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你看到我了吗？
陆堇燃轻轻拍着少年的手背；“没事的，舅舅他们都在里面呢！别担心！”
孟听澜点头，但眼睛却还是紧紧盯着里面，不一会儿，一道白色的身影带着蓝色的鲛人。
孟听澜立刻跑到阵法前面，银龙泽衍身上多了一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澹台箐兰的腹部被剜了一个黑洞，孟听澜看得胆战心惊，拿着丹药的手都在抖。
澹台箐兰困难地抬手，想摸一下自己的孩子，但是扯动了腹部的伤口。
孟听澜跪在地上将她的手握住:“母亲……母亲！”
看着女人腹部的伤口，孟听澜的视线逐渐模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孟听澜也不去拿丹药了，接住一颗鲛珠递到澹台箐兰嘴边:“母亲快吃，吃了就不流血了！”
陆堇燃扶住少年颤抖的手，澹台箐兰将人鱼泪吃下，温柔地笑着看他。
“我的澜澜长大了！”
孟听澜看着流血的伤口，胡乱点头，直到看到伤口不流血了，少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似乎想到了什么，孟听澜抬头看向阵法里面:“外公呢！外公呢？”
澹台箐兰面色苍白，抿着唇摇头，陆堇燃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少年，孟听澜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少年颤抖着嘴唇，嘴唇开开合合几次才发出声音:“外……公，外公怎么了？”
澹台箐兰闭眼，草地上掉落两颗圆润的珍珠，澹台箐兰说不出话，身体颤抖着。
银龙泽衍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子，转头就看到少年希冀的目光，银龙泽衍嗓音沙哑着道:“他……不在了。”
孟听澜瞳孔剧颤:“不！不会的，外公肯定没事！”
说着孟听澜起身，但是他的腿完全没有力气，陆堇燃扶住要摔倒的少年。
孟听澜借着力就要往阵法里冲去，陆堇燃死死抱住少年:“小鱼！小鱼别过去！”
少年满脸是泪:“放开！外公肯定没事的，我要去找他！”
陆堇燃紧紧抱住少年，孟听澜却突然不动了，仿佛禁止在原地。
陆堇燃抬头看去，就见澹台明哲抱着一条蓝色的鲛人出来，澹台明哲的神色沉寂。
澹台明越轻轻将鲛人放在草地上，孟听澜走过去，脚却像灌了铅一样重。
分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孟听澜却觉得自己走了一个世纪，鲛人心脏的位置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大洞，生命气息几乎没有了。
孟听澜颤颤巍巍地跪坐下去；“外公·····外公我是澜澜！我长大了，你不是说想看我长大以后的样子吗？我长大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其他鲛人也纷纷围了过来，孟听澜拉着外公的手，曾经也是这只手拉着他长大，还会笨拙地给他做小袋子。
孟听澜摸着没有一点温度的手，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陆堇燃跪在少年旁边扶住少年颤抖的身体，鲛人族的人都非常伤心，一时间这片山谷都弥漫着悲伤。
风吹起山谷里的野花，花瓣飞舞环绕着每个人身边，花瓣划过身边的脸颊仿佛是在抚摸他的脸，让他不要悲伤。
孟听澜抬手接住那片花瓣，嘴里呢喃着；“外公是你吗？你看到我了吗？”
少年突然起身向周围看去，那一瞬间他觉得外公在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对他的身体悲伤流泪。
少年大声喊；“外公是你吗？是你对不对？”
山谷里回荡着什么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回答。
孟听澜看着空荡荡的山谷失声痛哭。
夕阳落下，澹台明哲抱着父亲的遗体往海里走，他的身后跟着鲛人族的所有人，陆堇燃吃了闭气珠跟着下去。
孟听澜跟在澹台明哲身后，他们又回到了那片深深的海沟，夜明珠和漂亮的贝壳已经不见了，海草刚刚长出来。
原本热闹漂亮的地方，现在一片荒芜，房屋破败，许多洞穴也塌了。
众人将以前大长老居住的地方整理出来，孟听澜看着安静躺在大贝壳里的外公，记忆恍惚仿佛外公这是睡了一觉，明天就会醒过来了。
孟听澜将之前准备给外公的礼物拿了出来，将编好的花环轻轻戴在外公的头上，串起来的漂亮贝壳放的他的手边。
众人跪下恭敬地送走这位为鲛人族兢兢业业的大长老，澹台明哲和澹台箐兰将大贝壳一点点合上。
鲛人一出生就会挑选一个贝壳，这个贝壳会陪伴鲛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
孟听澜跪在前面看着大贝壳一点点合上，将他的外公永远留在里面。
少年麻木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过了多久，鲛人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去重建他们的家园。
孟听澜对外界的动静没有感觉，澹台箐兰心疼地抱住少年；“澜澜，外公只是回到了海洋，不要伤心了！”
少年的眼珠子动了动，看了看周围，又看向那个紧紧合拢的贝壳，曾经在这里外公给他缝了他的第一个小袋子，还会尽可能地满足他的要求。
但是现在他的外公却在贝壳里面长眠，一切都恍如隔世，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还是觉得不真实。
尤其是看着熟悉的环境，看到外公曾经生活的痕迹，这种不真实感会无限放大。
孟听澜呆呆地看着山洞里的一切，曾经的记忆依旧清晰，仿佛下一秒外公就该带他去抓水母了。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等，外公都不会再叫他了。
不知道在海里生活了多久，孟听澜每天都在外公坐着，像一个固执的小孩，等着家长再带他回家，其他的谁来他都不愿意跟着走。
陆堇燃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少年，想了各种方法逗少年开心，什么好吃的他都试过了，以往最喜欢吃的少年却完全没有理会。
孟听澜看着陆堇燃递过来的水母愣神，看了一会儿，少年终于将水母接了过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哽咽着抹掉眼泪。
从撕心裂肺的悲伤，到后来的麻木不愿意相信，再到看到那个人曾经生活过的点点滴滴，这样的痛苦就像是深深埋在心里的刺。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在你不经意碰到的时候，就会疼得呼吸不上来，疼得刻骨。
第218章 出去走走
少年大哭了一场，陆堇燃反而放心了一些，相比起少年一天天麻木地坐着，能哭出来才是好事。
情绪压抑得太久。陆堇燃怕少年会受不了，说不定对日后的修炼也会产生影响。
陆堇燃看着怀里哭累了睡着的人，心里十分难受，澹台箐兰几人听到动静没敢过来打扰，等里面没了动静。
他们想进来时就看到陆堇燃抱着少年出来，陆堇燃跟几人点头打了招呼，将少年抱回隔壁的洞穴。
陆堇燃轻轻将人放到贝壳里，刚出去就被银龙泽衍拦住；“他怎么样？”
陆堇燃摇头；“情绪还是很不好，但哭出来了总比一直憋着好。”
澹台明哲开口；“趁他睡着了带他回玄空山吧！在这里容易触景生情。”
澹台箐兰摇头；“他是大孩子了，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调整过来的。”
陆堇燃赞同道；“嗯，小鱼要是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去了，估计会更难过。”
“行吧！再给他一个月时间，要是他的情况还没好，我就给他发个任务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和他商量一下吧！他之前说想去看看他的师父。”
银龙泽衍点头；“你带他出去走走也不错。”
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银龙泽衍拉着自己妻子离开，澹台箐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陆堇燃。
陆堇燃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点头笑了一下，澹台箐兰也对他轻轻点头。
回去澹台箐兰看着银龙泽衍问；“那个小陆和澜澜是······”
银龙泽衍点头；“澜澜长大了，找到了相互喜欢的人，小陆挺好的，关键是对澜澜很好。”
澹台箐兰笑着点头；“看得出来！”
“我还以为你要再观察一下呢！”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对澜澜的心疼劲比你这个父亲还多，还没日没夜陪着。”
银龙泽衍十分无辜；“我得先关心夫人呀！澜澜有人关心的。”
澹台箐兰的纤纤玉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银龙泽衍笑着抱住自己夫人，头着澹台箐兰的颈间蹭了蹭；“我先是你的夫君，才是澜澜的父亲。”
澹台箐兰无奈地看着他；“多大的人了！这个都要跟儿子争？”
银龙泽衍撇嘴；“是他跟我争，你心里就一直在担心他，我的位置都没有了！”
“澜澜从出生我就陪了他几天，我多陪陪他怎么了？”
银龙泽衍委屈巴巴；“可是我们也很多年没见过了！”
澹台箐兰无奈，到底是谁家丈夫还跟孩子争风吃醋的？
要是以后的陆堇燃听到了这句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举手。
孟听澜的梦里光怪陆离，画面逐渐清晰起来，通过迷迷糊糊的海水孟听澜看到了一个背影。
孟听澜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大声朝那边喊：“外公！外公你看看我！我是澜澜啊！”
不断往前游去的背影顿了一下，孟听澜见状喊得更大声了；“外公，澜澜长大了！你回头看看我啊！”
透过海水和背影，孟听澜几乎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了。
那人似乎是对他笑了一下，嘴巴蠕动似乎是在说什么，孟听澜努力了半天却怎么也听不清。
“外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音逐渐清晰；“澜澜长大了啊！和我想的一样好看。”
“是我，外公我长大了！我很想你！”
“澜澜乖外公只是回到了大海，别伤心，看到你伤心我也会伤心的。”
孟听澜将眼泪擦干净，努力挤出一丝笑；“好！”
“外公要走了，澜澜要乖乖的，好好长大！”
孟听澜伸手想拉住他，脚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外公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