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老大死后含泪苟活 第47章

他侧躺倚住车门,一条腿懒懒抵住男人的胸,踩了一下对方还不走,富少被禾奚迷蒙的眼睛勾得大为光火,竟然直接上手抓住自己胸膛上的脚。禾奚被抵住不得不向后退,后背磨在车门上,他皱起眉问:“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

“我不清楚……我就是不清楚,所以要找你,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不然……不然我不甘心!”

“好吧,我就是不想理,你一天到晚给我发消息,我不想回,冷处理着你,以为你会懂,结果你还是给我发,真的很烦啊。”

“可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富少憋得脸红脖子粗,“禾奚,你真的很美,真的,我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我很喜……”

画面播到这里,我突然看见桌子上的黄色石头蹑手蹑脚靠近摄像头,双手一伸拿起来就准备转身跑。

我在这之前提前攥住他的后衣领,看着他扑腾的双腿双手问:“跑什么?”

黄色石头将自己的宝贝摄像机护在怀里,哭丧着脸,发出细微的声音:“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感觉你要把我的摄像机砸了,花了好多钱买的呢。”

我说:“我不会,继续放。”

黄色石头只好拍了拍宝贝摄像机上面的灰,观察我两眼,继续播放刚才的视频。

视频中,禾奚笑眯眯地:“可我不喜欢你,还不从我身上滚下去吗?”

虽是笑着,但已经能听出来很烦了。

富少只能松开手,面红耳赤看着禾奚把自己视若无物,将自己掉了的鞋子捡回来弯腰穿上,再一手拉开身侧车门,头也不回下车。

富少呼吸响在燥热的车厢里,脸上是像得不到心爱东西的欲哭表情,他在身后提高嗓音吼道:“禾奚!我都坚持这么久了,我不会放弃的!!”

“你要是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随便你,但我很烦你,我回去以后就会把你拉黑。”

视频播到这里结束,黄色石头的摄像机每天只能拍短短一段,再多要等到第二天。

我照常坐在床铺边缘,双手搭在膝盖让他再播几遍,黄色石头也习惯了我的要求,将视频调成自动播放模式,自己躺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睡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从八点半到九点,我一直是一个姿势,只有眼睛追随着视频画面不停动,我没有数我具体看了几次,只感觉到眼部有些胀酸。

在又一次看完视频准备重播时,桌子上的黄色石头突然一个骨碌坐起来,匆匆擦掉唇角口水,拿过摄像机塞回兜里。

他一边撑开小伞,一边拉开窗户,匆忙地和我告别:“小3听见有人朝这里靠近,小3先回去了,明天见!”

黄色石头走后的第二分钟,双人间的门被打开,对床拿着个热水壶走进来,我自住进来就没和他说过话,只看他一眼便转身拿起水卡走出门。

兴许是我的表情实在太冷漠,关上门前,我听见对床在门后的声音:“眼神怎么这么凶……”我顿了下,才拿着水卡往前走。

……

命运偶尔对我不薄,在我即将要倒下的时候,他又会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撑一下我,而我很知足,只是每天一段视频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

我白天起床会想昨一晚视频里的禾奚,每一天都能想到不一样的,时间久了,好像其实我一直没走,我一直在和禾奚生活。

晚上,劳改工作后有一小段自由活动时间,张若满来双人间找我,曲手在门上敲了敲,我没听见,对床叫了声我,我才走出去。

张若满跟着我走了几步,脸上表情极力忍耐还是泄出一点疑惑:“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我低头看他一眼,没这么觉得:“有吗?”

张若满将水卡插在机子里,任由水流一点点把热水壶灌满,把塞子塞回去,又拿着一个装满换洗衣服和洗浴工具的水盆朝那边走:“有啊,有时候和你说话,你要过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想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这句话似乎总有人对我说,而我每次都只能回一句:“没想什么。”

张若满耸耸肩不再问,因为我不怎么说话,张若满将我当成了聆听垃圾桶,偶尔会叫我下楼聊一聊他的心事,我左右没事做,所以也从来没拒绝。

晚上的夜风很大,庐原一监的雨夜还是永恒不变的阴沉,我和张若满站在一个拐角楼梯的下方,遥遥看着前面困住无数人的铁网。

张若满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我其实最近挺烦的……”

“等下,”我突然打断了他,眼睛盯着前面的一棵树,盯了好几秒,猛地转身离开,“有点事,明天再说。”

任张若满在后面怎么叫我,我也没有回头。

我没有上楼,而是转了一个方向走到没人的后门,刚站稳,一颗石头飞到我面前。刚才他在雨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现在他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我从这颗石头上看见了一点可以称作难过的情绪。

他眼中水流汪汪地转,握着小摄像机道:“宿主啊,之前我和你说任务的时间还没到,现在到了。”

我的心脏无端一颤,没说话。

他也不需要我说,自己低头摆弄脖子上戴的小摄像机,按了几下,只见廊道里突兀地出现一个屏幕。我又看见了禾奚,不过这一回我看到那张脸后,不由自主皱了下眉。

比起这段时间我看到的那张脸,屏幕里的这张要稚嫩一些,下巴弧还没有向里收,眼睛也还是带稚气的微圆€€€€分明是二十岁我进禾家时,日日夜夜见到的那张脸。

“爸爸,求你了……求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求求你……我会听话,我真的会听话……”

屏幕里的人哭得泣不成声,跪在一地血泊里,双手血红抱着怀里头发凌乱的男人。我从来没见过禾奚这样崩溃的神情,盯住那张泪水斑驳的脸无法动作。

禾奚无助哀求,失控地去堵禾隅胸口上的血洞,无论怎么堵,那个地方都有好多血流出来,他的手是冷的,只有流出来的血烫得惊人。

屏幕画面往后拖,急救车闪着红□□停在路边,有救助人员从上面下来,将禾隅抬上了担架。禾奚跟着上车,心慌气短地抓住禾隅垂在床边的手。

禾隅眼皮微抖,反握住禾奚的手,他没有力气了,所以每句话都必须要有用:“奚奚,要坚强一点。”

禾奚的眼泪流得更凶,他哽咽地、哀求地将额头贴在禾隅的手背上,浑身抖得厉害:“我不要……爸爸,我不要坚强,别死,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爱我了……没人爱我了,求你。”

急救车的声音响破天际,路上的车辆都在为这辆车让行,有天光从缝隙里照进来,一点点照在禾隅的脸上,将他哀叹的面孔模糊成虚影。

禾奚感受着手里的手背一点、一点地滑落,脊背猛然僵硬,他以这个姿势一直跪到医院门口,有医护人员上来抬担架,他被搀扶起来,人已经没了魂魄,眼睁睁看着被搬远的禾隅。

眼泪流下来两行,杂乱的世界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爸爸,我真的好难过。”

……

系统停止播放的时候,我还在死死地盯着画面上的禾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将摄像头关闭,回头看向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是,你刚入狱的当天晚上。”

毒品的分布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从研制出来后会被运输到各地,由全世界各个角落的分销商贩卖。

禾文旭和他在赌场认识的黄三在同一个分销商手里买药,两人都是毒鬼,因为黄三之前借过禾文旭钱,禾文旭便当黄三是过命的兄弟。

他告诉黄三,如果没钱买药了就去找他哥哥,他哥哥手里多的是钱,而且视子如命,只要拿儿子威胁他哥哥,他哥哥就会乖乖拿钱。

黄三将这话放在了心上,并且他手里的积蓄很快就不够他再买药了,他吸完家里的最后一点粉,在厨房拿了把刀就去找禾隅。

禾文旭将禾隅的住处告诉过黄三,是原来的,但好死不死,那天禾家的车都已经开离两个路口,禾隅忽然想起有份重要的文件还在家里忘记拿。

于是司机将车开回了禾家,就这样,他们碰上了来讨钱的黄三。

黄三想绑禾奚,但禾奚在车上没有下来,于是他和禾隅争论,这期间黄三毒瘾发作,被致幻剂控制着暴起,拿出刀就朝禾隅捅了两刀。

车上的司机下来压制黄三,储妍发觉不对劲偷偷报了警,不管是警察还是急救车,那天都来得很快,可惜禾隅还是抢救无效。董事长享年四十六岁,死前只有禾奚和储妍陪在身边,带着哀伤和痛苦永恒地闭上了眼。

那之后,禾奚受刺激失去部分记忆,储妍一年后改嫁,还带着禾奚。禾奚忘了禾隅是怎么死的,也忘记了那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两年。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飘在半空讲述的系统突然停下来,惊慌地从身侧掏出一块纸巾递给我,我慢慢抬起后背,用手背擦了下唇角的血迹。咽下嘴里的血,我几乎漠然地看向他:“为什么当时不说。”

系统着急道:“因为这是我们的规定,还不到节点不能透露的……”

我几乎机械地问:“你一直说节点,到底什么节点。”

系统吞咽了下口水,“禾奚死亡的节点……你先听我说完。”

“我们检测到禾奚会在半年后去看望禾隅的路上出车祸死亡,但是,但是这是能避免的,只要你完成任务。”

系统紧紧抱住脖子上的小摄像机,“我们的世界马上要发生重大的巨变,我们需要有人帮忙剿灭感染物种,预计要半年时间,以你的资质,你在那里待够半年就行的,只是有一个副作用,因为你不是我们世界的人,身体会发生互斥,每两个月你的身体就需要重塑一次,不会死,但会有一点痛。”

“不过、不过,只要你坚持住,等半年后我们世界恢复原样,禾奚的死亡就能避免,你也会以正当理由提前出狱……”

“而且我还和上面申请了,在你最后两个月的时候,我会把禾奚也带进来,这样……你最后两个月就不会太难熬。”

“宿主,机会只有一次,你一定要想好和不和我绑定。”

屏幕中出现一个透明模板,是签订协议的合同,我的名字和3号系统的名字浮现在上面,他刚才说的所有内容也一行行排列在下方。右下角有片地方在发光,只要我按下按钮,协议即刻达成。

我面无表情按下按钮,协议达成,系统着急忙慌处理一堆确认条例。我轻轻摩挲了下指腹,抬头道:“我的手机,我想用一下。”

他一个非自然产物,拿到我的手机很轻松,我靠住墙,拿着将近三年没碰过的莫名设备,在凉丝丝的雨夜中点开禾奚的头像。

看到几年不变的狗狗头像,我忍不住垂了下眼,过去了三年,也不知道那条狗还在不在,指腹又摩挲了下,慢慢按住语音条,滚滚喉结说话。

那天闹得那么难看,我以为禾奚早就把我删除了,但是我却看到了发送成功的消息。

€€€€宝宝,我一直都很想你。

€€€€你还会记起我吗?

……

半年对我一个已经蹲了三年牢狱的人,其实不算一个长久的数字,我每一天都在剿灭感染物种,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事不关己地做任务。

每到晚上,3号就会给我放禾奚的视频,这个习惯一直到今天我也戒不掉。墙壁上有一张纸,我每晚睡前都会用铅笔在上面写下数字。

十天。

六十天。

九十天。

我终于等来了第一百二十天。

那天,刚过零点,我出门上车准备开去(13,27),手底下的人对我这个点要去非安全区的行为格外想不通,但我执意要求,他们只能跟我上车。

开车的一路上我的身体都处于麻痹没有知觉的状态,在到达地方,看见木屋里那道纤细熟悉的身影后,我几乎有长达数几秒呼吸是中断的。

他因腿伤坐在地上动不了,我走过去,将人抱起。

我不知道系统和他说了些什么,他看起来好惊慌,一慌眼睛就止不住地眨,被人抱着的时候还是会紧紧攥着人的衣服。

他看我的眼神中夹杂新奇和陌生,眼睛还是很漂亮。跟在我身边的手下自以为很小声地嘀咕:“看起来好小,怎么在这里活下去的,初次见面就这么粘人……”

禾奚因为他的话后脖子微微发红,攥着我衣服的手却没有松。我看了眼他的手,视线上滑,看向他的脸,轻声挤出两个字:“不是。”

不是初次。

是久别再见。

第37章

伞外的世界青灰冰冷,别墅窗户上凝起一层白色的雾,没有雾的地方只有一小块,那里映出两个面对着面僵持的人影。

现在的局面多少有点可笑。

禾奚的目光缓慢又认真,拿着伞一秒秒观察门口的男人,男人叫过那一声后也压抑地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于是两人对起视来却没一个人开口。

禾奚腿还有点软,本来已经死了的人再出现在面前怎么想也值得尖叫一声。

但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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