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触角也是前几个月才长的,后面其他身体部位也没有异变过,一直到现在才长出翅膀来,与其说是逆生长,不如说是超、级、慢的生长。
面面相觑片刻,一阵强烈的痒意突然袭来€€€€
“什……!”
耶尔瞳孔微缩,有些痛苦地攥紧了床单,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挠,却被西泽及时紧握住了手腕。
“是不是翅膀快要展开了?可能有点痒,但绝对不能挠。”
他上身穿着特质的衣服,在对应肩胛骨上缝隙的地方有着开口,如果现在展开翅膀的话,倒是完全没有什么阻碍。
医生已经在旁边严阵以待,生怕这个过程有什么意外,莫德也豁然起身,紧绷的神情中带了一丝紧张。
“嘶拉……嘶拉……”
和雌虫展开骨翼时的动静不同,耶尔的脊背上明显地突了起来,却并没有咔咔声响,而是更加柔软而细微的声音。
“好像快要……嗯!”
他用力闭了闭眼,感受着那东西从身体里抽离而出,被那种诡异的触感弄得头皮发麻,只能用力攥紧了雌虫的手。
“快了!雄主再坚持一下!”
西泽将耶尔的上半身揽进怀里,控制着手上的力道不弄伤他,视线却一错不错地凝视着那不断起伏的阴影。
缝隙里的薄膜被刺破、撕裂,却并没有流血,那里面的东西正一点点地往外钻€€€€
一片轻盈的翅膀率先从右边钻出,先是稍尖的尾翅,而后是更加宽大柔软的正翅,很快就完全突破了薄膜全然展开。
那翅膀的底色是一片绵密细腻的黑,看起来质感极好,甚于帝国最顶级的材质。
深蓝色的块状斑纹瑰丽至极,规律又极具美感地分布在上面,细碎的磷粉从各个角度折射着阳光,像是夜空中的繁星般熠熠生辉。
薄薄一片看起来极为脆弱,但随着呼吸轻轻扇动时,又带着不可忽视的、蓬勃而活跃的生命活力。
“……”
病房里的虫呼吸一窒,一瞬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雌虫的骨翼由无数节精密的骨骼组合而成,流转着金属般内敛暗沉的光泽,边缘处更是长着无数狰狞的骨刺,看起来十分可怖。
而雄虫很少有翅膀,就算有基本也是小而薄的,和眼前的景象完全不一样,S级的雄虫真的和普通的雄虫很不一样。
……还剩一片。
耶尔深吸了口气,正打算不熟练地操纵另一边也展开时,却突然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刺痛,让他蹙起了眉。
伸不出去,怎么回事……再试试……嘶拉!
猛的一下剧痛袭来,耶尔呼吸一滞,额角的冷汗瞬间渗了出来,下意识紧咬住雌虫军装外套上的纽扣。
“出来了一片,还剩下一片,是卡住了吗?”
他们屏息观察着翅膀,西泽脸上的神情却沉了下去,看向展开到一半的另一边,语气急促。
他将耶尔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伸手撕大了那边衣服的口子,以便更好地观察情况,随即就听见怀里雄虫的闷声。
“那层膜太硬了,把那边拉出伤口了……直接帮我撕开。”
直接撕开肯定是不行的,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创口,但用力挣扎也有可能会让翅膀伤上加伤。
“医生!”
西泽立刻抬眼看向对面的医生,将耶尔的肩膀揽得更紧,来回轻抚着雄虫的头发示意他放松。
“来了!您别担心,我们是专业的,卡住完全是小意思!”
医生神情一凛,立刻分辨出了眼前的情况,迅速开启精准激光点射笔,在那层薄膜上轻划了一下€€€€
剩下的翅膀也顺利伸展了出来。
疼痛和憋闷感一瞬消失不见,耶尔顿时松了口气。
他想起身看看自己的翅膀,却在分开时看见面前的军装外套,原本铮亮的纽扣赫然印着一个牙印,顿时心虚地放开了雌虫。
看到那翅膀的瞬间,耶尔也愣了一下,神情还有些迷惑。
“感觉是蝴蝶的翅膀,品种的话,有点像是地球上的光明女神蝶或者蓝闪蝶,但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
他无声猜测,在医生紧张的低喊下,用力地扇动了一下初生的翅膀,感觉到了不熟练却血肉相连的亲密感。
非常……奇妙。
耶尔还打算仔细看看,额头就被贴上一片暖热的毛巾,他微微睁大了眼,看着神色仍然凝重的雌虫。
“还好吗?”
西泽一边帮他擦渗出的冷汗,一边低声道,“先别动翅膀,上面好像有伤口,让医生看一看。”
受伤的地方在左边翅膀,他稍微收缩了一下,让医生更方便地检查上面的破口。
“很薄很柔软,比较容易撕裂,表面有一个擦伤的小破口,并没有血液流出……但里面是存在着神经和血管的,冕下您再……”
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翅膀,那医生脸上的神情专注到几乎有些狂热,在初步观察过后挥了挥手,示意将仪器搬来。
耶尔的脸被擦着,翅膀被托着,一时间有点动弹不得,也没发现莫德的神色微变,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两片翅膀。
莫德无限凑近去看翅膀上的斑纹,脸上神情愈发狐疑,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
“这个颜色和花纹……奇怪,不应该啊……”
他越看越觉得耶尔的这对翅膀,和古籍中的一段介绍极其相似,而那如果是真的,说不定真的会挖出来惊天的发现!
说不定连停滞不前的研究进度,也会因为这发现而受益。
毛巾终于被移开,耶尔睁眼就发现雌虫的异状,吓得往后仰了一下,“……老师,怎么了?”
莫德猛地抬头看他,狭长的眼睛里闪过狂热的绿光,是和当初阿德莱德等虫一模一样的强烈探究欲,甚至更有甚之。
“我能拿一点你翅膀上的粉末吗?”
粉末?
耶尔懵了一下,而后伸手摸了摸那翅膀,指腹的触感柔软好似真实的肌肤,上面正覆盖着一层碎金的磷粉。
能感受到这磷粉是可再生的,拿一点也没关系,他便点头应下,“好,您拿吧。”
问医生拿了工具,莫德挤开了站在右边的西泽,用软刷子把粉末轻轻扫下来,嘴里还不忘念叨。
“你快点治疗好,研究等不及了……这次一定会有进展!”
耶尔一边嗯啊地应着,一边朝脸色黑沉的西泽眨眼示意,让他不要生闷气。
……
采集好翅膀上的粉末,莫德飞速冲出了病房,看起来非常着急回到研究所,而医生在检查和处理完破皮的地方后,也退了出去。
这片宽阔的空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两道交错的呼吸声。
“这个要怎么收回去啊?”
终于得空可以好好观察翅膀,耶尔有些好奇地扭头去看,费劲地操纵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器官左右扇动。
仿佛多出了一条尾巴似的,他一时控制不慎,砰一声扫掉了旁边的花瓶,同时被反震得有点痛。
这翅膀的敏感度太高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西泽把骨碌滚出去的花瓶捡起来,在病床上坐下,轻声教导耶尔道,“很简单的,先凝聚心神去感知它的存在,然后慢慢熟悉它。”
他慢慢抬起手,引导那对翅膀竖起来,“来,跟着我手上的动作,慢慢往上升,挺直……”
“对,就是这样,然后试着往两边张开,不要着急以免拉伤。”
耶尔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翅膀下意识就紧跟着动作,很快就轻轻折叠了起来,再次钻进了那两道缝隙中。
没什么异物感,好像只是闭上了眼睛一样自然,他忍不住扬唇笑起来,眸光极亮,“可以了,我再试一次!”
那对瑰丽又柔软的翅膀展开又折叠,上下左右地翻飞,很快就从笨拙变得熟练起来,甚至能够精准地小幅度抖动,很是奇妙。
“已经掌握了?”
西泽从始至终没有横加干涉,目光柔和地看着耶尔不断尝试,伸手覆上雄虫放在被子上的手。
“差不多吧,不过这翅膀能带我飞吗?感觉很薄很软的样子,纸糊的一样,感觉风一吹都破了……”
耶尔玩得有些兴起,又想起来翅膀的真正用处应该是飞才对,神色逐渐迟疑起来。
“里面应该有软骨,但是感觉不足以支撑我的体重,感觉和你的骨翼相比,就好像画纸和凶器一样区别巨大。”
西泽也顿了一下,没有妄加定论,“我帮您看看怎么样?”
这对翅膀异常敏感,刚才医生隔着手套正常检查,他都觉得有些不舒服,此刻却大大方方地伸到雌虫身前。
“看吧,伸手摸也可以,我都摸过你的骨翼了。”
这句话莫名亲昵又私密,毕竟除了医生,就只有彼此信任的伴侣会互相抚摸对方的脊背和羽翼。
西泽脸上的表情认真下来,小心地抚上那翅膀表面,沿着外侧的软骨轻轻按揉,似乎在丈量着什么。
好……软。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指尖抚过上面起伏的纹路,仿佛能感知到其下汩汩流动的血液,像是在触碰什么美丽又脆弱的生命一般。
失神了一瞬,他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是帮雄虫测量这翅膀有没有起飞的能力,连忙聚敛心神去按里面的骨骼。
指尖拂过的触感太明显,这里摸一下那里按一下的,很快就泛起一片难熬的痒意,顺着血管一路蔓延,让半边身体都麻了。
“嗯……等等哈哈哈哈……太痒了……”
耶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颤动翅膀想要抖去上面附着的麻痒,却没什么效果。
“不行,我这次真的要挠一挠了,太痒了。”
他勉强敛了笑,想要让翅膀靠近一点,但一时被收住力气€€€€
那宽大又柔软的翅膀便扑了雌虫一头一脸,几乎将他完全罩了起来,因为冲击比较强,上面的磷粉被震得散落一地。
“!”
眼前猛地一黑,西泽惊了一瞬,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是被扑了脸,顿时有些无奈了,“雄主。”
耶尔连忙把翅膀挪开,却见雌虫满头满脸都是那碎金粉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碎又五彩斑斓的光。
“咳,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好。”
耶尔拿过一旁的毛巾帮他擦脸,但那些粉末很细碎,单凭擦很难擦掉,反而还借着水分黏在了雌虫脸上。
“没事,我回去洗一洗吧,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