他举着CT结果指着一团深色的阴影给秦晏解释道:“小秦总你看这个位置,周律肝脏上的一个血管瘤破裂了,腹腔出血要立刻手术,小秦总准备签手术同意书吧。”
“他有危险吗?”秦晏的脑子嗡的一声,紧接着的耳鸣让他有片刻什么都听不到了。
董院长不敢瞒着秦晏,一脸凝重地实话实说道:“现在看出血量还不是很大,送医也及时,但如果腹腔大出血,很可能在短时间内人就不行了。小秦总,周律的病情确实已经危重,但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我们一定尽力。”
秦晏好像被闪电当头打穿,手机脱手掉在了地上。一个护士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塞回秦晏手里,顺便把手术同意书送到了秦晏眼前。
秦晏机械性地握住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是歪斜的。
救人要紧,董院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去做手术准备,几个护士推着周子御的抢救床一路狂奔,秦晏也跟在周子御身边往手术室跑。
电梯里,周子御竟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腹腔巨痛,浑身都在发抖,刚才他就生生痛醒了,所以董院长的话他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一些,只是刚才还没有力气睁眼。
周子御攒了攒力气,半睁着眼睛看着电梯顶棚的白炽灯,他已经无法聚焦,但还是尽可能地把目光定在秦晏身上。
周子御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快死了,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父母怎么办,宁宁怎么办,还有阿晏……
“子御,你醒了,没事的,董院长亲自给你手术,我、我就在手术室外面等你。”秦晏握住周子御已经冰凉的手,虽然是安慰的话,但他自己的声音也抖的不成样子。
周子御忍着钻心蚀骨的疼痛,拉住秦晏的手,他嘴唇刚嗡动了几下就疼得冷汗淋漓。
秦晏知道他有话说,握着他的手弯腰凑近他的唇边去听。
周子御无力得只能发出气声,但他努力着让秦晏听清楚每一个字:“我要是没了,我的财产一半留给我父母,一半留给宁宁,求你、求你帮我照顾宁、宁宁……还有,还有……阿晏,我、我爱……”
秦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周子御的哀求,他那样心高气傲,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竟然在哀求他照顾自己体弱的弟弟。
秦晏心中大恸,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紧绷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但却抬手捂住了周子御的嘴,没让他把话说完,只是抬头红着眼眶看着他寒声道:“周子御,你不会这么没用吧,没人想听你的遗言。我已经通知宁宁了,有话等你手术之后亲自跟他说。然后,再算咱俩的账。”
秦晏捂着周子御的嘴,所以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周子御想再多看看秦晏,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了鬓发之中。
推床的几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又都不忍心地把头低了下去。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手术室所在的楼层,人命关天,护士们不敢浪费时间,推着抢救床就跑。
到了手术室门口,秦晏忽然一把拉住抢救床,在护士们疑惑又焦急的目光中快步走到周子御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周子御,如果你没有活着出来,也休想让我管你那宝贝弟弟的死活。”
说完,秦晏决绝地转身就走,周子御的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一直看着秦晏的背影,直到被手术室的大门隔绝了视线,才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董院长进入手术室的时候,周子御的腹腔严重出血,一侧瞳孔已经散大了……
手术室外的走廊很冷,秦晏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不离近都看不出是个活人。
手机在手里震动了好几十下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来电,是秦悦。
“三楼,手术室。”秦晏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秦悦一听手术室三个字心就往下一沉,刚才视频里秦晏的嗓子就有点哑,现在已经嘶哑得根本听不出是本人了,估计情况不太乐观,一会儿见了面,宋景宁可怎么办。
秦悦侧头,见宋景宁正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他,勉强牵着嘴角笑了下,摁了电梯上行键,搂着他的肩膀柔声说:“三楼,走吧。”
宋景宁对手术室的位置没什么印象,等手术室的红灯越来越近时,他脚步都有点踉跄了。
秦晏低着头,直到一双运动鞋进入视线他才缓缓抬起头,靠在椅背上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见秦晏脸色青白,双目毫无眸光,但却满脸泪痕,宋景宁和秦悦都吓了一跳。
宋景宁用衣袖给秦晏擦了擦眼泪,用手语问:“阿晏,我哥到底怎么了?”
见宋景宁急切的样子,秦晏忽然有些后悔,如果知道周子御的状况这么危急,倒不如先不让宋景宁知道,起码等周子御脱险再说。
秦晏低下头,深吸了口气,拉着宋景宁坐在长椅上,想了想,决定先不把实情说出来,只说:“你哥疲劳过度晕过去了,检查的时候又发现肝脏上有一个血管瘤,院长建议他手术,所以……咳咳,所以就……”
秦晏头痛欲裂,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一把抱住宋景宁,将头埋在他肩上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宋景宁知道周子御向来体健,他没多想,只当兄嫂两人情深意重,看不得对方受苦,就在秦晏扎手的寸头上摸了摸,又拍抚着他的背安慰着。
秦悦远远看见走廊尽头有两个护士推着一辆医疗车往手术室这边狂奔,他下意识地感觉不好,侧身半步挡住了宋景宁和秦晏的视线。
等两个护士越来越近,他才看清推车里是六大袋血浆。等手术室的门开启又关上,秦悦颓然地坐在长椅上,心里也没了底。他满眼担忧地看向了还在安慰着秦晏,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宋景宁。
第69章 我的爱人
手术室外等候区地面上冰冷的白色瓷砖反着顶灯的光,周围一片沉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味道。
“子御……你一定要撑过来,我该答应你的,对不起,你不要伤心不要哭,可我不能让你一点牵挂都没有的进手术室,我不能让你死。”
秦晏伏在宋景宁肩膀上声音带着哭腔喃喃自语,他哭得双手冰凉,浑身都在微微发着抖,眼泪把宋景宁的衣服都浸透了。
连宋景宁都有些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秦晏如此悲伤的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之后,他们三个人都像是被时间凝固住了般静默无声,只有偶尔传来护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份死寂。
秦悦看着秦晏悲痛欲绝的样子,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疑惑,周子御的状况绝对比秦晏说的严重,不然他手里握着这么先进的医疗资源,不至于绝望成这个样子。
他得问问,秦悦心里打算着,宋景宁没有心里准备,他得有。
等秦晏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下来,秦悦扶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轻声对宋景宁说:“阿宁,我不知道晏哥的口味,你去给他买点水和吃的东西吧,最好是热的,我看他快虚脱了。周律的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晏哥不能再出事了。”
“啊€€”周子御重病,宋景宁这时候也像丢了魂儿似的,听到秦悦的建议才察觉到自己的疏忽,他点了点头,又给秦晏擦了把眼泪,站起来往电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