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笼点心他挨个尝遍,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招呼服务生过来结账。
“您好,这边一共是一千三百二十六。您是现金还是?”
季仰真脸上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指了指桌面,“确定没算错吗?”
一共就四笼,这家茶楼不是说很平价的吗?
服务生将账单递给他,“系统拉的账,不会有错的。”
季仰真用了半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本来以为这种地方花个五百块顶天了,谁能想到是庙小妖风大。
他悻悻地对服务员说过会儿再结账,他还要再吃点。
服务员虽然离开了,但他看到对方走向门口的保安,还特意指了指自己这边。
这辈子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季仰真脸色涨红,迅速把头低了下去,捧起手机捣鼓。
JXYQ:【带好钱半小时内到鸿洲茶楼面交,过时不候!】
爱在七元钱秒回:【三万?】
JXYQ:【急需用钱,便宜你了,要现金。】
跟约定的半小时还差了快十分钟,季仰真左顾右盼等得快要螺旋升天,看起来更像是勘探地形准备伺机逃跑了。
终于在服务生第三次过来催促他之前,等到了手提黑色塑料袋的爱在七元钱。
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没有平台提问时那么刻薄的样子,在查验了腕表没什么问题之后,将黑色塑料袋交给季仰真,还给了他一张银行的取款单,也省的他再去一张张数钱。
季仰真要现金是出于培养自己价值意识的考虑,电子支付没有实感,就算是一次性转走三五万他都没什么概念,但现金就不一样了。
离开任檀舟,变成穷光蛋,他要改变的地方太多了。
钱货两讫后,爱在七元钱跟季仰真又聊了几句,问还有没有别的表要卖,下回还可以联系他。季仰真敷衍地应承下来,正准备结账走人,那人侧身给他让路差点要撞上后面正端着汤水的传菜员,他连连后撤却不小心踢到了桌边的小孩。
事故就发生在刹那间。
刚牙牙学语的小朋友趴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还没待季仰真反应,那小孩的父亲闻声赶来,抓着一脸懵的他吵嚷不止,左右的食客纷纷起身靠近围观,旁边的传菜员刚要说明情况却被情绪激动的父亲一把掀了托盘。
虽说季仰真有错在先,但那父亲一上来不问原因就对着他飙脏话,说话唾沫星直喷也就算了,季仰真最烦这种说话的时候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自己的脸指指戳戳的人,没听两句就也没了好脸色,跟对方推搡起来。
要不是大堂经理及时出面制止,季仰真的拳头能把对方那张不知死活的臭嘴砸烂。
晦气。
这场闹剧冲突结束得很快,季仰真平白被整栋茶楼的人看了笑话,也不想多待了,提着黑塑料袋,捡起自己屏幕被踩得粉碎的手机夺门而出。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暴走了五分钟,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让那暴燥狂赔自己的手机?
这手机接近两万块一支,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主要是他现在手里也没有闲钱再去买新手机。
这得之不易的三万跨得花在刀刃上。
修一下应该还能用吧。
季仰真随便拦了位路人打听这附近哪里有修手机的地方,然后在人家的指导下摸到了这片唯一的一家电脑城。
电脑城里是拥挤的格子间铺面,弥漫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他逛了一圈最终走进一家卖二手机的小店。
他把手机递到柜台上,问里面那位头发像鸡窝,眼镜跟啤酒瓶底差不多的年轻beta道:“能修吗?”
不修边幅的Beta打了个哈欠,接过手机按了按侧边的各种按键,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找了个数据线连上自己的电脑主机,拉来工具箱,“能修,八百。”
这价格很公道了,甚至比同行都要低。
但季仰真不清楚市场价如何,只觉得心痛万分,犹豫着抽出八张红票子攥在手里,“那多久能修好?”
Beta:“你很着急?”
季仰真点点头。
Beta从柜台里掏出一只蓝色的塑料凳子,“一个半小时,你坐那等吧。”
季仰真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出去逛了几圈,发现一楼店面通道之间有卖卤味的小摊子,这个点挤了不少人。
这些苍蝇摊子季仰真是不太看得上的,但卤煮的香气实在是太霸道,他虽然不饿,但看别人都站在那里吃得兴高采烈,他也忍不住走过去,心想就看看不买。
可他刚走到距离摊子还有一两米的地方,老婆婆的手在打满补丁的围裙上揩了揩,慈眉善目地招呼他道:“小帅哥吃点什么?”
季仰真:......
季仰真回到店里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两包东西,Beta已经将手机修好,正趴在柜台上贴膜。
八百块是修手机的费用,并不包括贴膜。
季仰真站在一旁看着店主将屏幕上最后一点气泡挤出来,晃了晃手里打包的卤煮,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吃不吃这个?”
买得有点多了,一个人吃不完,带回去也凉了,没地方给他加热。
店主也没跟他客气,接过袋子趁热就吃了起来,边吃边抬头打量着正在捣鼓手机的季仰真。
能用得起这种手机的人家境必然不差,再者说普通人手机上也不会被那种精密的监控程序入侵。
“你......”
季仰真听到声音才抬头,“嗯?”
“你运气好,今天是进了我的店。”店主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镜片后那双无神的眼镜里泛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自得,“整个电脑城,除了我谁也发现不了你手机里的东西。”
这奇怪的语境和颇有些岛派的打扮。
季仰真愣了一下,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存在变态的潜质。
自己手机里有什么?
不能见人私密照?
不可能,自己是正经人,才没有这种癖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季仰真防范之心猛增,往后退了小半步,“你一个修手机的怎么还偷看别人手机里的东西?”
店主也没想到季仰真会是这种反应,他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刚刚小小的自满已经荡然无存,瓮声瓮气地解释说是因为他用辅助程序检测看内部系统是否有运行错误,将手机连接到电脑上,他自己设计的防护程序立刻检测到异样。
好在他有定期更新的毒库以及防护程序,否则还不一定能抓到那种几番变形的漏洞。
季仰真被他口中几个偏专业的外语名词弄得不知所云,倒是觉得他口语说得不错,思路稍稍跑偏了一阵子,最后只问道:“你是说我手机上有病毒吗?可能是浏览网页的时候不小心点到那些黄色广告了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他手机上也没什么钱,病毒来了也只能两手空空地走。
“不是。”店主扣下啤酒瓶镜片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溅到的卤汁,“简单来说,你在被人监视,你用这部手机打电话发消息买东西,对方都可以同步查看。”
【作者有话说】
谁大难临头了我不说
第22章 22
季仰真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上迅速涨红,活像一只烧开了水的热水壶,就差头顶冒烟了。
哪怕他已经得知任檀舟正在着手准备为他置换腺体,但他潜意识里仍不觉得这是任檀舟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也曾试图理性地去看待这件事,但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部手机确实是周秘书递到他手里的。
周桉这该死的Beta就是任檀舟养的一条哈巴狗,只听任檀舟的话。
难怪任檀舟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字里行间瞧不出一点着急的样子,甚至故作大方的给他转了一笔钱,让他好好吃饭。
这样耍人很好玩吗!
任檀舟笃定他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地假意关心,其实背地里肯定在笑他蠢透了。
就当作是豢养的宠物流出来放风,想什么时候捉回去就什么时候捉回去。
季仰真气恼不已,想到那令人作呕的虚伪嘴脸,他恨恨地抿了下唇。
店主看他攥紧拳头,一副气得快要撅过去的模样,担心他倒在自己店里,便给他递了一杯白开水,让他喝点热水缓缓。
单薄的纸杯被热水烫的柔软扭曲,他接过来稍稍用力捏住,滚烫的液体就顺着杯沿涌上虎口,他被烫地松了手,剩下的半杯水顷刻撒在地板砖上。
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六神无主的,店主也有些同情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Beta,素来内向且不爱管闲事的他主动询问道:“需要帮你报警吗?这种情况如果是......”
季仰真迟疑了两分钟,随后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只扔下一句不用了谢谢便转身离开。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冷硬的寒风像尖刀一寸寸刮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肉,他低着头向南走,上了路边一辆正在趴活儿的黑车。
如果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后面跟着的尾巴。
但季仰真偏偏留心了。
回到宾馆,他用手机扫了前台的收款码,又续了一周的房钱。
老板看他的眼神和今夜里刚见的时候不太一样,季仰真已草木皆兵,恍惚听到对方说明天会有修什么的师傅来给他房间里修东西,他也像没听见似的,闷头上了楼。
房间墙上挂着一台空调但已经坏了许久,季仰真找了两块毛巾夹塞在窗框的缝隙里,这个方法十分奏效,冷风呼啸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冻僵硬的手搓了又挫,指尖稍微有了点知觉,季仰真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箱。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本来也没带出来什么东西。
他急匆匆地将洗漱用品一股脑塞进去,合上箱子后扫了一眼这间房间,视线漫过墙体淹向窗外。
季仰真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将窗帘拉上。
车里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保镖正巧瞧见了这一场景,估摸着是少爷到了点要午睡,也便摸出烟盒四下散了烟,车里烟雾缭绕起来,椅背也逐个放低。
这波人里有两个原先在别墅外看了季仰真两个多月,十分熟悉他的生活规律,想着他这午觉怎么也得睡上一两个小时,便只安排了个别人轮流盯着宾馆的大门。
后座三白眼在拥挤的空间里蜷得腰酸背痛,咬着烟头止不住咕哝道:“季少爷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大别墅不住,大半夜跑出来住这种地方?”
旁边人刚提着一扎盒饭上来,闻言笑道:“你小子才来几天知道个屁!把你关两个月,就算是黄金打的屋子你也待不住。”
聊起这事儿,车里的气氛也没有早上刚接到令那阵紧张,提心吊胆了许久的Alpha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季少爷那脾气你们是没见着。”副驾驶上的刀疤脸回忆起他刚调到别墅的第一个晚上,里头摔摔打打的声音没个消停,最后只看见任总捂着脑袋出来,手指缝里还在往外渗血,“小任总在他面前也讨不到好。”
“照我看也没多大的事,最多就是兄弟俩吵架拌嘴了,别看小任总跟我们……说一千道一万也还是年轻。”
三白眼不比他们熟门熟路的,又好奇地问道:“楼上那位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了,要这么关着。”
一旁有人附和道:“是啊,这要是做老子的管教不听话的儿子,关个几天也还说得过去。”
当哥哥的有必要做到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