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鄢一瞬间有些毛骨悚然。
这种东西,就是搜救队的人看见都能吓疯过去,姜岁却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要和这样的东西朝夕相处,叫它父亲?!
“起初肯定是害怕的。”仿佛看出顾鄢在想什么,姜岁说:“但母亲不许我害怕,因为他是我父亲。”
“她说,父亲是爱我的,看见我的时候,他会很高兴……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腐烂的脸上看出高兴这种情绪的,但随着年月的增长,我发现他确实会有极少数的清醒时候,那点难得的时间里,他会叫我的名字。”
顾鄢艰涩道:“一旦异变完成,丧尸不可能保有人类的神智,姜岁,那只是你的错觉。”
“也许。”姜岁点点头,“毕竟小时候我真的很希望父亲能够醒过来,也许他醒过来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起眼睫对顾鄢笑了笑,“现在知道为什么要你来这里拿研究资料了吧,因为这个实验室研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体物理,而是丧尸病毒。”
顾鄢已经猜到了,但真正听姜岁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个被感染的,是我母亲带的某个研究生。”姜岁撑着下巴,慢条斯理的说:“他追求过我,偷偷送我巧克力,我当着他的面丢进了垃圾桶。”
“这种病毒的传染性太快速,很快实验室里将近一半的人都异变了,不过这还不是灾难的开始,因为我的继父及时赶到,控制住了局面,所有感染的人都被送去焚化炉烧成了灰,那一晚上的事处理的很干净,没有任何不相关的人知道。”
顾鄢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病毒还是扩散出去了。”
“因为……”姜岁抿紧唇角,“因为这种病毒,存在潜伏期。”
“之前你说人类感染丧尸病毒后两个小时内必定异变,这只适用于的大部分人,有一小部分人,病毒在他们身上的潜伏期很长,比如说……我的母亲。”
“她在最初的灾难里就感染了病毒,可是没有任何人察觉,直到三个月前,她异变了。”
“实验室的人没有任何防备,病毒迅速蔓延,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顾鄢沉默的半跪下身,伸手想要摸摸姜岁的头,却又迟疑的收了回来,“你不像是会好心告诉我这些的人。”
“我早就说了,顾队你对我有偏见。”姜岁轻笑,“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在来这里之前,你不就已经猜到了大半么?”
“那你呢。”顾鄢说,“你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真的只是如你所说的,只是作为父母爱情的牺牲品么?”
姜岁无奈的叹口气,“你总是怀疑我。”
顾鄢扣住他后脑勺,盯着他说:“因为你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
姜岁眼睫微颤,皮肤在昏暗的环境里散发出盈润的微光,红润的唇角轻轻勾起,“顾队,我是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还是……”
他手指按在了顾鄢心口,“长了一张让你动心的脸?”
“……”顾鄢浑身一僵,下意识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爱我的人很多。”浓密的眼睫盖住了姜岁暗绿色的瞳孔,姜岁声音很柔和,“很多人都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他仰起脸,忽然在顾鄢唇角亲了亲,两人距离瞬间将近,对彼此呼吸的感知都是那么清晰,顾鄢闻见他身上很淡的香和糖果的甜,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熬化了糖,用甜蜜编织出来的,深不见底的陷阱。
谁都知道一旦向前就是万劫不复,可谁都忍不住。
“喏。”姜岁说:“就是你现在这种眼神。”
顾鄢握住他手臂的手不自觉用力,姜岁说:“你弄痛我了。”
“……我知道常致为什么会对你言听计从了。”顾鄢在他耳边道:“你真的很会勾引人。”
“当你在夸我了。”姜岁莞尔,“可以松开我了么?这个姿势有些难受,我……唔!”
顾鄢扣着他的后脑勺,咬住了他丰润的下唇,动作凶狠的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姜岁被他咬的很痛,抬手去扯他头发,他越往后扯,顾鄢偏要吻的更深,根本不在乎那点疼痛,用力的鼻尖都把姜岁颊边的软肉顶的凹陷下去。
姜岁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在顾鄢探出舌尖的时候,他一口咬在了对方舌头上,瞬间鲜血横流,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顾鄢只是一顿,便闯进了姜岁口腔,血液和唾液混在一起,他迫使姜岁吞下去,手上也用力的握住了那截细瘦的腰,将人紧紧的勒住,嘶哑问:“为什么亲我?”
“我亲过很多人。”姜岁有些不高兴了,喘息着推开他的脸,“看你顺眼就亲一下,现在看你不顺眼了,滚开。”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顾鄢当然没有滚开,他把姜岁按在自己怀里,耳边是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血液都仿佛在沸腾,“我看的出来,你对常致有所求的时候,总是会施舍点儿甜头给他。”
“那你把我带来这里,给我讲你悲惨的童年经历,又来吻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姜岁被闷的皮肤发粉,鼻尖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松开我。”
“你刚刚跟我讲的故事,我一个字都不信。”顾鄢沉声说,“或者说,这里还有什么别的秘密,你怕我发现,所以干脆把某些能让知道的事情直接告诉我,想让我拿到研究资料就直接走人?”
姜岁一顿。
顾鄢确实比他想的要精明很多。
挣脱不开他就懒得多费力气了,冷笑:“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自己去找找你所谓的秘密,何必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这可不是浪费时间。”顾鄢忽然将他放在了地上,撑着地板俯视他:“你说很多人都用这种眼神看你,什么样的眼神?”
姜岁侧开头,顾鄢却非要姜岁看着他,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跟他鼻尖抵着鼻尖,“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自己会对男的有兴趣……”
“嗯。”姜岁冷冷说:“我摸你纹身都能硬,这叫对男的没兴趣?”
顾鄢一噎,“你他妈的摸的那么……”回想一下姜岁好像也没怎么样,就是很正常的好奇的摸了摸而已,顾队理直气壮:“你手那么软,身上还那么香,不硬才有问题吧?!”
姜岁:“……”
“所以呢。”姜岁抿唇,“你想怎么样”
顾鄢说:“你让我对男的硬了,你当然得对我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玫瑰(13)
姜岁听见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笑出声:“顾队,与其让我负责,不如管好自己,你觉得呢?”
“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想负责了?”顾鄢贴着他的皮肉,闻见那软肉里透出来的香,幽微的香气钻进他的肺腑,好似变成了无数的小虫子,爬过他的心脏,啃噬他的骨头,让他全身都颤栗起来。
姜岁沉默几秒,才说:“顾队,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像这样掐着我的脸。”
顾鄢一僵。
姜岁继续:“留下的指印一天才消。”
“那是你太娇气。”顾鄢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力度却放的更松了,姜岁趁此机会飞快从他身下逃脱,道:“在我爸面前对我这样,不太好吧。”
“……”果然,只要在这小王八蛋面前露出任何破绽,立刻就会被拿捏住,顾鄢坐起身,刚想要说话,姜岁已经道:“时间差不多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一瞬门口传来常致的声音:“岁岁。”
顾鄢蓦地反应过来。
姜岁所谓的要来找东西,纯粹是信口胡诌,只是为了把他骗过来,拖延时间,而后让常致去帮他毁尸灭迹。
顾鄢神色倏然变冷:“你到底想要掩藏什么?!”
姜岁微笑,“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啊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我对你有所求么?那你帮我送我父亲上路吧。”他转眸看着床上的男人,长睫掩映下的双眸情绪晦涩而复杂,令人无法分辨那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声音也轻了很多:“他这些年,一直很痛苦。”
“sui……岁……岁……”床上的人嘶哑的发出声音,伸出溃烂的手似乎想要触碰自己的孩子,但它被铁链捆的严严实实,连坐起来做不到,坚硬的镣铐磨破它的肉,骨头上都是深深地磨痕,它却仍旧竭力的伸长了手。
姜岁没有上前,只是莞尔:“父亲,安息。”
嘭的一声,顾鄢开了枪。
床上的人终于结束了这无休无止的折磨,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或许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钟里,它真的恢复了神智,认出了自己的孩子,想要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般去摸摸孩子的脸。
又或许,它只是出于对血肉的渴望,想要撕碎姜岁,啃噬他的骨头。
但不会再有答案了。
姜岁转过身,看见常致站在密室门口,“走吧。”
顾鄢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离开基地之前,有人跟他说过:“……姜岁,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蛊惑人心的人,狡诈、贪婪、任性,不要同情他,也不要靠近他,因为你永远不会得到他的真心,也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今他才明白,姜岁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目的性十分明确,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付出,小意温存,交颈缠绵是他,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弃如敝履也是他。
可还是有人为他前赴后继,让自己变得有用一些,再有用一些,祈祷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更久一些。
顾鄢深吸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那种柔软、湿润的触感似乎还在,他吻到了姜岁小小的唇珠。
咬那里的时候,他会有些受不了的蹙眉,眉尖蹙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顾鄢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竟然真的希望姜岁还能再从他身上图谋一些东西。
“……小王八蛋。”顾鄢喃喃的骂了一句,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尸体,想起姜岁说他陪着这具尸体生活了十九年。
这十九年里,你很痛苦。
他也很痛苦吧。
可他从不跟任何人说。
……
从实验室离开后,白萄敏锐的察觉到了姜岁和顾鄢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但她跟常致又不熟,苦于没有可以八卦之人,一直憋着等跟大部队汇合了,她才迫不及待的拉着骆思恒到一边讲小话。
骆思恒听了她的讲述,摸摸下巴道:“照你这样说,那肯定就是他们单独离开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他忽然想到什么,右手握成拳在左手掌心砸了一下,道:“我操!该不会是孤男寡男的老大对大小姐做了什么吧?!”
白萄:“??”
白萄踹了他一脚,“老大恐同你第一天知道啊?他之前毙了那个大佬的孙子,不就是因为恐同加恶心那傻逼以权压人吗?再者说,之前基地里后勤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小组长给老大表白,老大怎么说的来着?他说你要是再敢提这事儿,我一拳能揍死两个你信不信。”
骆思恒却有自己的见解,“那能一样吗?我在遇到大小姐以前也觉得自己笔直呢,但要是大小姐喜欢我,我愿意为他弯成蚊香圈。”
白萄想想姜岁那张漂亮脸蛋,“我去,你说的有道理啊……”
骆思恒:“老大脸色那么难看,难道是霸王硬上弓没成功?”
白萄:“老大是那样的人吗!”
骆思恒打了个手势,拉她过来,指着前面的车说:“你看老大,他人坐在车上好像在跟副队说物资的事,实际上一分钟里看八次火堆旁边。”
白萄:“……他还真是那样的人啊。”
宁问瑜也察觉到了顾鄢心不在焉,笑着问:“怎么了?不是顺利从研究室拿到了资料吗?”
顾鄢:“有东西没拿到。”
“嗯?”宁问瑜愣了下,“什么?”
“不清楚。”顾鄢提起这个就咬牙,“清楚的人又不肯交代,要换成别人,我早就捆起来抽鞭子了,两道雷下去我看他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