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践确实是个废物,周婵倒是有点手段。”姜辞镜说:“但元践烂泥扶不上墙,他们已经输了。”
“那我们上完香就回去吧。”姜岁脑袋抵在姜辞镜肩头,打了个哈欠,“这里人好多,不喜欢。”
“不跟元屿说两句?”
“……你又阴阳怪气。”姜岁撇撇嘴,“他现在很忙,我就不打扰他了。”
这时元屿忽然转眸,姜岁隔着攒动的人头跟他对视一眼,笑了一下。
人在过了十八岁以后,成长总是很突然的,也许一瞬之间,心态已经截然不同,姜岁在元屿的眼睛里看见了很多过去没有的东西,野心,冷酷,亦或者是残忍。
但又好像,元屿还是那个会顶着刺骨寒风漫天大雪徒步几个小时赶来只为跟他说一句新年快乐的少年。
老爷子的葬礼办的简单,元屿变得更忙,一学期下来姜岁几乎很少看见他,偶尔电话他也很疲惫,但每次见面,元屿都会送他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慢慢的堆满了一个展示柜,姜岁偶尔看着那些东西,想起他和元屿过去形影不离的日子,竟然像是梦中一样。
高考的前一天,柳渔给姜岁和谢燕至收拾考试要用到的东西。
她一边收拾一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姜岁盘腿坐在沙发上吃西瓜,侧头问谢燕至:“你紧不紧张?”
“还好。”谢燕至说。
姜岁:“老师说你可以保送,你为什么拒绝啊?”
“怕你高考紧张。”谢燕至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唇角的汁水,“保送与否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姜岁皱起眉:“你再这样装逼我可要生气了。”
谢燕至笑了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的分数不会很难看。”
姜岁抱着胳膊,“给你个重新开口的机会。”
“……嗯,你应该会考得很好。”谢燕至从善如流。
“呸呸呸!”柳渔路过听见他们对话,连忙说:“可不兴这样说,提前把话说太满就容易出事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折好的符咒,道:“这是我去寺里专门求的,可灵了,你们明天好好带在身上,不要弄丢了。”
谢燕至:“妈,我们崇尚科学。”
姜岁:“她没有烧了让喝下去就不错了,劝你不要再说了。”
这给了柳渔新启示,认真思索:“要是烧了兑水喝下去会不会更灵呢?”
姜岁见势不妙,起身就往楼上跑。
结果跑得太急,正好在楼梯拐角处撞上姜辞镜,姜辞镜按住他脑袋,“急急忙忙的做什么?”
“妈又在搞她的封建迷信了,我害怕。”姜岁小声说,他抬起眼睫看着姜辞镜,问:“哥,你明天送我去吗?”
“嗯,让助理留了时间出来。”姜辞镜摸了摸他的头,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亲,“今晚要早点睡,现在可以去洗澡了。”
“……妈还在楼下呢,她看见怎么办!”姜岁瞪了他哥一眼,又去看还在客厅忙忙碌碌的柳渔,柳渔没注意这边,他倒是跟谢燕至的视线对上了,姜岁有点心虚,推了推姜辞镜,“我回房了。”
姜岁和元屿虽然在一个考场,但隔了好几栋楼,人太多,一直到考完试也没碰面。
以前那个一直围着他转的少年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姜岁知道他为了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还要兼顾学习劳累不堪,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高考结束,姜岁没再联系元屿,直接和姜辞镜出国看古堡去了。
虽然买的时候他本人没有亲自来,但这座城堡的每一处细节姜岁都在图册上见到,等真正到了地方,姜辞镜为他种的月季都已经开花了,整个花园争奇斗艳,处处都是娇柔风采,蓝天白云之下,美好的好似虚幻。
“我好像……”姜岁喃喃说:“在梦里也看见过这样的一片花海,红色的,像是血一样。”
姜辞镜皱了皱眉,“梦里还有什么?”
“还有……”姜岁努力回想,却也想不起来什么,好像只有那片开满了红色野玫瑰的荒野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最深处,“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喜欢红色的话,我让人铲了全部种红色的。”姜辞镜牵着他的手在花园桌边坐下,风吹过少年柔软的黑发,微微眯起的眼睛就像是在午后晒太阳的慵懒的猫,姜辞镜便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
“不用了。”姜岁说:“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好的梦。”
不然不会每次梦见那片野玫瑰,他醒来都有些难过。
城堡很大,却没什么人,这也就意味着晚上姜岁实在是受不了姜辞镜的变态跑出门的时候,想要找个求助的人都没有,姜辞镜慢条斯理的跟着他,也不着急,他听见那急促的铃铛声,缠绵的月光洒落,他就在开满了月季的花园里吻他的心上人。
晚上有些凉,姜岁缩在姜辞镜宽大的外套里,小声求他:“哥,铃铛可不可以摘了?”
他好像渐渐明白了那个金色的小铃铛并非只是一个好看的饰品,更代表了某种隐晦又直白的,和情欲联系在一起的意味。
“怎么了?”姜辞镜握着他的手,强硬的跟他手指相扣,有风卷起淡粉色的花瓣落在姜岁白皙的胸口,姜岁微微一颤,眼睫都被眼泪濡湿了,他断断续续的说:“就是觉得……一直响很烦。”
姜辞镜还真如他愿把铃铛摘下来了,随手放在了桌上,贴着姜岁的耳廓道:“你最近总是发呆,在想什么?”
“不知道。”姜岁下意识的说,“我最近脑海里会出现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但是很杂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哥,我是不是变成精神病了?”
姜辞镜有一瞬没说话。
他能够感觉到姜岁的变化,在元老爷子的葬礼之后,姜岁就总是看着空气中某一个虚无的点发呆,就好像……
就好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终将离去。
姜辞镜手指蓦地收拢,姜岁惊叫一声,“好痛。”
“……抱歉。”姜辞镜吻住他的唇,“你没有出问题,可能只是太累了而已,不要多想。”
姜岁仰起头,在月光下看着姜辞镜深邃的眉眼。
他没有告诉姜辞镜,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到离开的时候了。
这种感觉来的毫无缘由却又让他那么笃定,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他无法接受爱他的人离开,爱他的人应该也无法接受他的离开,但这段足以称得上幸福的时光要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就好了。
姜岁在城堡里住了一周时间就腻味了,这种地方也就是拍照好看,真要住起来哪哪儿都不方便,每年的维修费还是天价,姜岁甚至想要劝姜辞镜把它卖了,但姜辞镜没同意。
“……”姜岁知道姜辞镜为什么不同意,他好像非常喜欢童话故事,在城堡里和穿着裙子的公主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之类的。
因为陪姜岁在外面玩儿了一周多,姜辞镜的工作堆积如山,就连谢燕至也因为要进公司学习而经常不见人影,姜岁打游戏打的也无聊,正好之前的高中同学有个聚会,他就去参加了,还没出成绩,大家的心情都挺好,姜岁靠在角落看他们玩儿游戏,忽然向锦问他:“岁岁,元哥怎么没来啊?他还在忙着继承家业吗?”
“对啊。”姜岁说。
向锦:“你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没有。”姜岁摸了摸自己的脸,姜辞镜带他去检查过,身体很健康,哪里都没有问题,但就连向锦都看出来,他的生命力在缓缓流逝了。
这其实是很没道理的事,没有病因,身体却像是一盏燃烧的灯,每一次火苗的跃动都是对这个世界的告别。
“可能是最近有点气血不足。”姜岁说:“我没事。”
向锦还是有些担心,让他记得去检查下身体,姜岁笑着答应。
忽然他旁边坐下一个人,姜岁原本没在意,那人却主动开口了,声音带着讥诮:“看你这样子,元屿把你甩了?”
姜岁蹙眉,转头一看,来人竟是元浩。
现在别说是他和周婵了,就是元践都已经被元屿扫地出门,元浩大受打击,据说连高考都没参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姜岁一向不喜欢他,话都懒得说,起身就要走,元浩却冷冷道:“你最好别动。”
“……”姜岁一顿。
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微微低头,就见那是一把□□。
“你想干什么?”姜岁缓缓问。
“你不害怕吗?”元浩盯着他,包厢里群魔乱舞,谁也没发现角落里的变故,姜岁的脸在昏暗灯光里有些苍白,却仍旧漂亮惊人。
“老实说,不是很害怕。”姜岁道:“因为我觉得你不敢杀我。”
“不敢?!”元浩出离愤怒了,“我已经被元屿搞得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姜岁,你这个贱人……从小你就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私生子,所以你就算被元屿甩了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姜岁:“是啊。”
“你!”元浩气的咬牙,他阴郁的盯着姜岁,道:“现在,跟我出去,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否则我现在就捅死你!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有你给我垫背,我倒是也不亏。”
姜岁慢慢站起身,向锦扭头问:“岁岁,你要走了吗?”
“我出去一下。”姜岁毫无异常的说。
他被元浩用□□抵着缓缓出了包厢,外面的冷风吹来,姜岁问:“去哪里?”
元浩阴冷的道:“继续往前走。”
“你准备拿我威胁元屿?”姜岁一边走一边问,“妄图以此来做垂死挣扎?”
“正好可以看看你在元屿心里的重量啊。”元浩嘶声道:“看看他愿不愿意拿自己现在已经得到的权势和财富,来换你的命。”
姜岁轻叹口气。
“……你叹什么气?!”不知道戳到了元浩哪个雷点,元浩猛地用力,刀尖几乎戳到了姜岁的皮皮肤,“你什么意思?!”
“我讨厌你,倒不是因为你是私生子。”姜岁说:“我只是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很恶心,而且,……你真的很蠢。”
“你——啊!”元浩还没能说完,因为拐过转角的时候,姜岁忽然拿起高脚花架上放着的花瓶就砸在了他脑袋上,瞬间陶瓷碎裂,碎片满地,元浩头破血流摔倒在地,姜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元屿会选择我,答案显而易见。”
“而且,你也蠢的显而易见。”
元浩抓紧了刀,就要爬起来再度动手,然而他刚起身,就被两个黑衣保镖扣住了,姜岁慢吞吞的说:“哦,忘了告诉你,我哥说他下班顺便过来接我。”
“现在他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关于正不正攻这个问题不用太过在意,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不同的身份、性格、相貌,都只是为了试探岁岁的喜好,比如说前两个世界他发现岁岁会对全心全意爱他的人心软,之后世界里就一定会有全心全意爱岁岁这个属性存在,大概可以理解为他在学习怎么去爱岁岁以及变成岁岁会喜欢的样子,其他就不多说啦,会涉及剧透。
今天又晚了,我真是有罪QAQ
第88章 骄阳(完)
因为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姜辞镜西装革履,扣子扣的严严实实,浑身上下都带着和这个KTV截然不同的严肃,冷淡,禁欲。
他握住姜岁的手看了眼,确认他没有被碎瓷片划伤,这才垂眸看向元浩。
元浩在姜岁面前什么脏话都敢骂,在姜辞镜面前却成了软轿虾,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蓄意谋杀未遂,打一顿送去警局。”姜辞镜淡声道:“证据留存好。”
保镖连忙点头。
姜岁歪歪头,看着元浩说:“你看吧,原本你只是一无所有了,现在你还要去坐牢,我说你蠢,应该不算冤枉你?”
元浩骂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元屿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你以为你这种人,真会有受虐狂真心喜欢你吗?!元屿利用你稳定局势夺权,成功后就一脚把你踢了,你还在这里浑然不知……姜岁,你才是最蠢的那个人!!”
姜辞镜皱起眉,“捂住嘴拖走。”
保镖们立刻照做,把还在骂骂咧咧的元浩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