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恶误区 第2章

前两天又来了一批新厨子,最后留下的两位,擅长的方向天南地北,其中有一位很会做餐包。

季仰真不太能吃甜的,最近又在健身锻炼,厨子就烤减油减糖的小面包给他吃。

前天早上,餐盘里是一只做了造型的小鸭贝果,表面烤出了钻石的纹路,裹着的馅是秘制酱料烤制的鸭肉,咬上一口喷香酥脆,回味无穷。

昨天早上,一碟又一碟的粤式早点几乎占满了整张桌子,抛开精细又地道的调味不谈,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可今天早上,桌上就只有一盘白馒头,旁边配了一叠小咸菜,让它显得不是那么孤伶伶。

季仰真愣在一边,手里的筷子提起又放下,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朝候在一旁的厨师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没看错吧,白馒头?我早上从来不吃这个的!”

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季仰真还是给对方长达半分钟的时间。

不说就不说。

刻意的沉默让恼怒因子在空气中发酵,季仰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将那盘馒头掀到一边,不圆不方的东西顺着力的方向一个接着一个往地上滚,骨瓷碟子被他砰隆一声摔在地上,即刻四分五裂。

保姆听到声音不紧不慢地朝餐厅来,见状也没有大惊小怪,熟练地蹲下来收拾碎片。

季仰真心里跟猫抓似的纳闷,大家却只顾着收拾,不会开口跟他解释。

盘子碎裂的声音分外刺耳,让他有些无措地挪不开步子,只好也跟着捡馒头,再挨个摆回桌上,最后闷闷地上楼去了。

在二楼的健身房待了一上午,空腹锻炼让他力有不逮,时不时抬眼看钟,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听到楼下摇铃,他吃午餐的心情虽然迫切,但下楼的步子还是刻意慢了两分。

如果过了十二点任檀舟还没有出现的话,那中午就是不回来吃了,季仰真自己吃。

可是他没想到,中午的饭竟然还是一盘白馒头配咸菜。

他甚至都不确定那叠馒头是不是自己早上掀了的那盘。

季仰真实在是太饿了,他坚持不吃饭的最长记录是两天,就在两个月之前,他差点饿死过去。

季仰真不愿再回忆,一顿不吃他都难受。

可是......馒头。

季仰真屏息,这次他没有掀桌,默默扭头走了。

晚饭还是这样。

家里的佣人倘若不是得了授意,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的。

季仰真哪里还能不清楚为什么,指定是自己昨天写的那篇日记叫任檀舟看完了。

写的那么过分,他看了怎么会不生气。

季仰真坐在楼梯的角落里,一直等到晚上十点。期间他悄悄去冰箱那里想找点牛奶喝,也没能如愿,这一整天就都靠白开水充饥,肚子饿得都不会叫了。

他坚强地想,这才不到一天呢,人饿一天不会死的。

能膈应到任檀舟,算他大赚特赚了。

只不过季仰真早上还写纸条拜托任檀舟给他买一只蛋糕,现下看来是没戏了。

连饭都吃不上,何况蛋糕。

深夜十点的钟声敲响没多久,季仰真余光里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就是汽车碾过石子路的声音。

任檀舟的奔驰座驾缓缓驶近。

季仰真蹭一下站了起来,结果眼前一黑,他扶住了楼梯的扶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一步一缓的下楼去。

他才刚下楼,就在玄关拐角处看见了任檀舟的身影。

秘书架着任檀舟的胳膊没继续朝里,直接被打发走了。

任檀舟好像喝了很多酒,摇摇晃晃地朝客厅里光亮的地方走。

季仰真站在墙角的阴影里还未上前,瞥见他手里提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方形盒子,随着他手臂摆动的幅度前后晃着。

【作者有话说】

阅读Guides:

1.主角都有点道德瑕疵

2. 继兄弟无血缘关系,高中同学差半岁

3.受脾气差刀子嘴豆腐心,随地大小疯

4.攻脾气好是因为能忍,忍不了就……

5.重逢之后会很酸爽!!!

6.没有副cp,只有主角一对。

第2章 2

那种缠着丝带还打成蝴蝶结的漂亮盒子,摆明了是装蛋糕的。

任檀舟迈进正厅的那一瞬间,眼前蹿出一片黑影,没等他抬眼端详,手里提着的东西朝着反方向扯动,他脑袋昏沉却下意识攥紧了柔软的丝带,紧接着就当胸挨了一肘击。

酒精麻痹了他的末梢神经,加之于家中不曾设防,他闪躲不及,胸口一阵闷痛,连带着太阳穴都像被铁锹捶打。

季仰真不是存心的,是因为任檀舟身体有向自己这个方向倾过来的迹象,所以抬肘挡了一下。

季仰真听见任檀舟疼得闷哼,下意识想说对不起,但话到了嘴边没做停顿就咽了回去,他又拽了拽蛋糕上的丝带。

任檀舟松了手,季仰真便捧着蛋糕盒子往餐厅走,任檀舟跟着他,将餐厅中联排的顶灯壁灯和射灯一齐打开。

盒子还未完全拆解开就已经闻到了奶油特有的香气,虽然季仰真平时对这种东西并不上心,但饿过头了勉强能往回吊一吊胃口。

这是一块没有任何造型可言的蛋糕,通体裸粉色,矮矮的一层,用手一比划就看出来还没有八寸大。

上面零零散散地铺了一些雪白的珍珠糖,正中间插着一只绿巧克力做的庆贺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祝季仰真寿与天齐。

不是天天开心,也不是心想事成。

哪有祝二十多岁的人寿与天齐的?

季仰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憋得很难受。换做以前他该指着任檀舟的鼻子埋怨对方小气鬼了,如今就只能忍着。

都做了好几年的暴发户了,怎么还是怎么抠门,一个双层蛋糕会比单层的贵很多吗?随便做个造型需要加很多钱吗?

这款蛋糕仿佛有一种让时间转瞬倒退十年的魔力,款式老土极了,季仰真看着十分心塞。

这就是郊区街边的蛋糕店随手买的吧,说不定还是今天摆了一整天卖不出去的临期产品,还有折上折的优惠。

季仰真想起以前家里养的宠物狗过生日,吃得都是各种饼子罐罐砌起来的三层大蛋糕,这么一看他跟着任檀舟根本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寿与天齐这种贺词就是个笑话。

要是一直这么被关着出不了门,他英年早逝也只是早晚的事。

季仰真腹诽一阵,低头在盒子里翻找,掏出一叠分蛋糕吃的纸盘子,一袋塑料叉子,一张空白的贺卡。

他将盒子整个倒过来抖了抖,扔到一边,从裤兜里摸出一只圆珠笔,在贺卡上写字,然后摊到任檀舟的面前。

任檀舟靠着椅背,眼睛半睁着,原本该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现今正服帖地夹在西装的衣襟前,跟他的领带夹拢在一边。

他捡起贺卡,眯了眯眼睛,全神贯注一般,只是颇为散漫的话音曝露出他此刻难以集中的注意力,“写得什么......看不清。”

怎么就看不清了。

季仰真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贺卡距离他那双眼睛也就二十厘米,就算近视八百度不戴眼镜也能看清楚,何况他只是有点散光。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季仰真拿回贺卡,将字体大小扩了好几倍,再递给他。

任檀舟捏了捏眉心,视线落在那些犹如照了放大镜的字上,已有些不耐地伸手扯了扯颈间那条暗红色的领带。

略带重量的领带夹撞在一旁的镜片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顺势再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一切做完才有功夫应道:“又是什么东西......”

季仰真看他一副醉态,身上的酒气也熏人,能弄成这样显然喝的不是什么需要掺和情调仔细品味的红酒,约莫是度数不低的白酒。

他在公司里级别不低,应酬局41度以下的白酒都上不了桌。

季仰真心想现在偷着骂他两句,他明天一早起来未必记得,于是季仰真只挣扎了一下就抛弃了自己坚持了两个月的针对性沉默,很小声的问道:“我是问你蜡烛在哪,为什么没有蜡烛?”

他嘴皮子没怎么动,像是发着腹语一般遮遮掩掩的,但语速极快。

任檀舟虚着的眼睛蓦地亮了一瞬,复又按捺住,下巴往掌心处垫了垫,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在发呆,面容平静的像一汪久不经风的潭水。

季仰真十分不满地瞪着他。

任檀舟生得俊朗,恰到好处的五官体量和深邃立体的面部骨骼糅合地相得益彰。这几年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眉目走势也愈发凌厉了起来,平日里都被用一副没什么度数的眼镜压着,总归是让他平添了几分青年人少有的稳重。

以前念书的时候,他桌肚里的情书不比季仰真的少,但他们的追求者类别隶属于天平的两极,没半点相似。连收到的礼物都天差地别,就拿饮料来说,任檀舟的多数是咖啡,而季仰真的则百分百是甜到发€€的奶茶。

事实上,任檀舟喝不来咖啡,如果一定要在这两中饮料中做出选择的话,他宁可渴着。

那个时候,季仰真还跟任檀舟感叹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们,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的事情,都不愿意费心。任檀舟对季仰真的觉悟没什么表示,但会帮他将这些吃的喝的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退货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比较适合冷面神去做,季仰真是干不来的,他以前常常调侃说还是任檀舟比较擅长伤人。

任檀舟看起来确实不好惹,当初如果不是憋着坏没地儿使,季仰真也不情愿惹这个麻烦,现在一把火将自己烧个熟,他也不好太怨天尤人。

季仰真被一阵突兀又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思绪,目光也从任檀舟的脸上往下沉,发现他正在将椅子往桌前挪。

这么一挪,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距离,那股酒气简直要将季仰真冲晕。

见这情况,季仰真也没真的指望任檀舟能跟他说出个一二三四,只好先低头去拆塑料刀具的包装,嘴里也不客气起来,“臭死了......跟你说了也白说。”

任檀舟坐定之后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像是在记忆中确定些什么,看着他将用牙齿咬开塑料包装,才说道:“你只写了要蛋糕,没说要蜡烛。”

季仰真歪了歪脑袋,手里的动作也顿住了,任檀舟的声音有些发哑,语速也很沉缓,好不容易才想好怎么反驳他似的,说得尤为艰难。

他们时隔两个月的首次面对面交流,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倒是非常的平淡,气氛意外的诙谐。

这不是季仰真想要的结果。

“蜡烛是需要额外买的吗?这明显是漏放了,你这买的什么破蛋糕,怎么连蜡烛都能漏放!”季仰真心心念念的生日许愿计划落空,他语气更差了一些,仗着任檀舟醉酒时意识不清醒,得寸进尺道:“你怎么这么抠,多花你两个钱是要你命吗......”

真不知道他留着那么多钱干什么。

死了带进棺材里当棉被盖,也不嫌压得慌。

其实有蛋糕就不错了,季仰真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挑剔对方。

但他现在是对人不对事情,就好像在他眼里,任檀舟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在他这里讨不到半点好。

任檀舟愣了一下,时疾时缓地在身上摸了一遍,最后在西装内衬里摸出一只银色的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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