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远一愣,接着乐出声来:“哎呦,山哥,你不会觉得男人六十就不行了吧?”
“……没有。”
走廊里的犯人陆续回屋,下午有体能训练,要脱掉棉衣,再换上轻便的鞋袜。
韩山打开柜子,取出两支烟朝驰远扬扬下巴。
“走,抽烟去。”
纠结在心里的问题已经摆上明面,索性理清原委,做出决定。
他不信这小子说的不想让他帮忙,但他知道驰远永远不会主动提,也不会让他有半分为难。
因为他把他当朋友。
【作者有话说】
卢光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驰远:若为自由故,爱情抛一抛。
韩山:嗯?
驰远:抛……起来再接住(·€€€€·€€)
第22章 既不认命,也不后悔
抽烟区还缭绕着未散的烟雾,铁窗透进一线极细的阳光,像斜刺里穿进一道灰蓝色的剑芒。
两人退到烟雾边缘,倚靠在窗沿上抽烟。
韩山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当时是偶然撞破,还是……”
“不算偶然。”驰远吐出一个不规则的烟圈,“之前那人在校门口卖糖葫芦我就觉得他不对劲,自行车总停在树后面好像生怕人去买。我特意买过一次,糖葫芦卖相极差不说,又贵又难吃,而且,他的车筐里放着一个半敞开的袋子,里面有个卡片相机,这正常吗?”
“不正常。”
“所以那天夜跑,路过学校发现他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跟了过去。”
“夜跑?没带手机?”
“没有。”
“你看到什么了?”
驰远沉默了两秒。
韩山问话的方式有点像审讯犯人。但驰远知道这样才合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到,高中生在废弃公园的假山后拍擦边视频……”
“……”韩山眉头动了动:“那是什么?”
驰远乐了:“哎,以后我得多给你讲讲现在外面流行的那些垃圾玩意儿,不然你出去以后,一看这个社会没救了,学龚小宝打道回府怎么办?”
韩山:“没救的只有人而已。”
驰远挑眉:“有道理。”
他斟酌片刻认真总结道:“擦边视频,就是内容在道德法律或社会规范等方面,处于灰色地带的视频。当时那名女生拍的是靠衣着暴露,动作挑逗来吸引眼球的软色情视频,具体用来干嘛就不知道了。”
“现在外面流行这个?”
“有特定的群体喜欢这个。”驰远说,“不光这种,还有很多类型,抓住人的七情六欲,不知不觉蚕食人的精神和思想。甚至那些魔爪顺着网络摸进现实,毁掉一些心存欲.念的人。”
韩山点点头,大概了解。
他过去的生活忙碌有序,跟在积极而务实的谭耀笙身边,并没有机会看那些东西。
“你没有等到他实施实质性的侵犯?”韩山把话题拉了回来。
“没有。一些变态有时候并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行为,我要等他脱裤子再动手,给学生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驰远说,“那老家伙只来得及口嗨几句,我就冲上去给他踹出去八丈远,妈的,差点成了遗言。”
人并不能未卜先知,情急之下都是靠本能行事。
“他说什么了?”韩山问。
驰远喉结不明显的动了动,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但他要的就是韩山问出这就话。
“淫词浪语,什么恶心说什么呗。”驰远回的漫不经心,过了几秒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还说了一句我当时没听清,后来仔细回想,好像是……”
他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吃菜要吃白菜心,养女……那什么什么老子’……哎,我学不出来,你知道那意思。”
韩山瞳孔微凌。
冉冉被猥亵的时候刚满十三岁。
而余国忠有两个女儿,据说大女儿多年前失足坠河,小女儿在韩山入狱那年刚嫁人。
驰远咬着烟声音含糊不清:“所以,那家伙瘫了我一点都不内疚。该!”
院子里响起哨声,三分钟集合时间。
搬进新监区后狱警们大概也得学什么行为规范,近来很少听到亲切的砸铁门声了。
驰远掐了烟直起身子离开:“走吧组长,锻炼身体去!”
“好。”
韩山目光扫过那道阳刚健朗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丝不属于自己的不甘。
下午的体能训练颇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意味,为了应对接下来的高强度工作,提高身体素质,
长跑,拉伸,俯卧撑深蹲一样不落,折腾的全监区的犯人叫苦连天。
监狱有自己的工厂,平时犯人干的活都是自己的产业,车间也有旺季淡季之分,有时候会接一些外厂的加急订单。
在里面待久了的犯人没少接受这种间歇性抽风式加班,已经麻了。
从那一张张死灰色的脸上就看的出来。
驰远做完最后一组深蹲,脱力地瘫倒在地。
旁边早就横七竖八倒下一片,狱警在边上溜达,看谁休息的差不多了就戳上一橡胶棍,督促犯人起来继续训练。
以后每周都会有这么半天,除非赶不出活来要加班。
韩山揉捏着发酸的大腿,低头看向眯着眼睛狂喘粗气的驰远:“这就不行了?”
“不行了……”驰远咧嘴一笑,伸手捏了把对方紧实的小腿,“组长,管教是不是平时给你开小灶了。”
“怎么?”
驰远挣扎着坐起来,郁闷道:“我感觉最近有点营养不良,身材越来越没料了……”
监狱里的伙食仅够提供人的基本热量供应,驰远过去靠充足的蛋白质补充和锻炼维持的漂亮肌肉,随着体脂的流失少了点之前饱满的感觉。
“什么?你还没料?”旁边有听了一耳朵的张尚忍不住啧舌 ,“全监区你这身材也是数得着的好啊!远哥,麻烦你看看我!”
驰远表情一言难尽:“看你干嘛?看完还得洗眼睛。”
张尚:“……”
韩山觉得好笑,还没见过监狱里有谁在意身材的。
“你身材挺好的。”
他脑子里回忆洗澡时的画面,驰远的肌肉虽然没有最初见到时的那么打眼,但是线条好像更明显了一点,并不是没料。
“好吗?”驰远弯起眼睛,被韩山夸和被张尚夸,感受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好。”韩山的回答认真中带着敷衍。
狱警的哨声响起,他用脚尖踢了下驰远大腿,弯腰把人拉了起来。
驰远蹦€€了两下抖掉身上的土,声音压低了些:“组长,我看你平时除了早上跑操,剩下的休息时间和大家一样看新闻学政治,这里又没什么健身设施,可你这一身腱子肉怎么维持的这么好?这不科学。”
“好吗?”韩山学他。
“好的让人嫉妒。”驰远状似随意地在韩山胸肌上拍了拍:“哎,你是不是有什么保持肌肉的秘诀啊?教教我呗。”
韩山扫了眼满地艰难爬起来集合的犯人,说:“有,但是你学不会。”
“瞧不起谁呢?”驰远不服气道。
“我以前做保镖每天都要做一些特殊训练,保证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是醒着的,以便随时应付突发状况。”韩山如实回答,“后来形成习惯,身体一直绷着,包括睡觉。”
驰远有些惊讶:“一直?”
“对。”韩山扯了下他的袖子,两人并排站到队伍末尾,“这种感觉并不好,只是现在的环境很难改掉这个习惯。”
驰远震惊之余又觉得有点心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回监室的路上,他回想着韩山身上的那种很强的压迫感,以及夜里每次有状况韩山都会忽然睁开眼睛,包括他偷偷盯着人家睡颜的时候。
他琢磨着那些细枝末节,心底生出对韩山过去强烈的好奇。没发现前边卢光宇走路脚步都在打晃。
韩山刚进监区大楼,饭都没吃就被季长青喊去领联号分配名单。
办公室有些乱,桌上各种材料铺的满满当当。
“我最近比较忙,监舍里你多留心一下。”季长青喝了口冷了的花茶,把名单找出来拍在桌上,“不过这阵应该也没空出乱子了,晚上12点后的值夜取消了吧。”
“好。”韩山拿起名单看了一眼,“吴良贵换车间了?”
“嗯,今天给他看了他儿子的照片,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让他根据他平时表现和工分来换看照片的机会。”季长青坐到桌前,“你别说这驰远不愧是当老师的,还挺有招,以后这照片就是杆子上的胡萝卜,专治这头三无野驴。”
“嗯。”
“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来帮我干活。计分考核表、行政奖惩申报、减刑假释提请……”
“管教。”韩山打断他的絮叨,“你那个热水袋……我能用吗?”
季长青抬头,表情有点懵,“你用这个?”
“嗯。”
“……行吧。”小事他也懒得多费口舌,挥了挥手,“拿去。”
“谢谢管教。”韩山从善如流的拿起沙发上的热水袋,却没有离开。
季长青:“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