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玩城不算远,姜岁进去后直接买了一堆游戏币,分了一半给易慕,自己拿着另一半去找夹娃娃机,谢燕至:“为什么我没有?”
姜岁莫名其妙:“你手不是受伤了么,怎么玩儿。”
谢燕至沉声:“我可以不玩儿,但我要有。”
“……”姜岁满脸嫌弃的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游戏币,自己就去夹娃娃了。
易慕道:“没想到你会对这些感兴趣。”
姜岁侧眸:“那你觉得我会对什么感兴趣?”
“跑车,名表,洋酒?”易慕猜测。
姜岁:“那有什么意思,我家里一大堆。”
易慕面色微变。
在他想象里代表了权势富贵的东西,姜岁却司空见惯,甚至不屑一顾。
就连曾经跟他站在同一水平线的谢燕至,现在也变得不一样了。
姜岁从来是不考虑其他人想法的,也不在乎易慕想了什么,他全神贯注的开始夹娃娃,谢燕至靠在机器旁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这认真要是有一半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六门考个一开头的三位数。
但即便他这么认真了,还是一连夹了五六次都一无所获,少年有些不悦的蹙眉,换了台机器继续,三台继续都毫无成果后,谢燕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是来做慈善的?”
姜岁:“?”
“这种机器都是有保底机制的。”谢燕至道:“你一直换机器,概率只会更低,而且你夹的时候,不会计算角度和距离吗?就你刚刚夹的那个,卡在缝隙里,怎么看都不可能夹出来。”
姜岁呆了呆,“什么是保底机制?”
易慕笑着道:“就是厂家会设置夹子的松紧程度,一直夹不上来的话会让玩家失去兴趣,所以会设置一个保底数,到达那个数值的时候,夹子就会变紧,自然就把娃娃夹起来了。”
姜岁显然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抿着唇:“这不是弄虚作假欺诈消费者吗?”
“不对……你们怎么知道的?”
谢燕至:“以前打工的时候,调过。”
姜岁:“哦,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谢燕至懒得搭理他的神奇逻辑,从姜岁手里拿了两个币投进机器,而后操纵摇杆,那机械爪子摇摇晃晃,抓住了一只很丑的兔子,姜岁就看着那爪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而后“咚”的一声,丑兔子落进了洞口。
姜岁:“?”
谢燕至弯腰把玩偶拿出来,瞥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姜岁还是看懂了。
谢燕至在无声的说他笨。
“燕至,这个可以给我吗?我还挺喜欢的。”易慕道。
谢燕至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没拒绝,易慕欣喜的接过去,道:“丑萌丑萌的,看见心情都会变好。”
姜岁看着这对狗男男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轻啧一声转身就走,顺手把还剩下的游戏币都给了几个小孩儿,在小孩子们的欢呼声里走出了电玩城。
谢燕至皱了皱眉,大步追上去:“怎么了你?”
姜岁:“没怎么,不想玩儿了,想喝奶茶,你们逛,不用管我。”
虽然姜岁一向任性,但这话他说的硬邦邦的,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谢燕至没让他离开,抓住了他手腕:“我要是不问清楚,你回去又要告我的状。”
姜岁愤怒:“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告状精吗?!”
谢燕至没回答,但态度很明显:是的,你就是。
姜岁气的一个头槌砸在他胸口,“我回去就跟爸妈说你欺负我!”
他这一下撞的不轻,谢燕至咳嗽一声,肋骨作痛,他按住姜岁的脑袋,不许他跑,“先说清楚,为什么生气?你回去爱怎么说怎么说。”
姜岁:“我没生气。”
“……”想了想平日里柳渔是怎么对付这小祖宗的,谢燕至换了个说法:“我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你了?”
“你哪里都不好。”
谢燕至:“那刚刚是哪里不好?”
姜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那个娃娃不应该给我吗?”
谢燕至一怔。
姜岁抬起头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说:“那个娃娃不是你夹给我的吗?虽然很丑我不喜欢,但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别人?”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谢燕至都会觉得对方是个神经病,觉得丑不喜欢为什么不能给觉得好看喜欢的人?但由姜岁说出来,他竟然有种非常微妙的心虚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很莫名,明明他也没说那个娃娃是夹给姜岁的。
姜岁推开谢燕至:“让开。”
“我不跟你们一起了,你们想去哪儿都行,不用管我。”
说完就下了扶梯,消失在转角。
易慕追上来,只看见姜岁的背影,问:“燕至,他怎么了?”
谢燕至沉默了一会儿,易慕笑着说:“他还真是少爷命,说不高兴就不高兴,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就是有人愿意捧着他保护他。”
谁料谢燕至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道:“易慕,那个兔子玩偶呢?”
易慕愣了下,举起手里的玩偶:“这儿呢。”
谢燕至拿过玩偶,道:“抱歉,这个不能给你,下次送别的给你。”
他说完就飞速下楼追姜岁去了,易慕站在原地,缓缓捏紧了手指。
跟谢燕至认识到如今,起码也有十三四年了,易慕很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从小艰难的生活环境,让他变得冷血、自私、厌世,全然不是对外表现出来的那般优秀高洁。
易慕以为,谢燕至会很讨厌姜岁,毕竟他承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代人受过。
回到S市后,姜岁不仅没被送走,竟然仍旧留在姜家享受万千宠爱,对谢燕至这个真少爷也颐指气使,半点愧疚没有,难道谢燕至真的就不恨吗
谢燕至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本能的厌恶人世间所有光明耀眼之物,姜岁就像是高悬于苍穹的骄阳,无忧无虑,无知无觉,是谢燕至最讨厌的那种人。
或许他只是在隐忍蛰伏,等待彻底让这个小少爷失去一切的那个机会。
……
姜岁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甩脸子走人了当然不会让谢燕至追上,自己去买了张电影票看电影,一直到晚上才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回去的时候客厅没人,他径直回房,却在自己房间门口看见了一张椅子。
他疑惑的走过去,就见椅子上趴着一只很丑的兔子。
“……”
姜岁拿起兔子打量,发现就是谢燕至从娃娃机里夹出来的那只,丑的这么别具一格的,真的很难再找到第二只。
看不出来谢燕至还是个讲究人,专门给这东西搬了张椅子上来。
姜岁拿着兔子去敲谢燕至的门,三秒后谢燕至打开门:“有事?”
“椅子记得搬回去。”姜岁说:“别给保姆阿姨增加工作量。”
说完就要回房,谢燕至却道:“我不知道你想要。”
“如果知道你想要的话,我不会给他。”
谁知道姜岁转头用看渣男的眼神看她。
谢燕至:“。”
这小祖宗到底要怎样?
他哪儿知道姜岁想的是谢燕至竟然为了跟他拉近关系,而不考虑小男友的感受,万一这会儿易慕在房间里哭鼻子怎么办?
……就算哭鼻子也跟他没关系,本来这个兔子就是他的。
周一上课的时候,易慕就离开了姜家,他也要去学校报道了,姜岁昨晚熬夜打游戏,早上赖床起不来,参加升旗仪式差点迟到,正好被守在门口抓迟到的李白沙撞个正着,他正要唠叨姜岁两句,看见跟在姜岁身后的谢燕至后,又闭嘴了,道:“赶紧赶紧,仪式都要开始了,对了姜岁,等会儿曾纶去念检讨的时候,你给我好好听着,他那个检讨我看过了,写的不错,详实的阐述了早恋的危害,你必须得好好听听。”
姜岁:“您还不如让谢燕至同学好好听听呢。”
李白沙大惊:“谢燕至同学也跟你表白了?!”
姜岁:“……”
谢燕至:“。”
李白沙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咳嗽一声道:“我对谢燕至同学还是非常放心的,他所有心思都花在学习上,是要争取保送的,哪有空谈恋爱啊?倒是你!你跟元屿……”
姜岁被他念的头疼:“主任,我两真要迟到了。”
李白沙这才摆摆手:“去吧去吧,长那么好看一孩子怎么那么让人糟心呢!”
姜岁匆匆忙忙到了十三班的尾巴上,正好班主任看过来,元屿立刻上前一步把姜岁挡住,让姜岁躲自己身后,等班主任清点完人数没少移开视线后,他才转过身,把衣兜里还温热的一瓶牛奶递给他:“喏。”
如果姜辞镜不在家吃早饭,姜岁是绝对起不来吃早饭的,元屿给他带早饭都带成习惯了。姜岁喝了口牛奶,恹恹的说:“困死了。”
元屿:“打游戏到几点?”
“一二三四五六点吧……”姜岁迷迷糊糊的往前靠在了元屿背上,“要是有人过来了,你就叫醒我。”
“嗯。”元屿帮他拿着牛奶瓶子,微微往前倾身让姜岁能趴的更舒服点,姜岁贴在少年还未完全长成但已经可以看见基本轮廓的宽阔脊背上,闭上眼睛,周围一切喧嚣都成了他的助眠曲。
“我去。” 站他两前面的男生转过头:“岁哥这都能睡。”
“小点儿声。”元屿皱眉:“想死吗你。”
男生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咱班要来一个转校生,长得挺好看的,还是尖子生呢,暂时放我们班,等月考看成绩决定转去哪个班。”
元屿对这些不感兴趣,“哦。”
“元哥。”男生声音更低了:“你成绩那么好,偏偏每次都陪岁哥考倒一……你家里没意见啊?”
当初上一中,元屿是分数第一升上来的,学校就差把他供着了,就是李白沙也对他温声细语嘘寒问暖——短短两年时间不到,李白沙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也真是让人唏嘘。
“能有什么意见。”元屿感受到后背又暖又软的少年,懒散的笑了:“玩儿呗。”
这时候校领导的讲话结束,轮到曾纶上台念检讨了,上周他在学校广播室对姜岁告白可谓是轰动全校,一看见他,学生们都窃窃私语起来,不过从曾纶能想到广播告白这种主意就能看出,他脸皮奇厚,面对同学们的议论,他竟然还能微笑示意,跟明星面见接机粉丝似的,气的李白沙差点踹他两脚。
“咳咳,尊敬的校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早上好!”曾纶嗓音洪亮:“在这个丹桂飘香的早晨,我斗胆耽误众位五分钟的时间,帮我品鉴一下这封我昨晚上刚刚写好的情书。”
学生哗然,李白沙面色骤变,连忙想要去抢话筒,但已经来不及了,曾纶用无比深情的播音腔道:“高二十三班的姜岁同学,十分冒昧,万分唐突的写下这封信,只因我对你的深爱已经无法再压抑,我必须要将它郑重的告诉你!”
“……”元屿额角青筋跳了跳,抱住姜岁往前面男生怀里一塞,“帮我看着会儿,我很快回来。”
“喂元哥,你……”
元屿根本没有听他后面的话,几个大步走到了月台前,手攀着台面腰腹用力就直接翻了上去,一把拽住曾纶就朝他脸上砸了一拳。
元屿从小练散打,肢体力量强悍,这一下直接把曾纶打的鼻血横流,晃荡了两下差点摔地上,元屿又是一拳砸上去,因为混血而显得格外立体深邃的脸上阴云密布,眉梢眼角全是戾气:“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吗?”
他揪住曾纶的衣领,扯了下唇角:“你觉得自己很深情,很了不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