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从外部无法叫醒被拉入梦境的人。
阮意知索性放弃了叫醒裴吟风的想法,既然外部叫不醒,那就只能找到那个绷带人了。
毕竟擒贼先擒王。
阮意知站起身,往前试探地走了几步,同时目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和他印象中确实产生了些偏差。
比如现实中的灯光并没有不停闪烁,电源极其稳定,每两三步的距离就有一颗小灯在天花板处,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14楼竟然没有警报声,安静得有些过分。
阮意知想要去查探一下,去之前回头看了眼还在不断跑酷的裴吟风,略略皱眉。
运动量这么大,不会到时候裴吟风醒来就浑身酸痛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
算了。阮意知摇摇头,暂时也只能让他先跑一下了,等解决了绷带人,梦境自然会解除了。
阮意知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安静的走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大概有些懂了,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一旦在梦境里死亡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很显然裴吟风即便被吓成这样也没有死亡,于是他就一直到现在还在挣扎。
这么想来,裴吟风胆子变大了还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在这件事上。
阮意知思绪跑偏了一瞬,随后又很快收回胡思乱想,转而看向了走廊两边的房间门。
幽静的走廊两边是排列整齐的一扇扇门,乍一看之下距离并不远,然而实际上每扇门的距离却相隔很远。
问题来了,这么多扇门,他要怎么知道绷带人在那一个房间里呢?
阮意知一下陷入沉思。
难道要用笨办法?一间间地找?
当然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行,就是很耗时间。看裴吟风现在的状态,怕是他也跑不了多久的时间了,再继续下去估计会精疲力竭而死,还是得想个更快的方法才行。
但是一时间阮意知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方法,直到他余光瞥到手上的阴影。
阮意知愣了下。
“?”
那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手上来了,在他手上扭来扭去,好似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直到阮意知终于发现了它后,影子才终于没再扭动了,它变换成箭头的形状,指向了离他们最近的几个房间,然后扭着身体又指向了自己,反复了好几次。
阮意知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是说你可以去查看?”
影子的箭头立刻一弯,随即上下点了点,好似在点头。
阮意知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大概比他自己一间间地找速度更快,毕竟这影子小小一抹,来无影去无踪。
而且它还会开锁,让它去寻找绷带人在哪个房间好像确实很方便。
于是阮意知往前伸了伸手,“那你去吧。”
话音刚落,手上的影子就嗖一下不见了,它以极快的速度在探查房间,阮意知甚至都不能跟上它的速度,只偶尔能看见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追着看眼睛都有些累,阮意知索性不再关注影子,等着影子的消息。
影子也没让他等太久,在阮意知又一次试图将裴吟风叫醒但还是以失败告终后,影子就又回到了他手上,然后变成箭头朝前指路。
阮意知当即起身,不再试图唤醒裴吟风了,跟着影子的指示经过了几扇门后,最终停在了其中一间房的门外。
“是这个房间?”
影子坚定地指着这间房,给予阮意知肯定的回答,它甚至还贴心地去将门锁给破坏掉了。
于是阮意知缓缓抬手,将门打开来。
随着房间门缓缓打开,房间内的场景也映入阮意知眼中。
这个房间并没有开灯,只有一些微弱的光勉强能看见里面的布景。
而那光就来自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
阮意知本以为这里面会有什么可怕的场景,他都做好将天虎崽召出来的准备了,结果这房间太空旷了。
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但床边上却是各种设备,微弱的光源就是来自那些设备的。
那些设备时刻监测着床上那人的状态,一旁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在输入那人身体里,如果不是有微弱的起伏,阮意知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只不过看上去和死人却是没什么区别了。
阮意知一时间有些愣住。
他脑海里已经有了猜测,这人应该就是在梦境里见到过的绷带人,但是他这样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是阮意知没能想到的。
但这样的状况其实也并不难猜,绷带人接受了院长的邀请,成为了实验体之一,虽然因为改造导致自己的梦境异能范围更大,但是伴随来的后遗症也是不可避免的。
而以目前的状况看,绷带人的后遗症就是身体瘫痪。
全身的机能只维持大脑的运转,因为绷带人需要大脑清醒才能发动异能,而身体的其他部位可有可无,绷带人对此倒并没有太大的执念。
院长当然和他提过可能产生的后遗症,但是院长也说了,在研究所内不会有人对他做什么,即使有后遗症也没关系,所有人都不会小看他,相反,还会让人敬畏。
而之后院长更是安排他去14楼,就是因为看重他的能力,14楼很重要,需要他时刻保护,只有他最合适。
异能梦境在改造后越来越厉害,他甚至可以心念一动就将人拉入梦境。
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异能,绷带人理所当然地同意了。
就是没想到有一天研究所真有人入侵,且入侵者还只有四个人和一只丧尸,简直荒谬。
于是绷带人就被安排到了14楼的某一个房间里,而看似安静的14楼其实是最危险的,毕竟梦境可以影射出人心底最害怕的东西。
绷带人的梦境异能无往不利,没有谁能在他的异能里活着醒来。
然而现在有个人做到了,不,或者应该说有只丧尸做到了。
构建的噩梦场景对他没用,把他拉入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也没用,反而还让他借此机会清醒了过来,这是绷带人的第一次失手。
而现在,他所在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你……怎么……嗬……嗬,找到……我的……”
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床上的人形生物艰难无比地说着话,大约是因为一直在梦境里无拘无束,回到现实后,身体就成了他最重的负担,以至于说话都显得无比困难。
阮意知眼里还有些惊讶,听到绷带人的话后,惊讶缓缓退去,他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是你想要的吗?一个破烂的身体,随时面临着死亡的风险。”
绷带人粗喘着气,好半晌才说道:“我……会……在梦境……里永生!”
阮意知摇摇头,因为绷带人已经没救了。
执迷不悟,将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如果不是院长强行干预,绷带人早就应该死去了。
阮意知想起之前在梦境里的经历,那是绷带人的人生,所差不大的话,那绷带人的身体其实也早就崩溃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是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的。
和阮意知的选择不同,绷带人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了院长的实验体,所以他才能勉强苟活下来。
但代价却是除了脑袋之外全身瘫痪无法行动。
阮意知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些仪器,只要拔掉这些仪器,绷带人的生命就会终止。
绷带人当即就想再次将他拉入梦境,但却发现无法让阮意知进入梦境了,这只丧尸不知为何竟然抵抗住了他的异能。
绷带人内心骇然。
而阮意知神色平淡地回头看向绷带人瞪圆的那只眼睛,那里有不甘,有恨意,有恶意,唯独没有悔意。
阮意知一脸平静,“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绷带人艰难地笑了一声,“我……绝对……不后……后悔,都……该死!”
他用尽全力,将该死两个字挤出喉咙,发泄着他的恨意。
阮意知别过头,看向那些仪器,然后缓缓伸手将仪器的总电源关掉了,输送的不明液体也被他拔掉了。
随着仪器关停,液体停止输送,绷带人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在心脏最后跳动了几下后,绷带人终于没了呼吸,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瞪着虚空的方向,不知是在对谁散发着最后的恶意。
阮意知静静地看了几秒,伸手将他眼睛给闭上了。
可恨,却也可怜。
绷带人无疑是悲惨的,他的一生好似都是苦难的集合体,最后死的时候还是带着满腔的恨意和愤怒,好似在质问他凭什么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命运。
但绷带人的这一切的苦难却全是因为他的怯弱胆小,他没有勇气去打破现状,于是只能苟活,然后怨念越来越重,最终怨恨所有人。
阮意知其实很赞同他的一句话,这个世界并不是公平的,但改变现状的方法却是有的,不勇敢不努力永远都只能停留在原地。
阮意知无法做那样的人,比起自怨自艾,他更喜欢努力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实在做不到的时候……
那就再说吧。
阮意知没再回头,离开了这个寂静的房间……
嗯,还得找找绷带人身上有没有通行证!
刚踏出去的阮意知脚步一转又回到了房间,但是在绷带人身上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什么通行证。
想来是因为他没有自主移动的能力,都是别人带着他一起,所以他身上没有通行证好像也是正常的。
阮意知叹口气,也就是说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现。
想到裴吟风那个傻憨憨应该快醒来了,阮意知也不再停留,离开了房间。
裴吟风果然醒了,只不过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搞不清楚现实和梦境,见到阮意知过来后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念叨,“别别别过来啊呜呜呜呜呜呜呜怎么又来啊,我不是已经甩开了吗。”
阮意知:“……你看清楚,这里是现实,裴吟风,你清醒一点。”
裴吟风顿了顿,“现实?我出来了?”
阮意知无奈地点头,“是的你已经出来了,你没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裴吟风当即就扫视了一遍,惊讶地发现和梦里的场景还真是不一样,梦里的走廊可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怎么都跑不出去,他都以为遇到鬼打墙了。
“呜呜呜我终于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随后他猛地一转头,扑过去抱住阮意知的腿,“你知道你在梦里有多可怕吗呜呜,你变成了好丑的一只怪物!吓死我了简直。”
阮意知面无表情,“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所以这孩子为什么在噩梦里会是他变成了怪物?难道裴吟风潜意识里的他就是这样的形象?