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期间，作为朋友，外加齐瑞昌的催促，他去医院看过姜楠两次。
而第二次就在昨天，姜楠出院的日子。
他额头拆了线，一道极狰狞的伤疤自发际一路蔓延到了眼皮处，恰恰自中间位置将眉毛一刀切断。
原本极清秀的面貌，一瞬间就好像变得丑陋不堪了起来。
姜楠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毁容的事实，发起疯来将病房砸得稀烂，几个人都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将人按下后，齐鑫才从默默流泪的姜母那里知道，姜楠当初原来伤得那么重。
碎玻璃扎进他的额头，径直扎进了骨头里，再深两寸的话，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姜父也好像一夜间老了好几岁的样子，撑着疲倦，他到处在联系国内最好的几位整形医生，希望能尽量复原姜楠以前的面容。
齐鑫不太想接这通电话。
想到姜楠额头上那道伤痕，他觉得既厌恶又恶心。
可是，想到姜楠已经这么可怜，现在情绪已经这么不稳，纠结片刻后，他还是心软地接了起来。
手机连了车载蓝牙，姜楠的声音立刻便在车厢里响了起来。
“齐鑫。”他嗓音哑得厉害，“出来陪我喝一杯吧？”
“昨天医生不是说了，你现在不能喝酒？”齐鑫说。
“可是我……”姜楠嗓音里染上了哽咽，“可是不喝酒的话，我真的觉得很难熬下去。”
齐鑫安静了片刻。
“现在医疗整形技术这么发达，”他有点违心地安慰他，“你这点痕迹不算什么的。”
前面要转弯，车厢里响起了导航的声音。
“你在外面？”姜楠问。
大约齐鑫的安慰起了作用，他的嗓音平静了一点。
“我去参加个婚礼。”齐鑫说。
“叶知夏和高文烨的？”姜楠问。
他格外关注叶知秋，自然而然地会注意到他身边人的信息。
齐鑫轻咳一声，应道：“是。”
“你以前不是说，叶知秋他家里人不接受你的吗？”姜楠问，好像对这件事情格外关心一般，“怎么还邀你去参加叶知夏的婚礼？”
说起这个来，齐鑫的心情好了一些。
“现在他家里人已经接受我了。”他说，语气中染上了一缕难以控制的喜悦。
姜楠那边安静片刻，疑惑地问，“真的？”
齐鑫总觉得，姜楠好像格外关注他和叶知秋的感情进展。
以前虽然也有所察觉，但那时候他总觉得大约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这一次，他从姜楠疑惑又紧绷的声线中，终于确认了这件事情。
“你好像很关注我的感情生活？”他问。
问完又有点后悔。
万一姜楠忽然说喜欢他，他该怎么回应？
好在，姜楠并没有这样说。
“没有。”他像是笑了一下，因为嗓音哑的厉害，这声笑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姜楠说。
姜楠当然是关心的。
但他不能说给齐鑫听。
因为，叶家人对齐鑫的接受，让他再次生出了一点希望来。
如果不是叶知秋和齐鑫仍牵扯不清的话，叶家人怎么会忽然接受齐鑫？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叶知秋只将他和齐鑫的事情告诉了家里人，却并没有说起秦见€€。
要不然，有秦见€€珠玉在前，叶家人怎么可能会接受齐鑫？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吗？
或许，姜楠忽然生出一个让自己无比激动的想法来。
或许，秦见€€也并没想过和叶知秋结婚？
两人只是玩玩？
要不然，他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叶知秋不把秦见€€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握着手机的掌心一点点被汗水染透，姜楠低落了这么久的心情忽然明亮了起来。
他妈的齐鑫，他忍不住恶狠狠想，你争气点再争气点。
还有叶知秋，你眼瞎就一瞎到底，赶紧和齐鑫修成正果。
那么到时候，他就真的可以再去找秦见€€了。
电话那端齐鑫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快到了，”他说，“我挂了，回头咱们再聊。”
“好。”姜楠说，连嗓音都好像轻快了起来。
酒店就在前方，朦胧的雨雾中，齐鑫远远看到了叶知秋的那辆车子。
他一脚油门追上去，紧跟着下了地下车库。
洲际就连地下车库都十分干净明亮，不仅如此，还十分贴心地为今天的来宾留了车位。
跟着指示往前，叶知秋迅速停好了车子。
只是刚刚推门下车，他就听到了齐鑫的声音。
“小秋。”他喊，嗓音里满是喜悦。
车门被砰一声关上，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叶知秋面前。
叶知秋微微偏头，灯光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车库里灯光偏黄，将叶知秋冷白的皮肤衬得暖意融融。
齐鑫看着他，只觉他好看得让他不敢直视，又觉心头滚烫。
“小秋，”他说，“等婚礼结束，我去找叶叔叔说，我们也像叶知夏和高文烨一样，早一点结婚吧？”
第102章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大概是因为太过期待太过紧张，齐鑫一颗心怦怦怦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叶知秋，像是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一般。
只是，叶知秋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齐鑫，好像丝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一双浅棕色的眼眸中，灰调在极缓慢地上升。
“我……”被叶知秋这样看着，齐鑫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我是不是有点太急了？”他问。
他太怕叶知秋生气了，即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但还是本能地为自己刚刚的话找着台阶。
“你觉得呢？”叶知秋问，唇角微翘，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慢慢泛起凉薄的讽意来。
人和人是绝对不能对比的。
齐鑫的自私，愚蠢和自以为是，只会让他更加想念秦见鹤的包容，剔透，与发自内心的爱护尊重。
“我觉得？”闻言，齐鑫像是有点迟钝般重复了一句。
今天的叶知秋和以往不太一样。
他一身正装，就连乌黑柔顺的发都刻意笼向了脑后，完完整整地露出一张脸来。
只是穿搭上简单的改变，就瞬间由平时的简单悠闲，变得优雅清贵了起来。
无论是气质上强烈的反差，还是纯粹源自于这张脸的美貌冲击，都让齐鑫心头瞬间变得滚烫又紧绷，既动情，又有些难以言说的紧张。
他的视线依然凝在叶知秋脸上，一瞬都不舍得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说什么，“我只是太喜欢你，所以才觉得，越快越好。”
闻言，叶知秋垂眸，像是极轻地笑了一下，可唇角的讽意却掩都掩不住。
“小秋，”齐鑫莫名就有点心慌了起来，“如果我说错了什么，也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你可以说我骂我，没关系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你，又或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不过是异曲同工，极其标准的PUA句式罢了。
“是吗？”叶知秋似笑非笑地看他，叫他的名字，“齐鑫。”
“我在。”齐鑫忙应。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喜欢很廉价？”叶知秋问，语意意味不明。
“我……”齐鑫不明白叶知秋为什么会这样说，明明为了他，他一颗心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送给他的是自己的一颗心，他不明白究竟自己的喜欢究竟哪里廉价了。
或者自己哪一句话没说好，又惹起这祖宗的脾气来了？
想到叶知秋身上“骄纵”和“任性”的标签，他忽然又觉得，这样的话出自叶知秋之口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我会证明给你看，”齐鑫信誓旦旦，“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像是听到极好笑的笑话，叶知秋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