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了他半天。
最终重重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道:“说你行也生气,说不行也生气,老板你也太麻烦了吧?”
纪旻简直无话可说。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扭头,就见陈管家和司机正好奇地盯着他俩。
陈管家眼观鼻鼻观心,但一看就知道是在憋笑。
司机的道行就浅多了。
这会儿正把车窗降下来,探着头往外看,一脸吃瓜的表情。
见到纪旻看过来,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你们怎么不说了”的遗憾。
纪旻:“……”
他顿时闭嘴,快速地通过无障碍阶梯进了车厢。
还不忘了对外面站着的陆燃说:“上车!”
一直到车子开起来,陆燃心里还有点愤愤不平。
明明是自己不行,非得说他编得夸张!
车子走了半路,他实在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纪旻的袖子,皱着眉头道:
“杏鲍菇真的没有很夸张啊。”
说着他还拿出手机:“我在网上看到别的霸总,都有……”
他卡了下壳,伸出了自己的手臂,然后握拳:“说是像手臂这样!”
纪旻:“……”
但纪旻终究不是顾宁启。
他虽然被气得够呛,但这会儿冷静下来,那股有口难辩的恼怒早就降了下去。
更是没什么自证的乐趣,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苍白冷漠的模样。
他目光淡淡的瞥了陆燃一眼,忽而反问:
“那你呢?你怎么不和你查到的东西比较一下?”
听到他这话,陆燃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然后,纪旻便看到,先前还像做学术一样认真和他“研讨”的少年,一张脸缓缓地、缓缓地涨红。
逐渐变成一只番茄的模样。
“我!”
陆燃红着脸憋了半晌,蹦出一句:“我才十九岁!”
还有成长的空间!
说完这话,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就窝在后座里,现在更是慢吞吞把腿也缩了上去。
手臂环着膝盖,将自己藏得像个球。
并因为自己没有手臂粗的size而生气。
少年的模样实在好玩。
纪旻却倏尔移开了眼,并没有继续逗弄的意思。
事实上,自从刚刚问出那句话开始,他心里便浮现一股淡淡的懊恼。
这话太过了。
他怎么可以……
问这种问题?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
冷不丁逞了口舌之快的男人将唇角抿的死紧。
一眼都不敢回头看。
接下来一路上,车里都没人说话。
这一句话,让纪旻尴尬了好多天。
直到陆燃周一去上学,他才略微松了口气,将那个有些超出界限的问题从脑海里删除。
不过周一的时候,纪旻却得到一条意外的消息。
向他核对日程的助理道:“董事长,沈氏的董事长要求和您见一面,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听到这话,纪旻稍皱了皱眉,问:“沈鸿源。”
助理点头。
虽然是走得正常商业约见的程序,但既然找他的是沈鸿源,应该就和工作无关。
沈家人都知道沈星遇和他是校友,私下里也有些交情。
有这层关系在,如果沈氏和纪氏的业务有交流,都是沈星遇出面联系他。
所以沈鸿源见他,目的应该只有一个。
那就是陆燃。
纪旻握着签字笔的手指顿了顿。
心底蓦然闪过一丝心虚。
他周末刚对某个小孩“口出不逊”,今天小孩的父亲便找了过来。
如果沈家的父子关系正常,那还真像是当父亲的找他这个位高权重的登徒子兴师问罪。
但沈鸿源显然不是个好父亲。
不会做这种事。
这时,纪旻脑海竟然又不合时宜的响起陆燃带着讽刺的声音:
“纪先生,如果你想睡我,你猜我那个父亲会不会把我打包送到你床上?”
签字笔在“旻”字的最后一捺上拖了个长长的尾巴。
纪旻把笔放在桌上,长指揉了揉额角。
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
脑子里才会总是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纪旻挥挥手,说:“不见。”
话说出口,他眉头又皱了皱,叫住了助理:“就今天傍晚。”
得到纪旻的消息时,沈鸿源还有些不可置信。
没想到纪旻竟然答应的那么容易。
这次约见纪旻,他走得并不是私人渠道,而是通过公司进行约见。
沈鸿源也是用了心了。
他很早便来到了纪旻指定的地点。
推开包厢的时候,他已经挂上了得体的笑容。
但在这一瞬间,沈鸿源内心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纪家这条路子实在难得。
大儿子沈星遇和纪旻的交情没那么深,如果纪旻真能对他的一个儿子情根深种,那沈鸿源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可惜,为什么是陆燃呢。
沈鸿源强压下心里那股肉疼。
反正今天过后,一切都结束了。
“纪总挑的地方可真是不错。”沈鸿源寒暄道,“没想到这次竟然让纪总您破费了。”
以沈鸿源这类人的习惯,正题开始之前,总要七扯八扯地说上一通。
扯到最后,感觉关系拉得足够近了,再提起自己的真实目的。
纪旻静静地坐在桌边,手边还随手拿了本财经杂志。
他对杂志的兴趣,比对沈鸿源大多了。
更没有和沈鸿源兜圈子的打算。
只抬手看了眼时间,语气淡淡的提醒道:“沈总,我的时间并不宽裕。”
沈鸿源被噎了一下。
他看了纪旻一眼,自己慢慢把身上那股商场上的派头褪下去,像个普通的中年人一般叹了口气。
“纪总,您别怪我兜圈子,实在是……”沈鸿源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道,“实在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脸上适时的流露出一丝痛苦。
纪旻不动声色,也不置可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沈鸿源像是唠家常一样,又叹了口气。
“我倒不知道沈氏遇到了什么麻烦。”纪旻淡淡回道。
沈鸿源摆摆手:
“和那些无关,我这次虽然是走了商业程序来见您,但要谈的却是家事。”
说着,不等纪旻反应,他极为痛楚地抬手抹了把脸,为难道:
“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我本来不准备说的。但是……我的良心实在不允许我的孩子跟在您身边给您找麻烦。”
纪旻眉梢微挑。
沈鸿源像个无奈的老父亲一样摊着手:“可……我不说实在是不行了,因为陆燃他……他这个孩子不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