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是十七中学,老建筑应该都还在,先走一走熟悉一下吧。”
耶尔环顾了一圈,倏地眸光一亮,向着仍然保持原貌的地方走去。
这会刚好是快要放学了,中学门口的小摊贩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一群饥肠辘辘的小崽子冲出来,然后大卖特卖。
“淀粉肠!靓仔要不要来一根淀粉肠!”
“钵钵鸡!一元一串的钵~钵鸡!好吃又美味的钵钵鸡~”
他挑着树底下走,很快感觉到阳光没那么刺眼了,原本想着随便买点什么吃,填饱肚子后就去解锁银行卡的。
锅里的油花滋滋作响,金黄的蛋液软嫩喷香,琳琅满目的食材被串在竹签子里,等待着被挑选后下锅……都是能轻易勾动馋虫的美味。
“钵仔糕!两元一个,五元三个!可以自选口味!”
他之前在**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想念就是对家乡的美食。
**?
耶尔愣了一下,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捕捉不到那个模糊的**是什么东西。
他在原地怔住许久,恰好停在卖钵仔糕的摊位边,热情的老板娘向他挥了挥手。
“帅哥!我们家的钵仔糕特别好吃,好多口味的,要不要来试一下?”
耶尔回神,下意识看向那个摊位,果然见到了五颜六色各种口味的钵仔糕,看起来特别晶莹漂亮。
“这个是百香果味的,这是蓝莓、草莓、绿豆、桂花……想要什么口味都可以,五块钱三个,很便宜的!”
“你看这个。”
耶尔看得入神,下意识伸手,却只拉到了无形的空气,想要分享的心情也和手一样顿在了那里。
他怔了一下,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转头看了看人群。
刚才……是想要叫谁来一起看?
耶尔没什么很亲密的朋友,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更享受独处时的状态,平常去哪里都是自己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刚才下意识想要分享的举动,对他来说才是反常。
而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潜移默化,和谁一起养成这个新习惯的。
但不可否认,刚才伸手拉空的时候,心底好像也被捅了一个空洞,空落落的,被风一吹就酸涩地疼。
“帅哥,你还要吗?这个真的很好吃,芋泥的还会爆浆喔!”
老板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热情地推销着钵仔糕,顺着耶尔的眼神将那个草莓的拿了出来。
“要一个草莓的,一个百香果,一个芋泥吧。”
耶尔抿了抿唇,点了三个口味,从小包里翻出导师给的一些现金,递了一张二十的过去。
拎着塑料袋走出一段距离,他把那个百香果拿出来尝了一口。
应该是加了真的百香果汁,很纯正的酸味,让耶尔有些纠结地拧起眉心,一边忍着牙酸一边吃。
……他不喜欢吃这么酸的,但下意识就是点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不存在的“人”喜欢吃吧。
嗯,也有可能是鬼。
他叹了口气,任凭脑子放空了一会,却还是拨不开那一层迷雾,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路过商店,顺便买了吐司面包当做今晚的晚餐,耶尔很快又找到了公交车站,按照记忆扒拉出了一家银行的位置。
“嘎吱€€€€”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停在眼前,发出放气的声音,前门砰一下打开,耶尔赶紧上去,把手伸进小书包里想要拿两块钱。
……等等。
刚才找回来的零钱呢?
耶尔越翻越困惑,刚才他确实从老板手里接过了零钱的,本来是一张十块一张五块,他还专门找散了那五块钱的。
“嘀,两元。”
他正翻找着,一个干练的短发姐姐就上了车,先是刷了一下乘车码,看了他一眼,把码刷新后又刷了一次。
“嘀,两元。”
耶尔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个姐姐帮他刷了卡,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等等,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耶尔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连忙找补道,“……谢谢!”
短发姐姐有些困惑,但还是向他点了下头,转身在座位上坐下。
公交车上的座位很多,耶尔选了一个靠窗的。
玻璃和座椅都被阳光烘得暖乎乎的,而窗外的景象正摇摇晃晃地倒退。
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景物,这座城市的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一点点补全了那几年空白的缺失。
欣喜和舒适的感觉源源不断地滋生,从飘忽的空中落到了坚实的土地。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像是婴儿回归母体,蜷缩在温热的羊水中,每一个细胞都表达着回归的喜悦和契合€€€€
他真正属于这里,不论躯壳还是灵魂。
但耶尔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压抑分享和倾诉的欲望。
那棵树的形状好奇怪,像是一朵玫瑰。
有点饿了,想吃面包……但是忘记买水了,干吃肯定会噎死。
啊,已经放学了,这里的学生每天都要穿蓝白色校服,一模一样的套装轮着换。
这家的窑鸡特别好吃,味道纯正,香嫩多汁……就是小贵。
仿佛此刻应该有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耐心地听着他所有漫无边际的想法,给着简洁而温柔的回应。
会细致地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他得过且过地敷衍晚餐,偶尔寡言偶尔又絮叨,但不管怎样都很可爱。
是生命和灵魂的另外一半,无法遗忘,不可或缺。
在意识到没办法遏制这种情绪后,耶尔自然而然地放任了它,感受着那种奇异的感觉在周身流动,好像这阳光一样将他包裹进去。
他在想念,却并非全心全意地想着眼前的世界,甚至说,两种思念一半一半,哪一边都不必另一边少。
耶尔张了张嘴,想要叫出那个被含在嘴里的名字,却始终没办法跨过那条线。
他深吸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着玻璃窗。
……算了。
*
解锁银行卡后重新充了话费和流量,手机才终于恢复便捷。
天色渐晚,夜凉如水。
以前的租房没办法回,要拿东西也要等明天了,耶尔便打算暂时在酒店住下。
咔哒。
酒店的门被反手关上,耶尔浑身疲惫地把自己摔进床里,闭目养神片刻,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在医院躺了那么久,对身体还是有些伤害的,这具身体变得比之前清瘦多了,甚至一摸就能摸到分明的骨头。
酒店墙壁上挂着的钟嚓嚓地走着针。
小阳台的门没关,晚间的风将烟灰色的帘子吹得鼓起,撩过桌面上插着干玫瑰的玻璃瓶,又变得平展下去。
夕阳慢慢消去了最后一点热度,房间里的光线一片昏沉。
“……”
耶尔无声睁开眼,出神地看向窗外的天空,不知为何有些茫然。
他终于回家了。
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心和喜悦。
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记忆欺骗了他,却无法欺瞒下意识的反应和情感。
他昏迷期间,到底是做了一场虚无的美梦。
还是……真正经历了一段新的生命历程?
作者有话说:
耶耶:哦莫,昏迷期间好像多了个鬼老婆(思考)
第86章
星港外围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 被军队强硬拦在了外面,一阵推搡过后形成僵持的局面,一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西泽的身影一出现, 便像油锅里溅入一滴水, 瞬间噼里啪啦地沸腾起来€€€€
“元帅您好, 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了惨叫声和哭声,军队是暴力执法了吗?!”
“我是爱塔新闻社的记者……”
“请问皇室是决心清掉公爵甚至贵族吗?这是否可以看做是一个信号……请挑选一个问题回答!”
西泽身上军装整肃, 帽檐的阴影下神情一片漠然,他对这些乱象置若罔闻,黑色的军靴利落地扣在道路上, 径直大步往外走。
“不要靠过来!离远一点!”
架起防线的军雌厉声喝道, 但因为军雌不得伤害民众的规定而束手束脚, 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无策。
那些记者虽然打不过军雌, 但胜在数量多且灵活,一窝蜂地钻来钻去,密密麻麻的话筒伸得老长, 几乎戳到西泽的下巴。
“你们这是妨碍军务!警卫员!立刻清场!”
白朗怒不可遏地打掉一个话筒,向着防线外怒喊,强硬地示意军队开始清场。
“耶尔冕下受了重伤, 您为什么一点都不伤心,反而趁着这个机会清扫政敌?之前的恩爱是否都是装出来的表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