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光宇话还没说完,就见齐越森身体一动,整个人忽然猛地向前推挤,前边犯人不知道什么情况,诧异的惊呼起来,后台四名狱警见状立刻围过来。
驰远脑子“嗡”的一声……
怎么会这么快!
“操你大爷!”卢光宇反应过来,急忙冲过去想拖住齐越森,这一刻,灯下不是韩山,而是陆续走进来,跟犯人们打着招呼准备入座的七八个监区领导!
这可大条了……
可齐越森已经抢先几步朝电线扑去,驰远知道这时阻止已经无济于事,于是他掀开幕布直接冲上舞台!
韩山刚到站到二监舍的座位席前,就见舞台上冲出一个人,不顾身后一片骚乱大声喊道:“组长!灯!灯要掉了!”
全场皆是一惊,韩山却立刻抬头,接着就看到前方顶棚的三基色射灯倏然一震,伴随着这样剧变的,还有反应快的狱警在驰远冲出来时发现后台骚动,立刻拔出枪朝天示警的枪鸣声。
几十公斤的钢架带着刺目的光芒咯吱吱又势不可挡的坠落下来……
韩山目光一寒,大步朝前跑了两步,一脚踩上舞台边缘,借力回身起跳一脚蹬出,堪堪在灯架掉落途中,擦着来不及躲闪的监区长稀疏的头顶向后错开一尺,轰然砸在原本领导们要坐的桌凳间……
全场屏息。
而韩山这一脚带着强劲的后冲力,将他震的倒退出去,好巧不巧,落地时踩到台下摆放的塑料盆栽假花,一个身形不稳向后摔倒……
驰远那口堵在嗓子眼的气还没松下去,见韩山倒下,又提了起来,引起一阵剧烈的呛咳。
“戒备!”差点被砸到的监区长第一个回神,大喊一声,警卫们立刻举枪呼喝着把台下犯人团团围住,同时有两名狱警冲上舞台,将呛咳不止驰远押起来往台下带。
听到枪声就抱头蹲在地上的犯人们,这才敢颤巍巍抬起一点脸……包括后台。
卢光宇因为刚刚和齐越森的拉扯,也被警卫按在地上。
他果然没来得及……
只是不知道前面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如果有人伤亡,他和驰远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齐越森双目死死盯着他,脸在地上被挤的变形:“你们……都知道。”
“你这个疯子!”
“闭嘴!”狱警将两人拷起来,“到前面说去!”
前排的狱警和领导围过来查看韩山情况。
“怎么回事!”季长青扶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韩山,瞪着眼睛朝身后的领导喊,“他怎么了!”
“犯医呢!”狱长走上前,大领导还是镇定的很,“叫医院的人过来!”
“已经叫了。”一名干事说。
狱长点点头,感慨道:“这年轻人好身手……”
“好个屁!好能把自己砸在这儿?”季长青也不管自己接的是谁的话,摸索着韩山身体,没发现什么伤,又捞了把人的后脑勺€€€€
好大一个包。
“操。”他心底一惊,“撞脑子了……”
驰远被带过来时正听到这句,再看季长青怀里双眼紧闭的韩山,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接着巨大的惊恐袭来,他不顾狱警挟制,跑到近前:“组长!组长你怎么了?韩山!韩山!”
卢光宇和齐越森也被押了过来,驰远抬眼,看到齐越森那一脸无所谓的冷笑,立时怒火攻心,挣开拉着他的狱警,冲上去对准齐越森的脸就是一拳。
“停下!”狱警过来把驰远拉住,拷起来按在桌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老实点!”
驰远出了半口气,理智与后怕回笼,想去看韩山却被压着动弹不得。
狱长下令,二监室的留下接受盘问,涉事的三人带去狱侦科,其余人回监舍待着。
季长青朝压着驰远的警卫扬扬下巴:“行了,别为难他。”
狱警将驰远松开一些,他终于能看看韩山,那张脸看上去和熟睡时一样,连眉头都是舒展的……
驰远深呼吸几口:“管教,他怎么了?”
查看完情况的犯医说:“没死,昏过去了。可能是头磕到舞台边上了,这么大的包像脑膜下血肿,这样看不出来有没有伤的更深,得上仪器检查。”
卢光宇听到这句,这才像是回了魂,腿一软差点瘫倒。
驰远觉得自己又想咳了,用力干咽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韩山: 很好,帅了一秒。(€€`€€€€)
第44章 他啊…
被带去狱侦科办公楼的路上,驰远三人各自沉默。从知道灯掉下来没砸到任何人就面色灰败的齐越森忽然笑起来。
狱警戳了他一警棍:“发什么神经!老实点!”
齐越森趔趄半步,不再掩饰心里的悲凉幽怨:“韩组长这次立了大功,可以直接出狱了吧……”
听到这话,驰远呼吸倏然一滞!
他一路心慌意乱,满脑子都是韩山紧闭双眼的模样。
当初余国忠倒飞出去,也是这样忽然就不动了……
他转头看向卢光宇,就见对方白着脸,在他看过来时扯出一个苦笑。
对,韩山立功了。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剩下的小半年刑期根本不够减刑用的。
狱警推了下驰远的肩膀,警告他别有小动作。
驰远转回脸,心里的惶恐化作一团乱麻。
这意味着,韩山不会再回二监室了,如果情况严重,还可能会被安排去外面就医。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
驰远心脏像被人猛地攥紧,韩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不会,怎么可能……
韩山命硬。
操……放屁!驰远自诩有点小聪明,可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的“聪明”€€€€
在齐越森动作的那一刻,目标就已经不是韩山了。
可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功利,让他在那种紧要关头想到的,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还韩山的人情。
那是一个让韩山立功的机会。
可因为韩山身手好,就理所当然让他面对危险。这样的自己,和那些用“命硬”这种无稽之谈把所有变故甚至阴谋推到韩山身上的人有什么区别!
驰远吸进肺里的一口气找不到出口,涨得他胸腔难受,连后背都生出一层薄汗。
这是连卢光宇都不知道的自己的私心,不磊落的算计。
却赌上了韩山的安危。
“……”
想到这,他又看向卢光宇。
削瘦青年此刻眼睛里,是心里没底的空洞。
狱警扯了下他胳膊:“你老看他干嘛!”
驰远喉结动了动,声音闷哑:“管教,韩组长会没事吧?”
狱警没好气道:“问我?我上哪知道去?”
前边齐越森发出一声冷笑。
驰远心里的火熄了又燃起,让他肺腑生燥:“操!你他妈一个强J八旬老太的畜牲,你有什么资格减刑!你嫉妒组长也没用!今天卢光宇跟我说你不对劲,老子还笑他杯弓蛇影,早知道你能这么丧心病狂老子就不拦着他去打报告了!你他妈……”
“闭嘴!”
“砰”的一声,驰远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警棍,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齐越森被触到逆鳞,脚步猛然顿住,接着又被狱警拉走。
“都他妈消停点儿!有话到审讯室说!”
驰远平复着呼吸,放软语气对狱警说了声“抱歉”。
那些话是说给卢光宇听的。
即便鄙夷自己的算计,他还是要面对眼前的境况。
他得给卢光宇吃个定心丸€€€€不能被韩山受伤的事干扰,按计划供述。
此前两人说好的,事情一旦出现可能引起猜疑的纰漏,就只承认卢光宇因为齐越森细微的反常起过怀疑,但驰远认为他是被齐越森恐吓出了心里阴影,疑神疑鬼,加上谎报险情耽误晚会难免要落埋怨,所以没让他打报告。可卢光宇还是留了个心眼,暗地里盯着齐越森的一举一动。
卢光宇服刑的生活才刚刚有了好的起点,驰远可以担下疏忽大意的责任,减点分受点罚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而知情不报视为同犯,两人都要加刑。
驰远不能把自己栽进去。
就算要担责,也得是对韩山本人,照顾韩山的后半生也好,站到他家人面前请罪也好,都不该是在监狱里多关些时日,却见不到韩山……
卢光宇目光逐渐有了焦距,他懂了,现在不是英雄主义的时候,两人口供不一致反而会更麻烦。
他可以相信驰远。
所以在三人被分别带去不同的审讯室后,卢光宇努力把对韩山的担忧抛在一边,平复自己的心绪,将事情按计划交代清楚。
组长是驰远的,轮不到自己挂心。
季长青将韩山送进监区医院做了初步检查,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狱侦科打听情况。
几名警务刚拿到两份口供记录,正聚在一起分析监控。他走上前来和几人打了声招呼,就见电脑画面里,驰远和卢光宇在教室说话,声音很小,设备收音断断续续难以识别,听的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听不清说了什么,不过这两人供述基本一致,和监控也算对得上。”负责审讯驰远的警务说,“齐越森不配合,一句话不说。”
季长青拿起材料翻看,片刻后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他放下驰远的口供,只看着卢光宇那份:“齐越森会见家属说什么了?”
“他侄子说村里修路要穿过他的一块地,拿户口本和土地证去能领点补偿金,特意来通知他一声。”
警务打开二监室的画面,调到上午会见结束后,齐越森直勾勾盯着摄像头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